七夕七月七,乌云满天雨
织女会牛郞
鹊桥楼上搭鹊桥
手握红绳宋锦娘
月儿明来月儿圆,扇节里面有扇面
扇面美人相思郞
鹊桥楼里有红娘呀有红娘
半面倾城美名扬
着一袭粉色罗衫坐于铜镜前,随着那歌谣的起落,春葱般的手指拂上左颊眼睑下的兰花。纵有胭脂掩盖,仍无法抹灭那凹凸的质感。“半面倾城”啊,可见人们仍无法忘怀她毁容的事实。
其实毁容之事置于她已不觉得那般遗憾了,毕竟拜那些流言所赐,给予了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生活的勇气。或许她不曾希冀过,但历经四年风雨让她明白了许多。只是这伤成全了她,却害得父亲抑郁而亡。
宋锦娘路过她的房门,正瞧见她对着镜子发呆,手指所触之处正是那疤痕。其实在她看来那不算什么,根本无损她的美丽。何况翦翦自己又懂得装鉓,那眼睑下的兰花妆已,已成为洛城女孩们纷纷仿效的妆束了。可恨的是洛城的百姓,总时时提醒人们她毁容的事实。
“翦翦。”举步进门,她唤着义女。
“娘。”侧头见义母进来,她起身相迎。
“想什么呢,都出神了。”她边问边坐下来。
“没什么。”她回答着为宋锦娘奉上茶水。“女儿这次为公主送嫁路途遥远,怕是几个月都回不来了。女儿不在,娘要好好照顾自己。”二十三岁便守了寡的宋锦娘无子无女,她们一直相依为命。
“娘在家倒不必担心。倒是你,这次不比往常,不止牵扯皇室,更带着两国的利害关糸。娘虽不懂国事,也明白现在局势不益于咱们。北安强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行事要格外小心。”她叮嘱。
南阳国政一直严重偏执于重文、商业,由于此使国家经济极端繁荣。也因此对军事疏忽,造成十五年前面对北安侵犯时,军队已到了无力招架的严重境地,很多南阳的将士死于那一场战役,也包括她一生参军的在外的丈夫。
而南阳却只能以和亲议和,并年年奉献大量的财物、珍品,以求得一时的安逸。今年又逢北安入侵的厉害,想来邻国已不满于现状了。可南阳在军事仍不敌外强的情势下,只得故计重施,并加倍贡献财物,恨只恨当今主事者不是明君。
“嗯,女儿明白,娘就放心吧。”她满口答应。“再说我们是去和亲的,又有南阳军队保护。北安既然达到目的,我想应不会为难我们,何况还有送嫁的五皇子呢。”要遭秧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百姓。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心里安心了些。
“所以呀,娘就等着女儿平安归来吧。”若无意外,此行该是很顺利才对,南阳至少会有一段日子的安宁了。
“嗯,翦翦,娘信你。”这女儿的机警是值得她信任的。
“娘。”她轻唤着偎进义母的怀里撒娇。
风翦翦自幼丧母,从不曾享有母女间的亲情,但自从宋锦娘收她为义女开始,她便幸福了起来。视她为亲生母亲般,给予孝顺也依赖,所以这次她不能有意外……
南阳京都
一袭的淡绿色宫装,衬着纤细合度的身材。乌黑的发丝挽着高髻,以一支扇形长簪固定发型,点缀着五官的精致。而耳边的几缕发丝垂落,更显出她的几分娇俏。
绿水步履轻盈的穿梭在后宫的回廊间,与一群陆陆续续的宫女擦肩而过。正疑惑于他们的行色匆匆,又被立于不远处的挺拔身影吸引住注意力。
“凌大哥。”她唤着上前,目光并习惯性的四处搜寻。
“就我一人。”明白她在找什么,他沉声告诉她。
绿水收回目光看向他,等待他的说明。
身为七公主的贴身侍女,从小与公主、凌霄一起长,她很清楚凌霄鲜少于离开公主身边。如今他只身在此出现,想必是有事的吧。
“绿水……公主欲嫁之事……”他艰涩的开口,明知这不是他该问的,却还是忍不住。
“凌大哥,只怕是圣命难违呀。”抓紧手中的玉佩,虽不想告诉他无力挽回的事实,又不禁对他露有担忧之色。
他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公主自从在十四岁时被他救过之后,一颗芳心便给了他,但是身为侍位的他怎能接受?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心动,而是自知身份悬殊而一再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公主请命,由五皇子与我亲自送嫁至津门。”闭上眼睛,他仿佛可以看到,那傲然独立的身影,立于皇殿上与皇上要求的情景。
看着他拼命抑止心痛的神情,绿水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什么也说不出口。玉佩是皇上给她的,命她随嫁至北安后,交给十五年前去北安和亲的端阳公主,也就是现今北安国君的众妃之一。想着皇上的话,她明白公主和亲之事已是无力回天了。
“我会送她去的,一直到津门成亲那一天,一直到北安。”一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这是她对他的惩罚。
