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人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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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监禁流亡不改初衷的——克鲁泡特金(1)

彼得·阿列克谢也维奇·克鲁泡特金(1842-1921),俄国着名的无政府主义理论家,承袭并发展了蒲鲁东和巴枯宁的观点,建立一套比较完整的无政府主义理论体系。他出生于莫斯科一个贵族家庭,1857年,由沙皇亲自推荐,进入彼得堡侍从学校,毕业后到军队任职。1867年,他辞去军职,进入彼得堡大学数理系学习,并开始对地理科学进行研究,后写出关于冰河时期研究的书,成为地理学家。1872年5月,他加入民粹派的秘密组织“柴可夫斯基小组”,以波罗丁的化名从事地下革命活动,1874年被捕后越狱流亡瑞士、法国,1881年,他被法国政府逮捕,判刑5年,出狱后仍从事理论着述。

1874年3月18日,第三厅厅长急匆匆地走进沙皇亚历山大世的住所,把一份紧急报告递交到沙皇手中:

“尊敬的陛下,据查,彼得·克鲁泡特金参与了一个反对陛下与政府的秘密组织,公然散布毁灭国家、危及政府、煽动平民造反的言论。现将由他起草的《我们应不应该研究未来制度的理想》等文章呈上,请陛下审阅定夺。”

“什么?彼得·克鲁泡特金,就是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公爵的儿子?”沙皇吃惊地问。

“是的,就是他。”

亚历山大世怔住了。1857年,正是沙皇本人亲自推荐,15岁的彼得·克鲁泡特金进入彼得堡侍从学校——一所着名的贵族学府。凡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都将在军队中担任要职,成绩特别好的要被派到宫中去担任皇帝的侍从武官。1862年7月,克鲁泡特金毕业后被派往伊尔库茨克任军区司令官手下的秘书。没想到,自己养大的狗反过来会咬自己一口。亚历山大世翻开报告,一行行刺眼的字迹在眼前闪动:

“政府的活动范围越广泛,它奴役社会的危险性就越大,它就越不可能再代表多数人的利益和愿望。因而群众已经懂得……把社会生活的现有基础转移到不是通过选举产生的政府手里,即使不完全意味着社会自取灭亡,也将是产生最基本的不满的根源……

“我们提议,作为……平等的一个条件,承认有必要消灭目前存在的每一个政府,有必要让农村公社和劳动组合中的生产者来无条件地自己管理自己事务。他们将在自由协议的基础上联合起来……

“我们的理想是建立这样一种社会制度:它的发展不是建立在人与人斗争的基础之上,而是建立在人与自然斗争的基础之上……

“所以,为了实现这一理想,我们必须运用自己的力量爆发一场革命,推翻现存的一切政府……”

“混蛋!”沙皇气得浑身发抖。“立即将其逮捕,严加审讯!”沙皇发出了命令。

几天之后,这个由于当时已蜚声于上层社会和知识界而又有公爵贵族称号而化名为波罗丁的彼得·克鲁泡特金,以“犯有反对国家罪”被沙皇政府逮捕。

克鲁泡特金出生于莫斯科一个贵族家庭,其父是沙皇政府的一名高级军官,参加过1828年的俄土战争,镇压过1831年波兰起义。但是,克鲁泡特金在少年时代就已经感到了封建农奴制度的腐朽和专横,经常不顾父亲的训斥,对自己家里的农奴婢仆公开表示同情。他30岁那年,受无政府主义思想影响,加入了彼得堡的一个民粹派的秘密组织——柴可夫斯基小组。柴可夫斯基小组建立于1871年秋,是当时最大的民粹派组织。克鲁泡特金加入以后,立即成为一名重要的骨干,他化名波罗丁积极进行地下革命活动,参加各种工人集会,向群众宣传国外工人运动的情况。他同情工人生活,憎恨沙皇专制,号召工人群众起来革命,摧毁沙皇政府。他从车尔尼雪夫斯基和赫尔岑身上继承了农民革命思想。早在1863年,他就从波兰起义中感受到人民革命的力量。他当时在给哥哥的信中写道:

