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晚有夜里多梦的毛病,梦里是无尽的路,路途上有无尽的坑,她不断奔跑,跌倒,爬起来,沾了一身的泥泞,而且疲惫万分,看一看自己的全身,快要血肉都模糊。她惊恐,继续奔跑,仿佛想要甩脱这一身泥泞,擦干净这一身血污。
但是,一切都这么沉重,沉重到似乎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甩也甩不开。
然后,莫向晚就醒过来,一抹额头,全部是汗。汗水还来不及抹,电话铃想起来,助理邹南用十万火急的声音说:“林湘要跳楼,整个人挂在阳台上,膝盖擦伤,额头撞伤。”
莫向晚摁一摁太阳穴。
“我就来,哪一家医院?”
邹南报了医院的名字。
“在我到之前,你好好照顾她。”
挂好电话,她翻身下床,才穿戴好衣服走出房间,儿子莫非就从小隔间里翘着绑着石膏的小腿跳出来,瓮声瓮气问:“妈妈,你又要临时去加班啊?”小脸是不大情愿的,可是仍体贴地说,“那么明天早上我找于雷的妈妈给我买早饭。”
莫向晚亲一亲他的额头,嘱咐道:“妈妈锁好了门,记得煤气什么的都不要开。早上我给你带小笼包当早饭,不要麻烦于雷妈妈。”
莫非的脑袋在她的肚子上蹭一蹭,又是小猫儿似的。她十分难舍,但此项工作紧迫,只能狠一狠心,照顾了儿子上完厕所,匆匆出了门。
歌唱比赛出身的著名歌星林湘,外貌艳丽,惊艳全国,不出意外拿下比赛的季军。其后,她红了一年,虽说到底没有冲到顶点,但小明星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却因最近一个月的自杀未遂,进过三次医院。
莫向晚赶到医院,就听到周医师对邹南讲:“割腕、开煤气、跳楼都试过了,下一次把房间里的绳子全部藏好。”
邹南红着眼睛,她曾是林湘的企宣,林湘待她不薄,她真心难过,被周医师这样一讲,只是觉得更难过。
莫向晚走过去就说:“周医生外科很拿手,想想对呼吸道应该也是很拿手的。”
周医师对她笑笑,倒也不生气,不阴不阳地说:“小莫,你很忙的,以后麻烦叫你家艺人不要三更半夜做危险动作,我也很忙的。”
莫向晚点头:“是是是,我会教育她的。”
她转头问邹南:“她现在怎么样?”
邹南眼圈一红:“还在里面哭。”
周医师说:“已经找护士给她注射镇定剂,你们想好怎么应付外面的记者。”他说完,人就没影了。
莫向晚皱眉头。
“今天晚上内环有个车祸,周医师正在前面忙。湘湘出事情,于总非要周医师搞定病房和主治大夫。”
这倒也难怪对方是臭脸。
莫向晚自己也黑了脸,推开病房的门,病房里的病床上坐着一个病美人,无声流泪,见者心酸。但莫向晚并不。
她抱胸,问:“林湘,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湘的自杀,源于三个月前圈内不明人士在公众论坛上曝光的一桩丑闻。有个著名男影星和多个摩登女拍裸身亲密照,其中一个是林湘。
立刻就有记者联系林湘,把林湘吓呆。照片是在入行之前拍的,她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遗症。莫向晚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后遗症是林湘自杀了三次。
林湘抬头,脸上还挂着泪。她讲:“我入行前就和他谈恋爱了。”
“这些我们都知道。”
“他不可以这么对我,说什么对不起林小姐。我们谈过恋爱,情侣拍亲密照凭什么要向无关紧要的人道歉?”
“他现在的女朋友不是你。”
林湘咬牙:“向晚你真残忍。”
莫向晚笑一笑,坐到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林湘,我等一歇会和于总通一个电话,这一件事你是受害者。你本来要年底发片的,我看你的唱片公司应该可以安排提前。年底有两个电视台的新春晚会,我会安排你的档期。你看好不好?”
林湘凝视着莫向晚,没有说话。
“感情的创伤可以用工作填补,大家会鼓励你重新站起来。你当年选秀比赛,拿的短信投票是第一的,你的粉丝依旧会支持你走出情伤。”
林湘说:“算你狠。”
莫向晚拍拍她的手:“你早应该走出阴影,这一次当作他补偿给你的,你不吃亏,对不对?”
她总喜欢对艺人或者对属下用“是不是”、“对不对”这样的句子,十分中肯又十分耐听,且有余韵。
林湘问她:“你什么时候给于总打电话?”