“凌大哥……”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此时看来竟是那般的悲壮,悲壮的让人不忍目睹。
“走吧,公主要找了。”他收起心绪。
绿水默然跟上。
她那刚烈的主子呀,她要为她这冲动付出代价的。这样做受煎熬的不止只有凌霄而已,还有她自己啊。只是聪明的云织儿是明白的,却性子太过刚烈,刚烈到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让“漠视”自己的人心痛。北安京州
书房的躺椅上,斜挂着一个慵懒的身影。一只手持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着椅木,看似漫不经心的。而立于一侧正在禀报的老太监则相反的显的战战兢兢,甚至有冒冷汗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必须亲自去津门接那个什么七公主,才能顺利的将津门纳入我北安的版图?”优雅的年轻声音扬起,虽慵懒却仍不失他的威严。
“殿下,陛下正是此意。”总管小心翼翼地应,并提醒主子那是皇上的意思,可千万不要迁怒于他。“皇子不妨换个角度想,皇上也许另有用意也不一定。”他开始动脑筋了。
北安的宫人都知道这位皇子鄙视南阳人,包括来和亲已嫁入北安十五年的姻妃。他对南阳有着不明的仇视,让人想不明白,也不敢揣测。
“噢?怎么说呢?”他也来的兴致,想听听这位八面玲珑的总管,想怎样说动他去津门迎亲。
“殿下,津门本属南阳境地,此次和亲南阳君主却将它作为嫁妆送给了我国,咱们的百姓都知道这是皇子的功劳。”近五年来这位皇子已陆续收了不少南阳的土地。“想想成亲那日,南阳与北安大军在津门相聚,我方不损一兵一卒接下津门,还娶了他们的公主。皇子只打了胜仗,难道不想亲自收下这份战利品吗?那时天下皆知北安的强盛,声威必可更壮。”
此一番言语虽是巴结之言,却也是事实,更重要的是应了韩倾城的心意。从小在的意识里,他那骨子里尊贵、纯正的血液,便是一种光荣,足可以傲视天下。
果然,韩倾城那薄薄的唇向上扬了起来,那弧度煞是好看,令身为太监的他都要忍不住赞叹,差点忘了这个主子的可怕。直到肩上的重量传来,他才恍然回神。
“李总管呀,不愧是皇室内苑的总管,本宫虽不想承认,但你确实说动了我。”轻拍了下他的肩说,心情愉悦走到窗边。
“谢主子开恩,保住奴才这条小命。”卑微的姿态一直是他的生存之道,否则怎会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活得这般游刃有鱼呢,自然有他的心得。
韩倾城背对着他扬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其他人房内一干侍从也跟着退下去,书房顷刻间安静下来。
望着楼外的一池莲花,他想到了津门。想到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妻子——云织。那也是个公主呀,只是不知她是否也像烟妃一样娇弱而多愁呢。他希望不是的,那不是那欣赏的女子,何况现在他需要的也不是这样一个妻子。
许多人,几乎全北安的人都以为他讨厌南阳,(南阳人、南阳国、南阳产物)。错,不是的,相反的,他对南阳还有着非一般的好奇与心动。
生于北安的他,生在北安皇室的他——韩倾城。他是北安君王最宠爱的儿子,他是北安国内的公认的美男子,他是北安年轻一辈中最文韬武略、最出色的人,他是北安人民心中的骄傲。是的,他在北安拥有一切的光环,一切的爱戴,他有资格倨傲,并傲视天下,他从小就知道。
可是对于南阳这个比邻而居的国家,当他在十二岁时的地图上见了它,就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地图中只有四个国家,北安、南阳、东平、西原。其中北安与南阳两个大国把中部平分,将东平与西原分隔开,成为独立小国,从此依北安、南阳生存。
南阳之所以会引起他的兴趣,应该就是因为它是自古可与北安相比的国家吧。不过那个时候南阳已经出现了没落的现象,不然烟妃也不千里迢迢来到北安。再经过这几年北安侵略,南阳的繁荣应已离他所了解的相去甚远……五月的南阳骄阳如火,和风,不,就连风吹来都是热的,尤其是对急于行路的人而言,就更燥热了起来。而七公主的送嫁队,却在此时已到了不得不起程的时刻。
队伍从京都历经洛城、燕州改走水路至苍县,再不过一、两日路程便可抵达目的地——津门。只是越接近,气氛便越诡异、沉重,甚至令人不安起来。
本来她也知道南阳这样的和亲,是不会让人真的欢喜。尽管一路锣鼓喧天,仪仗红得耀眼,各路官员的道喜声不断,但反而愈发显得讽刺。
风翦翦是一个喜娘,上有皇室,下有将领,她一个百姓不该想得太多,是她还是太敏感了。想想那公主、那侍位、那神秘而疏离的侍女,还有皇子之间的互动,不像是单为了婚事伤感,仿佛在相互牵制似的。怪!