“波兰起义是极其重大的事件。如果人民奋起,那么即使他们只能以镰刀武装起来,也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1873年,他为柴可夫斯基小组起草了题为《我们应不应该研究未来制度的理想》的纲领,号召全体民众必须以社会革命的方式推翻现存制度,因此引来大祸,身陷囹圄。

圣彼得堡罗要塞监狱,被称为“俄罗斯的巴士底狱”,是一个人们一听到名字就胆战心惊的地方。

在这座监狱中,彼得大帝曾亲手拷打过他的儿子亚力克西,并亲手把他杀死。近代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巴枯宁、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曾在这里备受苦刑。从彼得大帝以来的近200年间,在这座令人毛骨悚然的监狱中被杀死、活埋、逼疯、致残的人不知有多少。

克鲁泡特金的牢房在最上层,最初是一个大炮房,周围有5英尺厚的墙壁,伸出炮口的地方被改成一个小窗户,即使在夏天,太阳光也被厚厚的墙壁挡住。房里有铁床、橡木小桌和凳子。地板上铺着一层油漆过的毛毡,以防传音。厚厚的橡木门上方,有一个碗口大小递送食物的小洞。另有一个小缝,上边嵌着玻璃,外边钉着铁盖,由卫兵随时启闭,窥视犯人的行动。

这间牢房最大的特点是静,死一般的沉寂主宰一切,使人们感到十分难受。克鲁泡特金以往只听说过监狱的可怕,却未曾认识到监狱生活最可怕的不在于肉体上的痛苦,而在于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见一丝声音,寂静得几乎要让人发疯。

克鲁泡特金把橡木凳子拖到窗下,站在上面向外张望,但12码外便是监狱厚厚的围墙,唯一能听见的一点声音是外边教堂微弱的钟声。为了打破沉寂,克鲁泡特金决定自己唱歌给自己听。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格林卡的歌剧《鲁斯兰与柳狄米拉》:

“唉哟,难道我竟应该同你永别吗……”

“别唱!”一个沉重而严厉的声音从橡木门上的小孔中传来。

“我就要唱!”克鲁泡特金回敬看守说。

“坚决不能唱!”

“我就是要唱!”

争吵声终于惊动了监狱的头头。头头跑来严加干涉。克鲁泡特金争辩说:

“既不让人说话,又不让唱歌,那不是让人的嗓门变成废物了吗?”

“唱可以,但只能低声唱。你自己对自己唱,否则对你没有好处!”

唱歌的欲望被剥夺了。克鲁泡特金想到,在这种环境中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能患病。他开始走步、做体操。从牢房的一角走到另一个角,来回走150次,约走1俄里,他每天走7俄里。除了走步之外,克鲁泡特金用沉重的橡木凳子作为器械做体操。他一手握住木凳的一只脚,把它高高举起,再放下来,反复几十次,然后,开始抡凳子,一只手抡几圈儿,再换到另一只手中接着抡。日久天长,他像耍杂技那样,把凳子从头上、背后扔下,又从胯下、后面把凳子拖到前边来。就这样,克鲁泡特金日复一日地锻炼着。

对一个有阅读能力的犯人来说,读书是摆脱监禁生活中无聊和寂寞的重要手段。

他花费许多时间来阅读监狱图书馆的藏书,消化了索洛维耶夫和施特塞尔等历史学家的大部分着作。除此之外,他还收到向他哥哥亚历山大(直到1874年12月亚历山大被捕为止)和姐姐叶琳娜要来的书。往监狱里送书,得先把书目录呈交监狱长,然后再呈检察机关批准。书在送交犯人之前,仍要经过严格检查。克鲁泡特金在监狱中读的书主要是关于自然科学和历史方面的。

