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你出外一趟,尽快把这个檀香木盒,给在徐福客栈的圣女烛尚送去,不过切忌,中途的时候不要打开木盒旁的锁,这里面放有蛛仙派的秘密物件,可要加倍当心了。”
“是,公主。”云香跪直身子,伸手接过了那个褐色的木盒,眼里顿时闪烁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木盖上雕刻着的是一只迎风而上的金黄色凤凰,大大的翅膀向边侧展开,闪闪发光的羽毛分叉而竖,两爪伸向了空中,扬起了斑斓的尾巴,细长的头颈弯成了一个弧度,尖喙从木盖的中央凸了出来,远远看去,像是木盖上铸了一个橄榄形的环,环的中间一小点呈空。
云香有些愣住了,她伸出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那只凤凰,感受着手指随着凹凸不平的盖面如音律般的起伏波动,不知不觉中,一阵阵幽幽的檀香从指尖溢出,随风而舞,侵入鼻中,竟然让人滋生出一种欲望的驱使,想象着自己的手指能化作水一般,穿透那只透明的凤凰,进入那漆黑狭小的空间。
“你怎么了。”千爱眯起了眼睛,水眸中是一片愈发看不见的深沉。
“啊。”云香一下子缓过了神,憨厚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公主,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的。”
“好,你现在快去吧。”千爱敷衍似的笑了一下。
云香怀抱着木盒,走到大院时,正好看到紫星影和易寒鹃正在院子里比划武艺,两道蓝与红的身影,盘旋而上,鞭子在她们之间交缠环绕,“啪啪”声此起彼伏。
忽然易寒鹃一个娘腔,摔倒在了地上,她的手掌上多了一条鞭痕。
“鹃姐姐,你没事吧。”云香赶忙跑了过去,伸手想把她扶起。
易寒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挥手把她推开,云香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但怀中却死死地抱着那只木盒,没有让其翻到。
“寒鹃,你这算什么?把气发泄到奴婢身上吗?”紫星影不屑地睨视着她。
易寒鹃只是往手掌受伤处轻佻地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对不起,奴婢不该打扰两位圣女。”云香站起了身,咬了一下唇,转身离去,双手更是抱紧了怀中那只木盒。
待她走远后,易寒鹃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地抚平了衣服的皱褶,笑道:“星影姐,瞧你这身功夫现今大有长进,可比水却兰差不了多少啊,可为何还是只能被禁锢在这蛛仙派,我看你应该到外面去感受一下那里的大千世界。
“大胆,我的事由得着你来干涉吗?”紫星影眼里弥漫上了一层寒光。
“星影姐,难道我说错了吗?”易寒鹃毫不服输地抬起了尖细的下巴,“现在,水却兰得宠了,教主什么重大的事情都让她一个人承担,那把我们这些剩下的圣女置于何处呢?给了她蛛仙派‘公主’的称号,又让她以‘朱妃’的名义嫁予丁勿,现在又做上了皇后的宝座,她可真是步步登天啊,那有什么稀奇的,还不是因为当年,楚菊用生命为她换来的这一切吗?”
“够了,你别说了。”紫星影痛苦地用双手抱住了脑袋。
易寒鹃知趣地把话打住了,顿了顿,继而启唇,语气甚是柔和了许多:“我知道星影姐和楚菊的关系非常好,她的死必是你这一生永远的痛,所以你非常想在蛛仙派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弥补楚菊的缺憾,但没想到,天天的刻苦训练,换来的却依旧是教主对水却兰的异常偏心,你看不过去,我更加看不过去,明明水却兰在青楼里大露风骚,把我蛛仙的面子都丢光了,可是教主非但不罚她,而且,又为她安排了更艰巨的任务,星影姐,你难道就没有觉得半点委屈吗?”
