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蓝心中阵阵抽搐,陌生感和惧意席卷而来,胃里头搅翻着直犯恶心,汗毛竖起,,像一层不透气儿的油纸铺天盖地的迎面笼盖下来,肺里压抑得难以呼吸,巍巍颤颤的站起身子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亏春儿随后搀扶着点,这一吓倒不轻,魂也不知飞去了几分。
“主子,您放宽心,春儿已偷偷的趁无人塞了些金珠给她,而且也嘱咐外出办差的公公好生给她安排个客栈寻个大夫什么了。”春儿在一旁宽慰道。
一直觉得这事来得有些蹊跷,虽说艾米犯了言忌,可是,无论如何也算是她永阳宫的人,要打要罚也该由她这永阳宫的正主儿来处置,可为何几日下来却音信全无?一再的逼问春儿和翠梅小达子等人却只是言辞闪烁,结结巴巴,话语都说不周全。最后,洛蓝真的动怒了,一股无名怒火直窜脑门,一气之下,随手胡乱一挥,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一盏茶杯碎了一地,满目狼藉。
几人见势吓得煞白了脸,立刻“扑通”跪到地上,约莫着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动怒过,最后,春儿索性腆着胆子道,“皇上说是要杀鸡儆猴,严惩不贷,将艾米杖罚八十撵出了宫。”
“八十?”洛蓝脸色沉了下来,怒气上腾,提高嗓音道,“八十杖还能活命了去!”
一旁的翠梅听到此处情难自禁,清澈的泪珠往下直掉,“主子不曾看到,敬事房的那些奴才狗仗人势,往死里出力,八十杖下来,艾米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最后便直接用板车扔到了北朝门林子口,我和春儿姐姐偷偷去的时候…她竟被用席褥卷好,气若游丝,半个字也无法讲出……”
讲着讲着翠梅捂嘴轻泣,无法言语,小达子也在一边红着眼睛,泪珠子直打转。
洛蓝不吱声儿,搀着春儿的手臂抬脚便往外走去,表情漠然,神色悲怆,春儿看了不安心道,“主子,您这是去哪里啊?太医吩咐您不可多吹风的。”
“去找皇上理论去!”洛蓝咬牙切齿道。
春儿跟着她这么多年知道她的死扭脾气上来了,虽说主子平日少言寡语,却最是懂事疼爱这些个下人,为人更是和颜悦色,如今艾米犯了事儿闹成这下场,主子岂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春儿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松口告诉她前因后果之时便该猜到会这样。
穿过一个个皑皑白色大理石走廊终于到了龙延厅,小伍子、静玉等奴才静静的守候在外头,见洛蓝来了先是微微吃了一惊躬身打千。
洛蓝抬首望进去,见几位爷都在,面色凝重,“爷们在里面有多久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几位爷在里头三个多时辰了。”一旁的小伍子答道,“爷这事儿也不知要议到几时,娘娘要不要回园子里头等着?”
“不必了!本宫在这外头等着便罢!”
小伍子见她脾气倔强、语气强硬,面色也不似往常,不便再说什么,以免逾越了礼数,躬身退后,一会子不知从何处搬来了张软座椅子,“娘娘坐着等吧!毋担扰了凤体。”
洛蓝心里火气腾腾,撩人难耐,望眼下去却也没地儿撒,只得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廊子外头正阳光明媚,望着远远熠熠发光的琉璃青瓦和深红赭色的城墙,思绪越见着往外飘去。
恍惚着听到里面传来步子声,洛蓝站起身子往门边走去,却一头栽进一个温热的怀里,熟悉的淡淡麝香和笔墨的混合味儿,洛蓝惊恐的抬起头连忙退后,却不曾注意到后面的椅子差点踉跄绊倒。
“主子!”春儿惊呼道。
却幸好一双手臂直直的拉住了她的身子,幸免于难,“谢十四叔!”一阵尴尬,顿时语塞。
“皇后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行事需得谨慎些才是!”卓意面色还是像从前般白得吓人,但却眸子柔和,温情浓得化不开,死死的盯着她。
洛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脊背直冒冷汗,手心微凉,只得转移话题道,“十四叔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时好时差,只是日头暖和了,很少发作了。”
“恩,十四婶呢?回头帮我跟她问声好,就说过些日子得了空我去府上看看她和妹妹。”
“恩…”卓意语气隐忍,一如从前。
正此时,老八和老二说说笑笑的出了大厅,十一紧随其后,看到洛蓝均是一惊,老八的笑意瞬间僵硬在脸上,眼底隐约着几分晦涩,瞧上去竟好似憔悴了几分,下巴上青渣密密麻麻,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洛蓝总觉得自己好像欠着他什么似的惶惶不安。老二自是默然的朝洛蓝作揖跨步离去,十一促狭着眼笑着打趣道,“三嫂和三哥分开这会子便想得紧呢!”
“啐,就你这些爷们专讲混账话!我就不能有些个正经的事儿!”洛蓝不理他,径自往里面走,春儿随后,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般回眸望去,却见外头空空是也,大理石白亮得耀眼,微微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