“他已经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滑了两个礼拜了,我想应该可以回来了。”
林湘说:“好的。”
莫向晚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折腾三次,实在没必要。”
林湘擦擦眼泪,几分酸楚和委屈,讲:“这不可以怪我。”
莫向晚离开医院时,有些累。她看一看表,这时候凌晨三点,如果赶回家,还可以睡两个小时的觉,再起来给莫非买好小笼包。
不过一切要快,她动作不够快,一出医院门,还是被三个记者包围了。
“林湘小姐情况怎么样?”
“林湘和罗风是怎么分的手?罗风手机里怎么还会有林湘的照片?”
“湘湘还爱着罗风吗?她是因为羞愧自杀,还是因为罗风发表声明,说对不起现在女朋友才自杀?”
林湘的自杀,让记者的镁光灯直接对牢自己,这对莫向晚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摆到刻板又冷酷的频道上,方向顶明确,对牢刚才做出两种揣测的记者小姐说话:“罗风的手机号你们有吗?我也想问问他和林湘到底怎么回事。”
她把一个太极打出来,但口气不是顶好,说出口,自己也明白是冷硬了。但这实实在在不能怪她,在人坠谷底时,最不作兴看到他人落井下石。但与这圈子共荣共存的这个群体,便专司做这样的事情来添油加醋,聚集焦点,这真是叫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眼前的这一位也是个个中好手,互相交道打了好几年,她记得她叫金菁,在娱记圈子里也算得火眼金睛的头号人物了,特别难缠。
果真金菁不气不馁,翻一个白眼后追问她:“莫小姐,你是‘奇丽’的艺人管理部经理,难道没有一手资料?”
莫向晚立刻向她微笑:“我们公司不像韩国的经济公司,要艺人报备恋情的。就像你们的老板同样也不会问你们昨天和哪位幸运男士去哪间餐厅吃饭,是不是?”
这是如今的莫向晚会做出的回答,如果是四年前,怕她答的就是:“凭什么你认为我就有资料?我难道是钻在艺人床底下过日子的?”
四年一过,她的涵养好过太多,也明白有些人不可正面得罪。
她答完, 扬手一招,来了一辆出租车,把傻傻呆呆跟在身后的邹南往里一塞,自己也钻了进去,扬长而去。
莫向晚先把邹南送回家,才回到家里,她先去儿子的睡房里,扭开了台灯,看着床上的孩子。
莫非睡得不太踏实,哼哼唧唧,转个身,发现母亲回来了,就甜甜笑了笑,呢喃着声音叫她:“妈妈。”
孩子童稚的声音,击打到莫向晚的心头,令她又酸又软,适才奔波挣扎掉的气力,一点一滴在恢复。她查看了一下他的脚,心里真是后悔,真不该答应他参加足球队,才头一回训练,就把脚踝扭伤了。
莫非只管在母亲怀里撒娇,半眯着眼睛,小猫儿似的要拱在母亲怀里。孩子说:“妈妈,你明天要送我上学的哦!你要早点睡的哦!”
莫向晚轻轻拍一拍他的脑壳:“小鬼,就你主张多。”
莫非只是“嘿嘿”的笑,睁开了眼睛,瞳仁儿极亮。这孩子有同龄孩子少有的狡黠,耍可爱耍娇气,总会令到她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莫非半夜离不开母亲,非要扭股糖似地翻来覆去,抱住她的腰撒娇。莫向晚无奈,反手抱牢儿子,轻轻抚拍。
孩子不肯安睡,总是对伤口愈合不好的,莫向晚哄他睡觉,他说:“睡不着。”第二句莫向晚就不哄了,直接说:“或者我向你们班主任说你不适合参加足球队。”
莫非果真害怕,马上闭上了眼睛。
莫向晚没有即刻关灯,她对着儿子光洁的面孔发了一阵呆。
莫非不但有一双灵活的眼睛,还有长而浓密的睫毛,闭上眼睛时,像女孩子。这是遗传自她自己的,让孩子的面庞泰半留下她的轮廓,也许是她的幸运。
但孩子的心气很高,好动,好斗,好学习做大人,典型的男孩子作风,越大,她越管不住。
莫向晚不是没有管过,她对牢第一天上小学的小小莫非就说过:“第一,不可以和同学闹别扭斗嘴,你要谦让。第二,不可以和同学玩危险的游戏,因为你要是受伤,妈妈就要请假带你去看病,妈妈会被扣钱,过年的时候你就买不到汽车模型。”
莫非会皱起小小眉头对她说:“我不和同学吵架的,同学要是找我吵架怎么办?放学以后同学找我玩游戏,我是不是就不应该去呢?”
这样的问题让她头痛,她想她是太年轻了,只能强装恶狠狠说:“同学找你吵架,你就去找老师。同学找你玩游戏,你问好我再和他们去玩。”
“如果你在上班,我也可以问你吗?”