紫星影低下头,眼眶红了一片,她的话句句都踩到了自己的痛楚。
“更为可气的是,蛛仙的镇派之宝‘人皮面具’,这制作起来可是工艺十分复杂的,往往一张面具,就要花上几百年的工夫才能完成,蛛仙几千年的历史下来了,到了我们教主这一代,也只遗留下了五张面具,原本说好是每个圣女一人一张的,可是她竟然让水却兰一个人独用了两张,要知道这可是戴上后,再次脱下,超过三天不戴就无用的宝物啊。”
易寒鹃的眼角余光不时地瞟向紫星影,见她脸色开始变得阴沉,不禁喜上心头,继续道:“想这水却兰还没有正式成为圣女之前,教主还是很疼星影姐的,只不过是当时一个陌生的女人坏的好事,那女人穿着破衣褴褛跪在门口整整三天,在第三天的时候,教主把你和楚菊叫了进去,吩咐你们到寻贺派去办点事,你走之后,教主便把这女人也叫进了屋子里,过后,水却兰就被这女人带走了,但不知为何,她又再次回到了蛛仙,而那女人却没了影子,就是从那时起,一切都变了,水却兰成了圣女,教主开始疼她,而星影姐却……”
紫星影已然沉浸在了忿恨之中,那一字一句就像利斧般,敲打在心底深处,让她一点一滴地陷入了其中,脸色更显阴沉,忽然,她像意识到了什么,厉喝一声,“住嘴。”
遂急忙抬头打量起四周,确定没人后,紫星影才吁了一口气,铁青起了脸,“你难道不知道教主最忌讳别人谈起这件事的吗?谁说了,就要受车裂之刑,你难道忘了吗?”
“这有什么?”易寒鹃毫不在意地一笑,“我知道星影姐最疼我了。”
“记住了,这些话以后不准再说了。”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易寒鹃看着她那完全已沉沦了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水却兰,看你怎么还跟我斗。”
一棵大树旁的草丛细微地晃动了一下,是因为风吗?无人注意到。
夜晚伴随着黑风的刮动,是一片萧瑟,忽然千爱的屋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公主,是烛尚。”
千爱打开了门,见一身粉衣,面蒙粉纱的女子站在门外,她遂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嗯。”烛尚从一只手臂的腋下掏出了那个檀香木盒,并用手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她可是骑最快的一匹马,连夜回到宫中的,难怪会这么累。
千爱把木盒放在了桌上,解了锁,却没有打开,而是用一根白线穿上了木盖上的橄榄环的小孔,在一头打了一个结,然后又在木盒上盖上了一个沾满了一层黄色胶体的透明半圆塑料盖子,盖子的一侧向外有个导管,千爱把线的另一头穿进了导管,在导管的周围拧上了橡皮套,这样这根线就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自由地拉缩。
烛尚也来到了桌边,屏神凝气地瞧着盖子里,千爱的心里也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对她真的那么在意吗?
线缓缓地被拉动了,透过那根导管,又拉动了檀香木盒的盖子,就在盖子往上翻了一小距离的时候,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黑点瞬间从木盒中喷涌而出,如一团黑色的漩涡般席卷了塑料盖的各个角落,浓烈地压下了里面所有的空气。
少许之后,黑雾渐渐散去,空间一些些地放大,最后剩下覆盖盖子内侧的一层薄薄的蜜蜂尸体,它们一个个紧挨着,浑身的绒毛黏附在了一起,翅膀交叉得都折了不少,身体被挤小到了极限,有的甚至都变了形,这样,它们一个不剩,全都让身体的一部分或多或少地接触到了黄色的胶体,似是一团湿漉漉的黑泥附在上面。
“公主,您要我从宫里山后面的那片树林中,抓来的毒蜂还是老样子呀。”烛尚吁了一口气,一脸的欣喜。
“嗯。”千爱低下了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如果盖子被打开来过的话,这些毒蜂蛰了人后早就死了。”
千爱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了下来,托起下颚,用手隔着盖子游离在那些黑点之间,神色严峻,暗暗地思忖道:“是我真的把你想错了,还是你比我想得还要厉害。”
“云香,她现在在哪里?”千爱迟疑了一下,问道。
“还在徐福客栈的三楼,我跟她说,让她在那里等我,我办完事后,一起接她回宫。”
“你不要去了,我亲自去看看她。”千爱幽幽地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