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冬天,大概是所有人最害怕的季节。没有暖气,两场小雨一下,冷入骨髓,随时都有刺骨的寒风让人一阵激灵。兔子穿了秋衣秋裤全副武装,在他跃跃欲试要再穿上一件毛线裤时,我看不过去了:大哥,你能再土一点吗?
兔子摇头晃脑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说:你穿我就跟你离婚。
兔子说:我们结婚了吗?
我们虽然没结婚,但跟夫妻简直没区别。我已经能坦然跟他出去吃兰州拉面或者麻辣烫,不再叽叽歪歪这个不够约会的情调,两人整天躺一块,约会就像餐盘上的胡萝卜花一样,家常菜是用不了的。甚至吃完面后,像所有上海夫妻一样,女的掏钱买单,俨然结婚三年。
托天气的福,零下五度,让人除了互相拥抱取暖外,什么都不想干。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早上醒来,看外面风嚎叫得像个号子,房间里温暖如春,两个人裸体打场架。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城市老有热带风暴经过,外面就跟拍世界末日的灾难片一样,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大树被连根拔起,到处都是被狂风吹翻的露天幕布,漂泊大雨下得一天一地。这时候多铁的朋友都放弃了出门聚聚,大家在网络上不停说着无聊,转而羡慕有伴侣的人,一个老大姐说:这种天气,是做爱的最好天气。
或许地球上的灾难天气实在太多,搞得一地球都是满满当当的人。但要是你手边有个可以拥抱的对象,就跟张爱玲希望天天打战,能跟胡兰成多相伴一刻一样,我也希望天气一直这么坏,没有出门的理由。天长地久这种感觉,灾难片最适合营造。
兔子在房间内很有创意精神,手机上下载了套一百零八式,天天跟我钻研。托我减了十斤的福,我们终于能找一些比较高难度动作。试了几个,又觉得好像在演杂技,在完成够得上的指标时,投入这件事只能表面放大,内心只在惶恐,这个行不行啊?
直到有一天我们一起躺在床上,互相都没有整的性致,我问兔子:你大学住宿舍的时候,是不是很想旁边躺着个女人,然后干干干干干……?
黑暗中我都能看到他那门牙笑得闪闪发亮。
我说:你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旁边躺着个女人,会有不想干的时候把?
兔子说:你真是个流氓。
我说:你年纪大啦。
他年纪大的一个明显特征,还在于他的小肚子大得离谱,整个人四肢瘦弱中段突出,并且肚子摸上去十分有弹性,知道里面是十足的脂肪。
兔子从一个学校里的饥渴男,迅速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雏形。这难道是我的错?还是工作的折磨?还是他太适应社会?
我只知道他的肚子再大下去,很多动作又会很困难。于是鼓励他减肥:哎,你不想自己站着的时候,都看不见你小弟弟,只看见肚子吧?
我没他聪明,但是比他毒舌。
09年开始,我们的床上运动又多了一项,互相监督着做仰卧起坐,跟年龄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