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妾心怯
5829100000007

第7章 君受明礼

袅袅的炉上正温着酒,慕容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兵书。

不知道张云翔有没有把那个小姑娘安顿好?自己马上就要去边疆了,但愿这小姑娘日后好自为之……不知她有没有亲人在京城,我是否应该安排她入府做丫头?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不知道庞永贵有没有为难杨飞帆。庞荣死了,可想而知,即使在朝野上嚣张拔扈的庞大将军感受到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同样十分伤心难过。

慕容靖想出去打听情况,可是又有千万个理由阻止他不能踏出慕容府半步!

还是再忍忍吧!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慕容靖安慰自己。

一直等到深夜,杨飞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端起炉上的酒壶对着嘴就灌几口下肚后,才说:“庞荣身边的几个奴才都死了,而且死是好惨啊!”

慕容靖这才装模作样地放下兵书,“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杨飞帆顺手给他面前的杯了倒一杯,自己也倒一杯,“我不是担心他们把我们供出来吗?”他又喝了一杯,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我都不敢出现在庞府,他们那几个奴才好像是兄弟,突然间变得那么烈那么团结,谁也不肯把真相说出来,最后都咬舌自尽了!庞将军一怒之下,把几人的尸体都吊起来鞭尸呢!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最后还葬进狗肚子里去,死得比小林子还惨……庞永贵真不是人!在他的眼里只有庞氏才是人,其他的人猪狗不如……”

慕容靖又拿起兵书继续看,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他越来越深沉了。

“幸好我一直躲在暗处!”杨飞帆心有余悸地说,“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迟早查出真相!”

“平安回来就好!”慕容靖隔着书吐出几个字。“何况人又不是我们杀的!”

“嗯!”杨飞帆应了一句,扒下慕容靖的书,“军使,有晚餐吃吗?好饿!”

慕容靖放下书本,双手合掌,“管家,送些饭菜过来。”

饭菜端上来后,杨飞帆吃了半碗,又问:“对了,军使,圣旨上怎么说?”

“圣上罚我镇守边疆,五年内不得回朝,后日便起程!”慕容靖简略地说。

杨飞帆当即将碗砸在桌上:“不就挺撞了他几句吗?竟然要将你罚到边疆守五年!甚人太甚,就会在背后搞鬼,有本事他去篡夺皇位啊?看天下的英雄豪杰如何领兵起义……”

“杨飞帆!”慕容靖喝住他,俗话说:祸从口出!在这个关头,即使待在慕容府中也不可掉以轻心。

杨飞帆知事态严重,转移了话题:“军使,你放心,我跟着你去边疆!只有我杨飞帆在,绝不让军使出事。”

慕容靖笑了笑,杨飞帆比他小一岁,为人心直口快,什么事都不会憋在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倒还真是他的好兄弟。

第二天白天,慕容夫人忙着吩咐下人给慕容靖买东西,收拾包袱,生怕穷山恶水的边疆将她的儿子冷着饿着了……慕容靖和杨飞帆在府里待了一天,眼看明天就要出征了,也没有看到张云翔的半点影子。

大约傍晚时分,慕容夫人才得知庞府荣贝勒的死讯。为表对死者家属的安慰,慕容府上的几人也得上门祭拜。

出征的日子终于到了,来给慕容靖带兵出征送行的人可畏人山人海,不过,全都是京城的百姓。

圣上称龙体欠安未来,庞永贵刚刚死了个儿子更不会来,朝中的大臣为了巴结位高权重的庞将军更不会来……恨不得天天在庞府哭天喊地,为荣贝勒披麻戴孝三天三夜呢。

慕容夫人送了一里又一里,满眼的不舍,怎么也不愿回府。到了郊外,一身绒甲的慕容靖让队伍先走,自己跑到后面跟母亲话别,“娘,你回去吧,好好保重!”