克鲁泡特金是一个有名的地理学家。他曾对西伯利亚、亚洲大陆的构成进行了独到的研究,1871年曾去芬兰和瑞典考察收集冰河时期的遗迹,并着手撰写关于冰河期研究的书。由于克鲁泡特金在地理学界的声望,加上通过他哥哥亚历山大的活动,监狱当局迫于圣彼得堡地理科学界的压力,经沙皇同意后,他被批准可以用纸、墨、笔在监狱中写东西,而主要是完成地理学协会要他撰写的关于冰河时期的论着。这使克鲁泡特金精神状态大有好转。他说:“我被批准可以写作了,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只要可以写作,虽然每天啃着干面包,喝着清凉水,住着潮湿的囚室,我也觉得非常满意。”

每天早上,克鲁泡特金起床后,先绕囚室环跑300步,9点钟之后,等看守把笔和墨水从小孔里塞进来,便开始写作。他在囚室中完成了冰河时期研究的着作共两大册,第一册通过哥哥出版发行,第册越狱时被丢在监狱中。

1874年12月,一个不幸的消息传到监狱里,克鲁泡特金最亲爱的哥哥被沙皇逮捕了。逮捕的原因是哥哥公开表示他对专制制度的不满和憎恨。哥哥被捕后不久被流放到东西伯利亚的一个小城市。侄儿由于失去了父爱,原有的肺病急性发作,几天之后就死去了。嫂子悲痛得几乎要发疯了。克鲁泡特金得知哥哥一家的悲惨遭遇,伤心得热泪涌流,几个晚上没能睡好觉。这一切,使他更加痛恨沙皇政府。

有一天,沙皇亚历山大世的兄弟尼古拉大公爵到监狱来视察。这位大公爵自从克鲁泡特金被充任沙皇的宫廷侍从时就与他相识,而且一直对他十分赏识。他见到克鲁泡特金,十分亲切地说:

“克鲁泡特金,你是一个侍从学校中的曹长,像你这样有身份的人,怎么会被这一类的事情牵连而关进这潮湿的炮台之中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

“信仰?那么你的信仰就是要鼓动革命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已对审判我的人讲过了。我现在不准备再多说一句话!”克鲁泡特金冷冰冰地回答。

尼古拉大公爵还不死心,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够和那些农民、平民等下等人站在一起呢?”

“再次告诉你,我不想再说一句话。”克鲁泡特金火气上来了。尼古拉大公爵只好悻悻而去。

秋去冬来,茫茫大雪把整个圣彼得堡变成了一个银色的世界。克鲁泡特金除了站在橡木凳子上看着监狱围墙上那厚厚的积雪外,再也看不到什么。1875年12月,沙皇政府的调查委员会要对所有的案件进行一次清理,他们试图要让一些最顽固的犯人招供认罪。检察官马斯洛夫斯基来到监狱,加紧对克鲁泡特金进行审讯。他拿出从克鲁泡特金家里搜出的一封暗号信。要克鲁泡特金核实他们破译的是否正确,克鲁泡特金断然拒绝说:

“既然你们知道如何破译,那么根本没有必要来问我。”

“我们想看一下你的态度是否老实。”

“我认为的老实与你们认为的老实是内容完全不同的概念。信件是我自己的,解释是你们的事,核实并不是我的义务。”

在法庭上,他们为了能给克鲁泡特金定罪,传一个工人到场来指控克鲁泡特金曾对工人团体作过有关革命的演说,接着又带进一个农民来作为证人。克鲁泡特金痛斥道:

“我只对我自己的信仰和行动负责,对你们及其证人的证词,我没有责任证明它们是对还是不对!”

最后,司法部下达了命令,将犯人迁移到圣彼得堡预备拘留所,准备对克鲁泡特金进行最后的判决。

克鲁泡特金这时已在圣彼得堡罗要塞监狱关押了近两年。两年来,由于监狱条件的恶劣,与他一齐被捕的人有的死了,有的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成为疯子。克鲁泡特金凭着坚强的毅力,既没有死,也没有疯,但身体却遭到严重的损害。他得了败血病、风湿病和关节炎,每天在囚室里走5俄里就觉得非常吃力,橡木凳子在手里变得像铅块一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