“风姑娘在吗?”门被轻敲了几下,随后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
收起思绪她举步去开门,见到一个娇俏的女子立于门外,正是七公主身边的宫女——绿水。
“风姑娘。”看到她,绿水施以一礼。
“姑娘多礼了,翦翦承受不起。”风翦翦赶忙福身。她一个民间百姓,就算对方是个宫女也是受不起此礼的。
“风姑娘过谦了。”她淡淡道。
“姑娘请进吧。”风翦翦侧身请她进门。
“我叫绿水,是七公主的侍女。”她边进来边说。“这几日我们一直忙于赶路仓促了些,想来问候一声,不知姑娘可还吃得消?”她们这些人没走过这长的路,已经有几个宫女陆续病倒了。
“请公主与姑娘放心,民女像如此奔波已然习惯了,此行算不得苦。”比起以往这算不得什么。
“是吗?”绿水应,想来她是吃过许多苦的。
静默,翦翦抬首来看她,竟从她望着自己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心痛。心痛?为了她的心痛吗?可是她们并不相识不是吗?
“绿水姑娘?”还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
她回过神来,目光闪烁。“从早就听说倾城红娘的事迹,绿水一直很钦佩呢。”一个单薄女子想生存是不容易的。
“为求生存,不得已罢了。”她并没有消去心头的疑惑,且不着痕迹的观察着。
绿水无言,她想她明白这种无奈。
这不是叹息,而是心痛,这些年来风翦翦活得多辛苦她可以想象。也许是她自私,不该将她牵扯进来。可是她这一去北安,将再也见不到她了呀。
“绿水有一请求,不知风姑娘可否成全?”她说。
“姑娘请讲,若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风翦翦应。
“绿水是这次是陪嫁随公主去北安,这去将永远回不了南阳了,可家中已无亲人。绿水妄想,想唤姑娘一声姐姐留个牵挂,不知姑娘可愿收下妹妹?”她想亲近她,非常想。
“有你这样的妹妹,我自当求之不得呀。”她对这位绿水也是一见如故的。
“姐姐。”她忍不住都要为这心底千万次的呼唤而哭泣起来。
是错觉吗?风翦翦仿佛从绿水眼中看到了许多不明的情感,这绝不初相识的该有的。细瞧那五官,竟也觉得有几分熟悉。
“呀,时间不早了,姐姐休息吧,我要服侍公主去了。”看到她眼中的怀疑,绿水匆忙找借口离开。
“那好吧,妹妹慢走。”她应着,送绿水出门。
直到走廊的拐角处隐没的绿水的身影,她才转身关上门,且陷入了沉思中。她实在想不明白,那绿水的举止好像并不若她说的那么单纯……也许答案在那一抹熟悉感上……
匆匆逃也似的出了风翦翦的房门,也许是心虚,使得她步履有些凌乱,并在回廊处撞入一副胸膛。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身体反射性的向后倒去,幸好被人及时伸手拉回了她,才免去了这一场的劫难。
“怎么样?绿水,你还好吗?”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的慌乱,他不禁焦急起来。
“还好,我没什么事。”她回应着想揉揉撞痛的额角,却发现手腕还被对方握住。正想要他放手,一张熟悉并久别了脸庞就这样映入了眼帘。
是他——云湛,南阳国的五皇子。没错,那一身的白色衣衫,那眉目间常有的书生般的儒雅,那束发的白色发带,一切都没变,就想她记忆中的一样。还有那吹拂在脸的他气息——气息?她惊跳起来,拉开俩人不合宜的距离。
“绿水。”查看她额头的手停在半空中,指间还留着那余温,可她已逃到了他触及不到的地方。
“五皇子万福。”收起方才的失神,她变得生疏而有礼。
“发生什么事了吗?”对于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这些年一直是这样不是吗?即便他们能相遇的次数不到五次。
“公主一切安好,请皇子不必担心。”她有礼的回答。
“那么你呢?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他很无力问。她明知道的,她问的不是公主,而是她。
她一直是这样的,可以从容的面对一切,包括他的父皇、母妃及后宫的所有人,也包括他,就连当年他娶皇妃时她都那么冷静以待。当初他真恨透了她的这种冷静,拭问面对自己爱的人娶别人,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从容道贺?她却可以。那么,又是什么事可以令她如此的惊慌呢?
