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清雪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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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心之忧矣

自从李轩向风璟这边靠拢后,朝中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也是亦步亦趋,向风璟示好。整个春季,风璟都在不紧不慢地部署自己手中的棋子,只为一场蓄谋已久的绝杀。

为此风笙还曾告诫过风璟,劝他不要与大臣结交过多,惜指失掌。以风王的猜忌心,风璟迟早会为自己自掘坟墓,到时候噬脐莫及!

而风璟并没有收手,但还是屏弃了一些棋子。他开始在府中训练死卫,并且在朝中四处安排眼线,可以说现在的风国朝堂是由风璟一手掌控。

月光如水水如天,花影斑驳,风露微寒。

兰泽盘成一个雪球状,藏在一簇簇姹紫嫣红之中。她能感受到,风璟他本身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并非一个目中只有利益的人,但是生在帝王家,他不得不去争。如果他不拼命去抢,那么他只会落得个失败的下场,从此只能俯首称臣!试问,一个高傲的人愿意对昔日手足每日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礼,并且还要屈尊降贵,由一个高高在上的殿下变成一个成功者的奴仆吗!

兰泽起身,慢慢走到池塘边,看着水中那白晃晃的倒影,看上去有些惘然。这一切原本与她是毫无关系,但是他……却是自己朝夕相对的人,难免产生一些感情,而且他对她很好很好,平时总会给她许多好吃的东西。而且尽管他平时很忙很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玩。有时宫中设酒宴,只要宴会上有一样东西是她喜欢吃的,他就会把那道菜带回来给她吃,干脆把宫中的厨子带回来给她做好吃的。

兰泽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那潭碎月,心中竟生起一缕苦闷。她苦的是什么?她和风璟的相遇,不过是她活了数千年来的一次短暂而又虚幻的一次交集罢了,不过是风过水无痕,鸟飞天无迹。

她把身子团得紧了些,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梨花繙鸳,桃枝蓁蓁,微风拂过,洁白的花瓣脱离了花枝,在空中飞舞,好似美人翩跹起舞,姿态绰约。

屋檐上,夕雨凌和凰暝逸二人静静地坐着。

"你对我的过去应该是了然于胸吧?"凰暝逸随口一说,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一身素净白衣的夕雨凌。

"哦,魔界世子凰暝逸出生时,魔界的幽暗的天空霎那间化为暗紫色,一轮血月高悬,因此魔君立刻册封你为世子,从此锦衣玉食,膏粱锦绣。而后你斩杀了上古凶兽梼杌,从此名声大噪,在六界中以阴狠为名,对手下极其狠毒,但是唯独对魔城四将以兄弟相称。而魔后对你百般刁难,有一年你领魔兵追击魔族叛贼时,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导致被叛军围困数日,尽管你反败为胜,但还是死伤过多,魔后便对你施以酷刑,我相信你身上应该还有当年被魔后‘折磨’留下的瘢痕吧?"她特意咬重折磨二字,期待着凰暝逸接下来的表情,却不料他毫无反应,不过脸色有些许煞白。

凰暝逸嘴里噙着一抹蔑笑,似乎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夕雨凌侃侃而谈。"你说了这么多,但是你却没有说过你的过去。"

夕雨凌勾起几分嘲弄的意味,"怎么?你是不服我把你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吗?"

"说说吧,我想听。"凰暝逸支着下巴,似乎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自我介绍"。

"好,你想知道是吧,那好我告诉你。"夕雨凌仰卧在屋顶上,"我只有四岁时的记忆,四岁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记得我四岁时,战乱连年,百姓上顿不接下顿的,而收养我的那家农户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孤女?他们送我到附近的一个小城里,告诉我从今往后我只能靠自己了,要是可以活下去,那么就要好好努力,最好是有朝一日手握权与利,登上九天云霄!"

夕雨凌抬头看了看夜空中那轮明月,神色平静,"然后我开始在人界流浪,那时候每天吃了一顿却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吃,所以每次有东西吃了,我一定会吃的饱饱的,要不然不知道哪天就会饿死在街头。为了一口吃的,我曾经与人大打出手,我曾经还去偷窃过别人的东西。有时候实在是没东西吃了,我就只好跑到山里,看看运气好不好,能不能找到什么野鸡啊,野兔之类的东西,实在不行,只能野果饱腹。"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那段过去,尽管那些日子她早已释怀。

凰暝逸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你不是东方墨影的徒弟吗?东方墨影是仙尊,可是你怎么会沦落至此?"

夕雨凌笑了笑,继续侃侃道:"我流浪了三年,七岁那年在山中遇到了一条九头蛇妖,不幸被他抓住了,被囚禁起来,那条臭蛇说我灵力旺盛,吃了我就可以增进不少修为,就当他要吃我时,师父出现了,并且救下我,带我回到雾岚山,收我为徒。"她的嘴角一直噙着笑容,说得风轻云淡,似乎经历这些事的人并不是她,她不过是一个叙述故事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经营霏扇阁,手下养了这么多妖族?"

夕雨凌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听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昔日的一位友人罢了。"

凰暝逸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二人就这样沉默不语。

在半梦半醒间,兰泽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人抱起来了她试图挣扎,但有些发苶,根本使不上力气,无法挣脱开。她把心一横,磨了磨牙,对准那人手腕用力一咬!

"唔!"一声痛呼,兰泽以为他会把自己奋力甩开,但那人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越抱越紧,生怕把她丢了似的。

兰泽也无可奈何了,只得松口,索性就任人摆布了。反正她就是一只狐狸,又不会被劫财劫色的,大不了被人扒了狐狸皮,上架一烤!她干脆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风璟看着怀中酣睡的狐狸,抿嘴一笑。抱着兰泽溜出府邸后,在驿站买下一匹马,快马加鞭地往北方奔去。

夕雨凌看着那绝尘而去的那匹白马,夕雨凌瞪了凰暝逸一眼: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赶上的吗?