“你一定要回来!”慕容夫人似乎还想说很多话,可一出口除了这句就没有第二句,看来庞荣的死让她感触颇深,什么都已经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活生生地回来。

“我知道!”慕容靖再三保证。慕容夫人才依依不舍地让管家调转马车。“娘!”慕容靖又驾马上来,慕容夫人立即掀开车帘,“如果张云翔回来……还带了个小姑娘,你替我安顿她在府里做事!”

慕容夫人还以为他要对她表达什么情意,一听是这么小的事,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只当慕容靖口中的小姑娘是张云翔的远房亲戚。

待母亲的马车走远,慕容靖才骑着马向前头狂奔而去。

“军使,你说张云翔是不是把你交的事给办砸了?怎么久都不回来!”两驱并排而行,杨飞帆开口问慕容靖。

慕容靖也有些心绪不宁,还未答话,后面响起张云翔的声音:“军使,军使!”

他原本打算回慕容府,刚到大街上看到贴出的皇榜和百姓的讨论,才知道圣上要把慕容靖派到边疆镇守,五年内不得回朝,连衣服都没换,立即调转马头赶了过来。

慕容靖勒住马,一扬手让众人停下,张云翔一到他跟前立即下马,躬身道:“请军使责罚,那小姑娘不见了!”

“什么?”慕容靖动容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张云翔的声音很大,身为军使的慕容靖行为过激,许多士兵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听军使的意思,好像要把哪个小姑娘带到军营里去,真是年少轻狂……

慕容靖松开他,“上马再说!”

张云翔又立刻上马,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前行。

董君心在断桥上着实被吓得不轻,一直到第二天才醒来,哭哭啼啼老半天!张云翔虽然叫慕容靖作军使,但他已经二十岁了,武功没有慕容靖的高强,自愿称他为军使!他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对于这种小姑娘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解释了半天,才将自己连夜替她葬了老爹,庞荣之死,自己的好心主子相救的事说完。

当然,他不能向将她的救命恩人是慕容靖的事说出来,否则给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不好。

谁知,这小姑娘听还是哭?难道是他的样子长得太可怕?张云翔摸摸自己特意留的络腮胡子,决定今后回去得刮了它,免是吓坏妇孺孩童……

其实董君心听到他的解释后哭,是因为感动,至少人间还是有好人的。

张云翔担心她想不开自杀,亲自带她到坟墓祭拜,又出钱给她订了客栈,一天一晚的观察确实她没事后又把梅花簪还给了她,说是从钱掌柜里赎回来的。

看到那支梅花簪,董君心想起老爹死前的愿望:希望她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从怀里摸出那封发黄的书信,董君心第二天天没亮就离开的客栈。

“军使,她说自己是卖身葬父,因有重要事情在身必须先离开,日后若有缘再遇再报答!”张云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这是小姑娘留下的,你看……”

张云翔想起他刚刚过激的行为,现在他讲了半天又一声不吭,真不知道他对这小姑娘的报恩之情、离别之物是稀罕呢还是无所谓呢?若他无所谓,自己是否应该当着他的面丢掉呢?他用询问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杨飞帆,这小子待在慕容靖的身边比较多,应该会了解多点内幕吧?

杨飞帆偷偷地摇摇头,扁扁嘴,摊摊手……冲他做鬼脸。

半晌后,慕容靖才伸出手,“给我!”

张云翔立即双手奉上这个烫手山芋。

慕容靖捧着盒子驾马前进几步,才打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比较粗糙的香包(慕容靖虽没收到过哪个姑娘的香包,但相较于他母亲的作品来说),旁边还有一封信,令慕容靖有些意外,她不止识字还会写这么漂亮的字——

剪妾身上巾,赠郎伤妾神。

郎车不暂停,妾貌宁长春?

青天无停云,沧海地停津。

遣妾空床梦,夜夜随车轮。

妾颜与日改,君心与日新。

三年得一书,犹在湘之滨。

料君相轻意,知妾无至亲。

况当受明礼,不令再嫁人。

愿君从此日,化质为妾身。

慕容靖看完信,握住那只香包笑了笑——她用自己身上的衣物来做香包,连夜赶得急,难怪粗糙!却装着满满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