“回皇子,奴婢也无事。”她回道。
云湛不自觉地紧皱他的眉头,定定地看着她。可是她还是很恭敬地站着,沉着的连眼睛也不眨。
“你……”还要问吗?问得出来吗?
“五皇子若无事,奴婢告退了。”倾身一福,她转身走开。
云湛看着她的身影离开,心痛也无奈。那样一纤弱的女子,却有着比任何男儿还坚定的心……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由走廊的另一侧传来。“真是精彩的一出戏啊。”云织儿走了过来。“皇兄与绿水有多久没见了?三年了吧?从皇兄娶亲之后。若不是这次我出嫁,恐怕再想皇兄怕是此生是无缘了。”她们这一去也没差别了。
“织儿。”他不想提这些事情。
“也对,绿水不过一个小小宫女,怎比得上西原国的郡主来的尊贵呢。皇兄为了她不是连皇位也不要了吗?”她自顾自地说,像没看到兄长的警告眼神。
四年前,他在朝中大展才华,得到许多赞誉,可谓意气风发,其风芒几乎盖过了所有皇子。皇后怕他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唆使重臣迫使他娶西原郡主为妃,牵制他放弃朝中要务。
云湛本身就有西原国的一半血统,因为母妃出身西原。单凭这一点就使他继承皇位无缘。可无奈他才华过人,那时的文治武功已成为皇后的眼中刺。
怕发生政变,皇后设计他娶西原郡主为妻。一是:怕他在朝中结下姻亲加强他的势力;二是他有了异族妻子,便相对的一些朝政要事会限制他的参与,据说那是为了先祖怕引来叛变立下的祖制。
总之,这就是皇宫的大位之争。在他的父皇还在壮年的时候,在他们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他一直没有看清而已。后来,他选择了放弃,放弃渐渐有了起色的国政,只想远离那人性的丑恶。
只是他当时钟情于绿水,那温婉如水的女子,或许不令人惊艳,却令人舒服的女子,她一直是他心中最美好的。不想与任何别的女子,分享他想望的那份安逸。
于是他找了她,想带她远离那是非之她。可是她却摇了头,并鼓励他勇敢起来。“站起来吧,取得继承皇位的资格我才跟你。”她当时是那样说的,带着浓浓的哀伤与沉重。
他知道,她那颗善良、敏感的心是明白的,这么做是为难他。可是为了她含冤的家族,她还是那么要求了,即便最心痛的人是她自己。但是他懦弱,他云湛一个月后选择了娶那个郡主为妻。从此远离了朝政,远离了皇室,也远离了他的绿水……
回忆的几个片段闪过,他望着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竟从她眼中看到闪烁的恨意。“你恨我?”为什么?