“你知道我办公室的电话,可以打过来问我。”
“如果你在开会呢?”
“你可以打我的手机。”
莫非抓住她话里的漏洞了:“妈妈,你开会从来不接电话的。”
她在儿子面前,似大姐姐多过妈妈这一角色,莫非一点都不怕她,而且很会同她讨价还价。
正如刚才,好在孩子还能懂大人眼色,一忽儿就睡着了。莫向晚给儿子掖了掖被子,又看了看他脚上绑的石膏,一切完好,才放心蹑手蹑脚回到客厅。
这个时候,老总应当在吃晚饭,她看一眼挂钟,拨了一个国际长途。
于正接到她的电话时,确在吃晚饭。不知是否因为食物可口,他在自己的这个长假中度得心情很不错,听完莫向晚汇报后,他讲:“那么就照你的安排好了,过两天给她开记者招待会。”
莫向晚说:“好的,唱片公司那边需要Judy安排。”
于正笑起来:“Merry,你斟酌去办。”
他这样一说,莫向晚就能明白他的意思。近来于正对公司旗下艺人的琐碎事务都不大上心,一概交给得力属下办妥。这位老总素来拼搏得狠,这些年也是难得会放自己长假,今年好不容易挤出时间休息了,照他摆出不愿多管的意思,也实实在在情有可原。
“我会和Judy沟通。”
于正说:“我知道你能处理好,我要延期两个礼拜回来,安抚好湘湘。”
莫向晚就只能说:“Have a good time!”
第二天的一切都很混乱。
早晨莫非赖床,连呼“脚疼”,死也不肯起来。小孩子到底还是任性的。莫向晚叫了好几次,莫非还是不肯起床,莫向晚不免就生了气,坐到莫非身边,说:“莫非,不要以为你脚疼就可以迟到了,你会害得妈妈一道迟到。”
莫非从被窝里探头,发觉拿乔拿过了,赶紧手忙脚乱坐起来穿衣服,口里一边说:“老师说男同学赖床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妈妈你要理解我。妈妈照顾小孩迟到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妈妈,你的老板也会理解你的。”说完龇牙咧嘴做个怪脸。
这样一来,莫向晚不得不笑出来。莫非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幽默感,还会做一些旁的孩子做不出来的滑稽动作和表情,非常好玩儿。所以老师们都喜欢他。
这并不是遗传自她的。
她不是个天生有幽默感的人。
从小父亲带她出去应酬客人,她只会一本正经叫人家“叔叔阿姨好”,此后没有其他话,也不会扮可爱讨大人喜欢。不像小莫非,早晨一进学校大门,就能对门边执勤的班主任老师说:“葛老师,你今朝好漂亮啊!就像昨天晚上的月亮一样靓女。”
葛老师刚从大学毕业,最近也在恋爱,听了小朋友的话更加如沐春风。她对莫向晚说:“学校里决定选莫非参加区少儿口算比赛。”
莫非向母亲眨眨眼睛,意思仿佛是,你瞧老师没有说我快要迟到了。
莫向晚对他好气又好笑,但是不好纵容,拍拍他的脑袋:“好好上课。”
葛老师找了同学扶莫非进教室,莫非扭头向母亲摆摆手,笑嘻嘻地扶着同学的肩膀进去了。
葛老师同她站在校门口寒暄几句,问她:“最近挺忙的吧?上一回家长会都没有来。”
莫向晚有一点惭愧:“公司的项目紧。”
葛老师说:“莫非成绩好,在班级里也乖,你可以放心的。”
莫向晚打开手里的包,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葛老师:“我们下个月做秀场新人的演唱会,不晓得你有没有空去捧捧场?”
葛老师拿过来,挺开心地说:“莫非妈妈,谢谢你啊!”
莫向晚只是矜持地笑。
莫非摔伤那天,是这位葛老师送到医院一直陪到晚上十点。她是感激的,当然感激的方式,也是葛老师喜欢的。
这种方式不要说孩子不懂,去年才读一年级的莫非就很认真地同她商量:“妈妈,马上要圣诞节了,于雷的爸爸送了一盆圣诞花给老师,你看我们是不是要买一张能听音乐的圣诞卡?”
