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鹅毛细雨,密密如织,路上湿漉漉的,空气里倒有种像是鲜肉腐烂的味道,沉闷而局促,给人一种很不安定的感觉,深怕呼吸了这样的空气会得什么怪病一样。
一阵风拂过,扬振烨全身颤抖了一下,赶紧拉紧上衣襟,握牢手中的伞,这个时候可不能把自己病倒!
“嗨,这到底是什么鬼天气呀,都什么时候了。”振烨低声咕哝。
的确,这个时候不是冬天,而正正该是炎炎夏日才对!
8月的台北,天气怎么就这么怪,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怎么就刮起风还下起雨来,骤变如天气,的确有说不定拿不稳的时候。
就像人生,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多少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掌控自己的命运?
惦记着产床上的妻子,还有守在产床边缘上自己的那三个小孩,要不是车子抛锚了,用得找这般狼狈吗?
振烨手上提着一家五口子的饭,也没啥时间自己做饭,只是随意在快餐店打包几个饭而已。妻子王依琴早就过了生产的日子,肚子里的娃娃就是迟迟不肯来到这世上。
本来已生了3个男孩,夫妻俩就是渴望有一个女孩,渴望能生一个贴心、懂事的女孩。当怀上第4个小孩子的时候,夫妻俩可是足足高兴了3天3夜!当依琴的肚子一到四个月大时,就急急到医院去照了B超,结果显示是个女孩,愿望可谓终于成真了!
振烨轻轻地推开产房门,3个孩子都已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天气也忧闷的很,正适宜睡觉。小孩子嘛,说睡就睡的。
“依琴,先吃饭,不要饿着了。”振烨柔声轻唤。
“嗯,叫醒那3个小的过来吃。不要在这里睡了,等下你们吃完饭后,就回家吧,我一个人在医院就可以的。”依琴向丈夫逸出一个甜笑,这个丈夫,体贴的无与伦比,即使有来世,她依然会选择憨厚的他。
“这怎么行,我们全家人都在这里陪你。”振烨轻轻地抚摸着爱妻的秀发,轻骤近,在她的秀发间留下细碎的吻。为了生一个女孩,可真难为自己的爱妻了。
王依琴轻握着振烨的手,大掌传来的丝丝暖意,内心泛起阵阵的幸福,有夫有子,人生何求?唇角勾勒的笑意越来越深,有此恩爱的夫君,真的还有什么所求?
深夜12点,依琴有点想吐的感觉,胸口发闷,一股闷气仿佛要冲破喉咙而出。喉咙间干裂的感觉,更令她难受,她只想喝水,想叫醒睡在沙发上的丈夫,但又有点说不出话的感觉!
“呀!”依琴嘶声叫喊。
听到叫声,振烨一咕噜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扑到妻子身旁,急问,“怎么了?”
“肚子在抽筋,很痛,穿羊水了。”
零晨2点,经过了2个小时的挣扎和努力,小女孩总算平安来到这世上了。
次日清晨。
“哗,她的鼻子像我的!”
大哥扬子霆惊喜地在呼叫,今年才10岁的他,已生着一副王者的尊容,言语间露出的是大将的风范,他日必定比父亲再出色。
“嘴巴有点像我的。”二哥扬子威也不甘示弱。
三哥扬子光斜着头,打量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今年4岁的他,或者还在为怎么突然间多了个小妹妹而想不明白呢。
振烨静静地看着妻子,心里百般滋味,这爱妻为了他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妻子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痛,可能昨天晚上太辛苦太累了,从生了小女儿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手上还打着点滴。
一天,二天,三天,妻子还没有醒过来,振烨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实在太奇怪了,我们医院也找不出令夫人为什么还不能醒过来的原因,也可能当时因为失血过多,加上脑部出现短期缺氧,导致现在还在昏迷,真的很抱歉!”医生无奈地说道。
“怎么?”
振烨低吼,终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平常斯文、有礼貌的形象,这下子全没了,发疯似的揪着医生的上衣。
“怎么会这样的?我的小女孩都平安了,为什么她还没醒过来?”