“对,我恨你。”云织回答。“你知道我为什么请求父皇下旨由你送嫁吗?”她又问,但不等他答就接下去说:“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哥哥,也不是因为绿水将陪嫁去北安。因为我要让你看看,三年前你的决定所带来的后果。”说到此时,她还微笑着去看一眼身侧的凌霄,他正一脸被雷击中的样子。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的国家再这样下去就完了,大皇兄跟皇后除了夺权什么都不会。”而他们的父皇本就无能。“南阳全毁在你自以为的兄友弟恭里了。你没有切身感受是吗?那么就说绿水吧,她要陪我去北安了,这一去一辈子也不可能回来了……”她不断地说着,碰触着自己和别人的伤口。
“够了。”云湛不再听下去,也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他承认妹妹说得都是事实,他不想面对的事实,所以这三年来他才用不问世事的来逃避。
“听说北安与与南阳的制度不一样,他们宫中的宫女满二十岁就会被安排嫁人,绝不允许有宫女在宫中终老的。绿水今年正满二十岁,不知北安可有大好男儿,配得起我们绿水……”偏偏就是有人喜欢刺激他。
云湛的脸上满是凝重,但已平静下来。“织儿,皇兄还有事,要先走了。”语调控制的很平和,只有紧握的拳头在泄露他的在意。
“胆小鬼。”对着云湛远去的背影轻斥,觉得他还是那副样子。可是心思一转,想着那些话儿对他的伤害,情绪一下子又跌落下来。毕竟,那是她的哥哥呀!
“何苦呢。”见她露出悲伤的神情,凌霄忍不住轻叹。
“为了让你们为我们的心痛而心痛,因为…是你们先放弃我们的。”她说完愤愤的离开。
她云织儿不是绿水,选择一个人躲起来偷偷舔伤口。她要每一个在乎她,却又选择错过她、放弃她的都看到她的伤,让他们为这伤而伤、而痛……虽是百花齐放的季节,但此园是官吏府邸,而此官又重牡丹。牡丹显富贵吧,园景布置的还算雅致,不至于让人有附庸风雅的感觉。
庭院深深,微风吹动着几缕垂柳的枝条儿,那满园的芬芳是南阳国内最常见的景色呢。只是看在要离别的人眼里,便又有了另一番的滋味。
“绿水,你看那牡丹开的多美,比宫中的还美吧?”难得平静的,云织儿与绿水说。
“是啊,公主,苍县的牡丹是出名的。”绿水点头附和。
“你说,北安会有牡丹吗?”她的问话中透着淡淡的忧伤,化入了周围的空气中。
绿水无语,只是出神的陪她看着那一园的芬芳。
另一则的风翦翦梳洗完毕,天色看来尚早。因是皇室公主出嫁吧,行程再急也要得到充足的休息,所以这趟行程除去气氛不说,反让她觉得舒适。
漫步于花园被景色所迷,她踏上园子的草皮,置身于花丛,想离那些花儿近些。
看在云织儿眼里,却是一幅唯美的画面。她手持一朵牡丹,樱唇上翘着,真是好一个如诗、如画的清雅佳人……如果现在心情好的话。可是她现在心情不好,所以这画面看来分外刺眼。
“什么人?”云织儿喝斥,惊扰了沉浸的花香中的风翦翦。
“民女参见公主。”她立刻跑过来行礼。
“公主,她是这次的民间喜娘,风翦翦姑娘。”绿水提醒着主子,心里不免为风翦翦担心起来。
“只听闻过深山里出凤凰,却不曾想这市井流俗间,也会有这样清雅脱俗的女子,本宫可说是开了眼界了。”在她离愁依依的时候,她的这份闲情真刺目。
“公主金枝玉叶,深山里的凤凰怎比得上您的尊贵,更何况区区民女呢。”那口中的不悦她得清楚。
“这话听来真讽刺不是吗?绿水?”她冷笑。深山里的凤凰至少不会嫁到国外,而她风翦翦也不会。
“公主,她只是一个红娘,也是一个被世俗逼迫的单薄女子罢了。”不是各有各的无奈吗?
她了解云织儿,她不同情弱者,却十分欣赏坚强的人。这么说只是提醒她风翦翦背后的故事。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的可忴女子罢了,没有必要互相伤害。
风翦翦垂首而立,不敢多言。
“风姑娘,红娘一定要穿红色吗?”云织儿忽然转了话题,让人摸不着她的思绪。
“因为结婚为大喜事,为此媒人穿得喜气是行内不成文的规定。”宫内的喜娘不也是穿红色的吗?
