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爱的大脑像被抽掉了空气一样麻木了,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如一座冰冷的雕像,脸上是那如死灰般的恐惧。姑姑后退了几步,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从背后射来的箭已经贯穿了她的胸膛,血涓涓不断地从她伤口处流出,染湿了那一件洁白的衣裳。她的五官紧紧地皱在一起,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依旧托着身子,艰难地朝千爱这边爬来。
手已经够到了树门,可就在这时,从草丛中又飞出几支箭,刺向她的身体,姑姑那双攀在门上的手开始剧烈地在颤抖,伴随着她因疼痛而发出惨叫,可是过了不久,她却出乎意料地抬起了头,冲着千爱笑了一下,随后把门用力地推上。
“不。”千爱回过神来,猛地朝门口奔去,可是却被重重地撞在门板上,她像发了疯似的用双拳不停地捶着门,捶着,捶着,手上起了淤青,可是门却像块钢铁般丝毫未动。她开始大叫,扯着嗓子喊着姑姑,祈求她开门,可是回应她的却是树洞内的一片寂静。她绝望般地跪倒在了门边。
“古木儿来迟,请首领恕罪。”身穿盔甲的少年背着箭,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一个长着络腮胡子,方形脸的男子面前。
“哼,作为士兵你竟敢擅离职守。”方形脸男子不削地瞥了他一眼。
那个叫古木儿的少年神色不禁一慌,而后又慢慢地镇定下来:“小的不甚落水,致使与军队脱离了,但小的在回军途中,巧遇两个女人,见他们形迹可疑,便暗暗跟随,而后又在草丛中意外得到丢失的箭,看到那个女人武功高强,便想助首领一臂之力。”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你,我就不能杀死那个女人。”方形脸男子似乎动怒了,他恶狠很地瞪着面前的少年。
古木儿那双大眼睛狡黠地闪烁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小的只是想以功盖过,并没有别的意思,现在对于首领您的当务之急,便是去找另一个女人,小的愿为您效拳马之劳。”
男子高傲地抬起了头,俯视着他:“我不杀你已经算是对你客气的了,你凭什么让我再接受你。”
“箭法。”古木儿缓缓地说道,“刚才的那一箭,小的是从河对岸射过来的,离这里大概有七十米,便直中那女人的心脏,况且小的现在身体不适,还在发烧,有此箭法,首领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男子目光一暗,发出用低沉的嗓音:“若是你有半句假话,我会烧光你的双手。”
“句句属实。”
“那好我就当再养一条看门的狗,日后我会亲自检验你的水平。”男子边说边摸了摸自己那浓密的胡子。
古木儿依旧语气平静地说了句:“谢首领。”而后他便转过身,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嘴角挂起一丝讽刺的嘲笑……
千爱缓缓地站起了身,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暴躁了,整个人像被冷水浇过了一样,显得那样平静,她仔细地查看了一下门,发现门上靠右侧又有一个偏红形的小洞,她愣一下,转过身,看了一眼树洞内的那口井,而后又莫名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听上去没有带任何的欢乐或愉悦,更像是悲伤到了及至后的一种压抑,过了几分钟后,才缓缓地转过了头,从怀中迅速掏出鹰匙,用力地插了进去。
门一开了,强烈的血腥味便直冲鼻子,四周如死一般的沉寂,枝叶的潇潇声成了唯一的音符,演奏出了丧钟的乐曲;夕阳静静地坠落在地平线上,释放出像血一样的光芒;身边的那条清澈的河水如今已掺杂了些许红色的印记,水波浮起荡漾,却洗不清那些印记,也许是因为染得太深,太红了。
低下头,看着卧倒在面前的女人,她的侧脸还是那样的温柔祥和,丝毫没有死前的那种痛苦挣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安静地闭着,像是在作一个永远也不会醒过来的梦,她身下的那片血泊看上去更像是个红色的的大云朵,能够让她平平安安地飘回到烟县,回到那普普通通的小弄里,享受欢乐与自然。
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只是这个……狠狠地盯着插在姑姑后背上的那支箭,是它破坏了这一切的美好,是它毁了我所有的一切。
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箭柄,把箭从那洁白的衣裳下用力拔了出来,霎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如今的自己剩下的也只有仇恨了吧。那两个人在树洞外面的谈话,自己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在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莫过于是自己了吧,好心地救了敌人,却因此而害死了自己最亲的人,善良是什么?它是个一文不值的东西。
千爱恼怒地把手中的这把箭甩在了地上,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却又捡了起来,眼神变得异常凶狠,古木儿是吧,你叫古木儿,总有一天我会让它刺穿你的皮肤,让你经历如地狱般的折磨,让你在悔恨与煎熬中支离破碎,让你知道什么叫比死更痛苦。
临走前,最后望了一眼那棵大树,从再一次迈出树洞的那一刻起,树门便自动关上,回不去了,千爱眯起了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又回到了蛛仙派,站在黄色墙纸的小屋里,她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教主,求你让我当名真正的圣女吧。”千爱跪倒着双膝,弯下腰,脸紧紧地贴着膝盖。
“为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老妇人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上的戒指。
“她死了。”千爱深深地说道。
老妇人浑身猛地一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所以,你要报仇,是吗?”
“我是出身在这个地方的吧,您肯定知道些什么,求您告诉我父母的事。”千爱的语气有些焦急。
“你没有哭吧,她死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哭?”
面对老妇人的逼问,千爱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妇人没有再说什么,两眼只是紧紧地盯着千爱,“你知道你姑姑为什么要把你领到那间有座鹰像的屋子里吗?”
千爱不觉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她原本是打算亲自把你送过来的,那是我们的约定,她抚养你十六年,而后送你回来,这样当初我才放她走。”
“你就那么容易地放走姑姑吗?”千爱一脸的怀疑。
老妇人眼神转向了房间的一角,然后轻轻地说道:“当然是因为她的父母,我与他们是莫逆之交,你父母秘密地死于帮派斗争,她毕竟是你留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
“那么就让我们也来作个约定吧。”千爱出乎意料地说出的这句话,让老妇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暗了下来。
千爱好像并没有介意,继续说道:“你培养我3年,3年后我帮你灭了寻贺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