“扬先生,不要激动,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求醒令夫人的。”医生也只能如此安慰。
振烨瘫痪般地倒在沙发上。
3个小男孩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父亲,最懂事的子霆用小手轻轻地拍着振烨的肩,真的像一个长大了的孩子,“爸爸,别担心,妈妈一定会好过来的。”
第4天早上,依琴总算醒过来了。苍白的脸,干枯的嘴唇,在死门关前徘徊了三天的依琴,如今连说话的声音都气若游魂般小。
“振烨,你看我们的孩子,长得多漂亮!鼻子像你的,挺秀气的。嘴唇像我的,眉毛也像我的,长大后,肯定是个漂亮的娃娃!都不知道会迷倒多少男孩呢。”
依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呀!”突的,依琴冒出了一声低叫。
“怎么了?”振烨急问,被妻子这突然而来的叫声吓了一跳。
“你快看,她的脖子后面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块胎记的。”
那还红红的、嫩嫩的,带点皱皮的小脖子上,居然长着一颗拇指甲般大小的胎记!红褐色的胎记,在嫩嫩的皮肤当中,格外刺眼,显然是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长大的。
振烨这几天也只顾着照顾3个男孩,和心里担忧着依琴,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初生的小女儿身上居然会长着个这样的小东西!
“振烨,还记得我们大早就想好的名字吗?”
“子咏,扬子咏,对吗?你希望她长大后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
依琴微笑地点点头。
小小的子咏,虽然脖子上长着一颗胎记,显然对她的容貌没多大的影响。秀巧的鼻子,弯弯的娥眉,轻轻翘起的小朱唇,长出的睫毛还很短很短,不知道睫毛下会是一双怎么明亮的眼睛呢,依琴在期待着她快点睡醒呢。
接下来,还算满顺利地到了出院回家的日子了。
开着修好的车子,载着一家人,振烨有种说不出口的满足感,连嘴角都欢欣地翘起来,他的小女儿终于平安来到这世上!
天还是在下着毛毛细雨,好几天不见太阳露出脸来,台湾台北8月的天怎么就这么奇怪,雨也下的不大,就像阳春3月那绵绵细雨,总给人永远下不完的感觉。
转角处,一辆大货车迎面就来撞上来……
振烨吓的一身冷汗,脑子空白一片,手忙脚乱地只知道要把车子掉过头,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被这大货车撞上,车上可是载着一家六口子的。依琴和几个孩子都吓得张大着嘴巴,根本说不出话。
嘭……
一声巨响。
也许是幸运的,也许是祖先保佑,或也许是命不该绝,车子撞上路边的灯柱后,再撞向路的围墙边,恐怕这下的车子要进修理厂大修一番。
拥着受惊的妻子,抱着小儿子,小儿子和二儿子都给吓着了,在拼命地哭,只有懂事的子霆没有吭声,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着重要事情。
振烨轻拍着妻子的肩,依琴吓得有点回不过神来,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差点就出事了。这路面太滑了,车子有点失控。”
振烨很懊悔自己刚才的冒失。
终于回到家了,在打开家门的一刹那,振烨以为自己走错屋子了……
小孩子玩的玩具凌乱地洒满地上,沙发的坐垫全拉起来,电视、音响、冰箱等全部值钱的家具都被一扫而空,衣柜里的衣服全被抄了一遍,地上、床上,丢得到处都是,连厨房里做饭的电饭煲都不见了……
“呀!?怎么会这样子的?”
平常斯文大方的依琴,这下子也失控地尖叫。
振烨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这个昨天出门前还好好的完整的家,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成这个模样,惨不忍睹,这是我们的家吗?这小偷来光顾也挺会挑时间的。
“存折,存折,我们的存折,振烨,快去看看还在不在?”
依琴的话终于拉回振烨飘散的思想。
幸好,放在厕所的天花板上的存折还在!
可能只有这么一个隐藏的地方没有被小偷光顾过。这可是振烨工作辛辛苦苦存下来的十万块钱,养活全家人就靠它。
对待扬家,老天爷总算还存了一点良心。
接下来的几天,可把振烨忙坏了。自己和别人合伙的工作丢下不管,恐怕等到妻子坐完月子的时候,才有机会向拍档好好的道谢。子霆和子威也正常上学去了,小子光也接到幼稚园。
仿佛一切回复往常的日子,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依琴有道不尽的感激。
或许从不会有人想到,甜蜜的背后,这只是灾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