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有太多的感动萦绕在我的心里,像四溢的忧伤,莫名四溢的忧伤。
无数次,当我独自一人在月光下散步,无不想起我久已逝去的亲人。他们慈祥的面容、安详的目光飘浮在我的眼前,仿佛他们从来不曾离去、仿佛一切情形就发生在昨天,那么地熟悉和亲切。一种微妙的思绪从心中涌起,我不禁泪流满面。无数次,当我伫足繁华的街头,望着妙龄少女们脸上如花似玉的笑容、如清馨艳丽的白梨花,我的眼里就会泛起滚烫的热流。无数次,当我慵懒疲惫地躺在草地上,眼望着流星在茫茫的天幕里沉落,聆听宁静中喁喁不息的轻涛,一种无法言表的感受和情结便堆积胸口,让我忍不住泪水盈盈……
眼下,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眼前呈现的一切是多么地美好:霜雪初化,阳光扑面,桃红柳绿;还有鼓噪的鸟儿,茅草屋,田野和绿淙淙的小溪……我已经嗅到了那芳草馥郁的、飘荡的春天的气息!可是——无论如何,我要走了,离开村庄,离开故乡,回到市声喧扰的城市里去,回到使我身心颤栗的美丽人儿的身边去……世界有多大,心胸就有多宽广!地球如此地广袤,而我们的栖身之所不过是一块数平方米的贫瘠之地——死人,甚至只要一抔卑微的黄土就可以容身——本来地方就很小,可怜的人们却还四面筑起高高的围墙,在里面种上些使人顾眄的花花草草……人心果真是这样被局限和束缚着的吗?
十二
我不奢求什么功名利禄、肥田广厦,我只求一身轻松、坦然自若,在你温柔的肩胛停靠片刻!——真是可笑至极,我竟然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地痛哭。
十三
我对母亲说:妈,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一个美丽、可爱、善良的姑娘。我们彼此都很深爱对方,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可是不久前,她病了,在医院的那段日子里,我真的很难过,生怕她会突然地离我而去……
母亲当时正在埋头收拾屋子,听到我的话,她全身都颤抖了。许久,才嗫嗫地说,这很好、很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我抬起头,母亲的脸上滑过两道泪痕。我说你不用难过,她的病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有些羸弱。所以,我想早点回到她的身边去……好、好,下次把姑娘带回来,让妈瞧瞧。母亲说着走到隔壁的房间,关上了门。我望着她瘦癯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心酸。想到母亲因此而触痛心弦,我的心里就一阵惨淡和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