凰暝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脸色越发苍白,片刻后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等等。"他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额间冷汗涔涔。

夕雨凌一震,立马抓住他的手腕,把完脉后,心里直发慌,"你进来之前就受了伤?"以凰暝逸的修为,到底是谁可以把他伤得如此之重?或者,不是人所伤,而是……

凰暝逸淡然一笑,但冷汗不停滴落,赤瞳中血色翻滚,"没事,死不了。"

夕雨凌立即封住他身体的几大穴道,抑制住凰暝逸不断往外泄的灵力,"我身上的灵力太微弱了,根本就是于事无补,我先把你正在外泄灵力的穴道给封住,你自己再好好修养去。"夕雨凌挽起袖子,把手腕送到凰暝逸嘴边,"你们魔族最好的休养方式就是喝血,而且是灵力非凡的人的血,我身上虽然没有灵力,但是我是仙身,所以你不用客气,尽管咬。"

凰暝逸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抓住她的手腕,缓缓咬了下去。夕雨凌啐了自己一声,干嘛这么好心啊,他死了自己还可以捞点好处咧!真是后悔啊,后悔啊!

夕雨凌抬头看着天上那清朗的月,手腕酥酥麻麻,她的血液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被他温柔地引导,在他唇齿间流连一番,最后化作他眸中那血色的迷离。

许久,凰暝逸抬首,轻轻地舐着夕雨凌手腕上的伤口,"你的血,还不错。"他眸子恢复了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邪魅,垂首一点点地把夕雨凌手腕上的血迹舐去。

夕雨凌猛地抽回手,茫然地看着手腕上那酷似吻痕的印迹。刚才心中那一瞬的悸动是怎么回事?

凰暝逸眸中闪过一丝惘然,挣扎地站起身,但又踉跄地跌进了夕雨凌怀中。夕雨凌赶紧接住那冰冷的身体,"死凰暝逸!你先别倒啊!"她覆上他的手,冰冷透骨!她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眼神,"信不信我立马把你身上的墨阴玉拿走。"

凰暝逸抬头,淡然一笑,"原来你知道。"

夕雨凌背靠着墙,用尽全力扶着那摇摇晃晃的凰暝逸,"刚才我为你把脉,你没有内伤又没有外伤,而且浑身冰冷,灵力不停外泄,却又被白涵谩境吸收,我只能大胆推测——墨阴在你手上。"

凰暝逸一手撑墙,一手扣住夕雨凌的手,"你很聪明,白涵墨阴是由同一块玉由上古神匠用神族帝君的神力精心雕刻而成,却又永远无法合为一块完整的珏,相生相克。"

夕雨凌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那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冒着被反噬的危险闯进来呢?"

"我要是说我是为了你,你信吗?"他眸中有的希望似乎在一点点地流逝去,最后在那一片血色中化为娟滴。

夕雨凌谄媚一笑,"奴真是三生有幸,幸得世子怜爱。"

若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绝对是一对亲昵的恋人,前提是无视凰暝逸越发煞白的脸和夕雨凌发紫的手。

"你灵力恢复了。"凰暝逸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痛苦才完整地说出这一句话。

"承蒙世子关心,我的灵力早在五天前就已经恢复了。"这话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把白涵(墨阴)给我!"二人同时喊出这句话,话一出口,愣住了。

只要有墨阴,那么夕雨凌就不必一片片魂魄地去收集了,只要用墨阴施展谩术就好了!

夕雨凌冷笑道:"看来白涵就是你的目的吧!"她怎么这么蠢!早点确认就可以顺手摸走墨阴了!

"你还不是想从我身上拿走墨阴。"

"真是一头阴险的狼!"夕雨凌狠狠地啐了一声。

"把白涵给我,对你没有坏处。"凰暝逸撑着墙,尽力站直。

夕雨凌一把掐住了凰暝逸的脖子,眼中尽是冷漠,"把白涵给你我还怎么救人,倒是你……"她手上又用力了几分,"把墨阴给我!"

凰暝逸抓住她的手,脸色苍白,"我告诉你,你若是还想要命的话,就把白涵给我!施展白涵谩术是会吞噬你的寿命的!"

夕雨凌缓缓松开手,"我既然选择这么做,那么就证明我早就已经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她眼中的冷漠幽深,如同蚀骨的毒药,浸没了凰暝逸眼中那丝丝翼望。

凰暝逸眼中的黯淡与悲悯一闪而逝,嘲讽道:"真是个不识好人心的女人。"

"你要是好人,那么我就是十恶不赦,万劫不复的恶人!"夕雨凌推开凰暝逸,往前走了几步,"前几天我已经打通好关系,成为了风璟府邸中的医师,而你就是我的仆人,这样就方便我们行事,不用再躲躲藏藏。"

"昨天你怎么不说。"凰暝逸一手扶墙,一手捂着心口处。

"你又没问我。"说罢,夕雨凌自顾自地往风璟府邸的方向走去。

凰暝逸慢慢跟上夕雨凌,"你不去追了?"

夕雨凌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去打扰一个人还有一头狐狸培养感情。"说罢,大步往回走。

凰暝逸笑了笑,猛然间脸色刷白,一缕嫣红从他嘴角溢出,他立马抬手,把血迹隐去,处理妥当后,快步跟上。

明月清朗,月华沉静,风璟与兰泽往北方赶去,而夕雨凌和凰暝逸则回到府中休养,今夜,一切如此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