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妾心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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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归家叙旧

铜镜内,董君心面目清冷,看不出一丝悲喜。

半年了,头发已齐肩!董君心收拢一头青丝,梳成一对螺髻,簪几朵青色绢花,斜飞一枚玉簪。又将余发垂至胸前。

再换上淡青上襦,系好玉色海棠纹双层罗裙,月白色刺绣压裙。董君心对着铜镜细细理妆,不留一丝瑕疵。

末了,呵化翠钿之后的薄胶,将翠钿细细点在眉间,颊畔,点额黄,扫胭脂。

这般理妆,只不过是回慕容府,夫君不在,到底是为了谁妆?

一时恍惚,仿佛是多年以前,怀着羞涩与绮念,在闺阁中默默对他的等待!

罢罢罢,董君心笑笑,如今不为夫君便为孩儿吧!

慕容管家在帘外催促了一下,于是微笑,一步一步,极尽端庄地离开金仙观。

一辆华丽的马车带着她从大门离开,董君心双手合十,默默祷祝!听着车轮辘辘,大约半个时辰后,又听到帘外人声鼎沸,想必已到了京城的闹街。透过车帘看见了外面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木雕屋宇的轮廓,青石长街的玲珑。董君心抱着琵琶,轻轻笑了,淡妆之下的容颜,遽然老去。

董府已经开始筹备过年了,大家伙都在忙里忙外的张罗着。

董君心又回到了她久违的君心阁,又回到小泥巴和那群小丫头们之间,只短短的一年间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世事全非。

“小姐,小泥巴可真是想死你了,我没有一天不在念叨你的,你想不想我啊?如果你不想我,我岂不要吃亏了。”一个月前小泥巴已被人虽已嫁作人妇,但和没出阁之前没什么两样。董君心难得回来,她无论如何都得想方设法让她开心,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因为自己几句的俏皮玩笑话而开怀大笑,至少能笑也是好事呀……

董君心勉强一笑,“你嫁了人,几时也变得这么会算计了?连想我都怕吃亏!”

“哎呀!人家跟你弄着玩呢!”说完,小泥巴突然一把抱住董君心:“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也一定如此开心快乐地!好么?”说完眼泪便掉了下来。她凝望着董君心,站在她面前的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儿,聪慧,世故而又善解人意,和一年前没有丝毫的分别,只是她的心却受了伤,小泥巴心里都不好受。

董君心听她那么一说,眼泪也不争气的跟着流了出来。在来的路上她一直嘱咐自己,回了府里要高高兴兴的,不能哭,不能叫人家笑话。谁知道刚见到府里人对自己的关怀,自己没哭,她们一个个却先哭了起来,连带把自己的眼泪也勾了出来。

“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小泥巴也回来了,我们以后再不要分开了好吗?”董夫人亲自端着一碗粥走进来,十分诚恳的说。

“好!只要你高兴。”董君心敷衍道。

小泥巴乐了,拭干了眼泪,她拿出许多买给董君心的东西,同时开始大讲她这半年来的见闻,满身都洋溢着小女人的幸福之感。引得一群小丫头唏嘘不止。董君心望着眉飞色舞的凝月,不禁摇头。她可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她忘了董君心在好几年前也出去见过世面,什么新鲜东西没见过,她在那里大讲去南方的见闻无非是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她不再想起慕容靖,可是怎么可能不想呢?

那一天小泥巴缠着董君心东拉西扯,也不知道和娘亲聊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想到了多少往事,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睡着。等到一着睡来时天已大亮,以前,她总是醒得早,现在却调了过来,虽然这是在董府,但是许久未归家,还是令她有些谦然。刚想起来,便听到爹娘在外间说话。

“心儿还没起来吗?”是董百万说。

“是啊,老爷,我刚刚进去看她脸色不太好,就让她多睡会儿。”董夫人说,叹了口气又说:“心儿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虽然说贵为元帅夫人,可是一个人独守空闺,心里的苦外人怎会知道?”

“夫人……”董百万伸手扶住她的肩。

董夫人哽咽道,“我总是想当初若不带她出门,他们就不会相识了,若当初不把她嫁过去,也许就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歉疚和深深的自责。

“夫人,你不要这样!您放心,不管她在董府还是慕容府,心儿有我们好好照顾着,咱们别再说了,若是让心儿听到了就不好了。”董百万轻轻搂着董夫人,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董夫人果然不再说了,可是这些话董君心却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这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眼泪再次不请自来。她全力隐忍,浑身颤栗,遏抑住啜泣声。

这一年流的眼泪比她前十九年的加在一起还要多,你到底得罪了谁?他要这样惩罚你?你又造了什么孽?他要这样折磨你?

元宵节过后,天气渐渐转暖,而董君心的心情却并未随着春天的到来而转好。虽然他们个个都对灵儿很好,但她心中还是不免酸溜溜的,每每这时,她就益加思念慕容靖了。人前,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笑容,但她的笑容里总带着点忧愁,带着点儿无奈,带着点我见尤怜的悲哀,但是,她终于笑了。可人后,她越发的落落寡欢,沉静孤独。但她依然沉静高雅,依然温柔细致,她不能让人笑话,因此总是带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爹娘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因此想尽了办法让董君心高兴。而董君心呢。表面是高兴起来了,但心里却还是一片晦暗。若不是有安安的陪伴,怕她早已被那份思念给吞噬。每每安安睡着后,她就会盯着他的小脸,总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有时候她会觉得,他也在陪在自己的身边一起看着安安的长大,可是每次惊醒来,还是人去楼空。

这一日算起来董君心已在董府住了大半年了,慕容夫人思念安安成疾,几次也多次派人过来请董君心回府,今天再是亲自登门,董君心自知难于取舍,但本想告辞带安安回慕容府,但府里的人却不肯放她走。

“心儿,你别急着走嘛。”董夫人苦着脸说。

“娘,我知道您舍不得我,但是慕容夫人在府里也是一个人,慕容靖不在,我总该带上安安回去照顾她,不然阿靖在天之灵也会不安心的,安安怎么说也是慕容的后代,娘,我真的要回去了,有机会我一定多回来看你和爹的。”董君心在董府待了这么久,每次慕容夫人来她都觉得对不起她,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去慕容府了,对于慕容府,她其实不有太多的印象,待的时间也不多,但是却是如此的印象深刻,当年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幸福地跟心爱的人一起生活时,没想到却是恶梦的开始,庞家千金在新婚之夜的死亡,与慕容靖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时的分别场景,以后那种害怕的心理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所以她后来去了金仙观,从金仙观回来又回了董府。这些提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对董夫人说了这番话,慕容夫人年老了,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儿子,董君心觉得她应该面对事实了。

董夫人一听这话,心登时就软了,说道:“心儿,我也不来难为你,我理解亲家母的心情,如果你有事着急回府,我不该拦你,可是以后你一定要答应娘要常常回来,如果安安小不方便回来,记得多让下人捎个信给娘。”

重重地点了下头,董君心抱着慕容安上了管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