莫向晚后来买了一张圣诞卡,还加了两张自家公司举办的新年音乐会的票子。葛老师对莫非就一直挺照顾,而且还挺能理解她这位经常晚来接孩子下作业课的家长。
葛老师后来知道她是一个人带着莫非,感叹:“你一个人带孩子蛮辛苦的。”也许是出于同情或者其他,对莫非一般都很照顾。
没有人对她这样的年纪有这么大的儿子而存疑。
莫向晚自调职至艺人管理部,便一派正装盘头打扮,唇膏的颜色从没偏离褐色系,又架着一副眼镜,一本正经地同人说话,语速保持适中。
她今年其实才二十七。
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有一个八周岁的儿子,在这个前卫的城市里,仍旧属于稀有。
如何解释这个稀有的问题,在最初的三年里,煞费莫向晚的苦心。后来年纪大了,打扮老了,没有人问了,她才能松口气。
昨晚等于大半夜都没有睡,她的精神不算顶好,葛老师热心同她多多闲聊几句,她勉强用客套的笑颜应付。
葛老师看着她的两只黑眼圈,关切地问:“莫非妈妈,我的朋友去香港,带了几支雅诗兰黛的眼霜,你要不要?”
这无疑是体贴的,只是体贴得不合时宜。莫向晚下意识就要摸到自己的眼皮子上。而且雅诗兰黛应当是三十岁朝上的女人专用,她的心里不能说是痛快的,只好这样答复葛老师的热心:“我家里的还有大半瓶,暂时还用不到,多谢你啦!”
葛老师爱和她多闲聊几句,也是因她的职业。莫非在学校里从不会说自己的家庭情况,但她送了葛老师几次礼物,葛老师就对她的职业发生了兴趣,总会问一些圈内的情况。
女人总有八卦的天性,不过对她职业的好奇多过对他们这个单亲家庭的好奇,对她来说,总是好的。至少在学校里,没有老师或同学认为莫非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这样挺好,莫向晚自认掩饰得很成功。虽然管弦说她是在掩耳盗铃。
但管弦后面又加多一句,是这样说的:“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只要你立的起来,谁能说你掩耳盗铃?”
她就笑:“是啊,单亲家庭这么多,谁管得着我?”
管弦要笑不笑,挑明说出来:“十八岁的单亲妈妈可不多。”
她无所谓:“我又不是镁光灯前面的人,一点错都能被抓小辫子。”
管弦轻叹:“那你何至于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老气,完全杜绝第二春。”
“我的春天来过吗?”
“莫非怎么来的?”
“那时候人糊涂,所以我决定好好带莫非。不过男孩子好带,就算大肚子也是女人的事。”莫向晚还能加一句,“如果当初是个女孩,也许我就不生了。”
管弦抚额:“妈呀!你没药救了。”
管弦在西区开一间小型PUB,叫做“MORE BEAUTIFUL”,圈内人常在那里聚。
十八岁的孕妇莫向晚,没有钱躲到乡下去生这个私孩子。在肚子还不明显的时候,她找到“MORE BEAUTIFUL”打工。
她调酒的手势熟练,技巧也好,和客人很能聊的起来。有客人趴在吧台上,拿着白色小药丸放到马丁尼里头,酒被莫向晚一把泼了。
管弦扣了当晚莫向晚的小费,莫向晚说:“不行,我要生孩子的。”
这么直接。
管弦才发现她的小肚子微微凸出来,快要遮不住了,她惊骇地叫:“半大的孩子,开什么国际玩笑?”
莫向晚把头发顺了一顺,她的头发是天然卷的,那时候长到腰下,发梢留着亚麻色,以前不知道是多惹眼的发型。
管弦说:“我介绍一个好大夫给你,就在后面的弄堂里,地方很隐秘,大夫手法也很好,不会很痛。”
莫向晚说:“该去的地方我都去过了,我不想做。”
管弦摸摸她的额头:“你发昏。小姑娘,你想好了?”
莫向晚对着她笑,眉毛很浓,是王祖贤的那种眉毛。眼睛亮晶晶,瞳仁儿很亮,睫毛很长很卷,比她手底下那些不涂睫毛膏绝对不出门的小妞们还要翘。莫向晚平时都不化妆,大约也因为初孕,皮肤有点干,脸庞有点浮肿,所以管弦一开始并没有发觉她的五官长得这样好。
莫向晚说:“我就缺一千块了,再存一千块,我就去南汇或奉贤。”
管弦看她倔强的说话的样子,眼睛愈发的大,浓眉张扬的,两只手捂住小肚子,护仔小母鸡的模样。
这桩闲事就被管弦管了下来。
莫向晚说她:“管弦,我本来以为你是艺术家,原来你是慈善家。”
“没错,我不是管弦乐,我是多管闲事。”
小莫非生在医院里,管弦的关系有时候能通天,竟能搞定户口问题。
莫向晚问她:“管弦,你做什么帮我?”
管弦说了一句特别深沉又特别文学的话:“看见今天的你就像看见昨天的我。”
但凡此时,莫向晚会唾弃管弦:“我和你可不一样。”
管弦弹一下手里细长条的烟,并不是很在乎地说:“那是一定的,你是你,莫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