“可是风姑娘是其中唯一的年轻女子,又如此的气质脱俗,成亲当日也着红色,岂不是要抢了新娘的风采?”这张俊俏的脸儿,的确是难得的标致。
“怎么会呢。女人的一生中,做新娘子的时候是最美的,是翦翦一辈子也夺不去光彩。”虽是应对的话语,但其中的苦涩味道也不是全然没有。
“穿黄色吧,绿水着绿,喜娘随你,其他宫人随绿水一样颜色,谁也不准穿红色。”她要做最醒目的,让那些造成这一切的人,都看到她的美丽。
“民女遵命,会谨记和安排好所有事宜的。”虽不合理,但也不敢说什么,谁让她是公主又是新娘呢。
“本宫相信你会做得很好。”云织儿说完离开了这一方天地。
垂首送云织儿离去,绿水趁机与她目光交替了一下讯息。直到云织儿远去她才松了一口气。八月,七公主的和亲队历经三个月的长途跋涉,终到达了目的地——津门。
婚事定于八月十五日,于事前准备的行宫举行婚礼。由于公主本身是住在行宫的,所以安排喜轿由侧门出,游行于大半个津门城内,再由行宫正门进行行礼。
这一天,由于公主和亲,更因为津门的正式易主,整个津门都显得不安。护驾的兵力很多,站满了嫁队所行走了所有路线,将满城的百姓阻隔在街道两边。
公主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垂满红帐的凤鸾驾车上。风翦翦及其他喜娘在队伍的最前面,以绿水为主宫女随侍两侧。
尽管声势浩大,尽管花瓣挥洒满天,尽管喜炮声响不断,可是满城的人声却很静。每个人看着这位公主的凤鸾驾过,已分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就在喜队已快到了行宫正门时,一阵马蹄狂奔的声响打破了这平静,也阻止了队伍的前行。全部的人注目于骑马而来的人,那个为首在坐骑上的男子,以及他身后的那十二侍从。
他坐骑停在队伍前,一身的明黄装束,让人分不清是装束让他显的贵气逼人,还是他让那身装束看起来非凡。但是眉宇间透着的霸气,却是不容人忽视的。那英姿卓然的身影,带着傲视天下神态,让所有人都要不自觉地对他俯首。
就是他——北安国的倾城皇子,今天的新郞倌,那个指挥北安大军侵犯南阳的人。谁也不曾想过他这么年轻吧?而且这般的英挺俊美,足以迷惑天下。
此时的他正注视着那唯一的醒目的红色方向,唇边扯出一抹闲适的笑意。也正是那抹笑意,使也在恍惚中的风翦翦回过神来。
“新郎迎新娘,一路百花香。”她扬声喊着向前,同时连同身边的喜娘们将提篮中的花瓣儿洒向天空。倾刻间下起了花雨,她们路过之处,已铺成了一路的花瓣地毯。
“这趟来的匆忙,还来不及换下喜服,请见谅。”韩倾城对已迎上前的云湛说。
云湛只是微笑,然后示意风翦翦将手中的红绸交给他。风翦翦垂首领他走向云织儿的鸾驾。
新郎倌竟没着红色,实在太令人意外了,讽刺的是这显得云织儿的红色更格格不入了起来。只有新娘子穿红色的婚礼,真的十分的怪异呢。
“新郞接新娘,夫妻恩爱情谊长。”将另一头的红绸交给公主,她又喊到。
韩倾城却在此时刻意侧目瞧了一眼这个女子,看得出她的聪明与镇定。显然的,她是那一片黄色中最年轻的,但是也最美丽的。
一整天的忙碌,风翦翦只感到前所未有紧张。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她紧绷的状态几乎让自己忘了呼吸。
趁前厅的喜宴未歇,新郎还未洞房之前,风翦翦离开了新房,寻了一处凉亭透气。回想着这一天的种种,竟不知已过了许多的时候,直到绿水的声音传来——
“姐姐,出事了。”那焦急神色说明了不是小事。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跟我来。”绿水拉她匆匆朝新房而去。
新房内里里外外都是宫女,喜娘个个神色慌张,而且五皇子也在其中。风翦翦立刻有了不好预感,目光快速略过室内,发现竟少了公主的身影。
“公主失踪了。”绿水证实了她的想法。
“五皇子,吉时马上到了。”一个喜娘这时从外奔进来禀告。“北安皇子要来了。”
“快,风姑娘你想办法拦住他。”另一个喜娘急推了她一把,使她的身子向门口倒去。
失去平衡的身子并没有感到预料的疼痛,反而是跌入了一副宽敞的胸膛。对方是恰巧接住了她,且顺势搂住了她的纤腰,防止她继续跌下去。
“你是预备这么阻止我的吗?”他轻问,好看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却足以使室内的人陷入无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