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太暗,慕容舒清只得走到院前,才勉强看得清打斗的两人。炎雨则是紧随其后,其他保护慕容舒清的暗士也纷纷现身,分立在院内各处,将慕容舒清保护在最中心。谁也没有出手,只静静的观察着院中的两人。
那两人中,有一人并未蒙面,慕容舒清微微眯起眼,月影轻摇间,仍是看不清楚长相,但是那双冰眸让慕容舒清一眼就看出,他是莫残。没有人的眼睛冰冷得让她看了就会不由自主的心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冷然会让她觉得揪心。
蒙面人的武功也不弱,只是几招下来,蒙面人已经渐渐的招架不住了,闪躲走避,也显得狼狈起来,莫残一招擒拿手,将蒙面人右手困住,转手施力,骨骼错位的声音在这暗夜中显得格外清晰,蒙面人疼痛的闷哼了一声,这不大的声音却惊得慕容舒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上前几步,那修长的身型,那乌黑墨发,那双明亮的杏眸,还有刚才那声压抑的轻呼,老天,是她———————
蒙面人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仍不服输的回击,让莫残冰眸里略过一丝不耐,一记重拳就要落下。
“不要!!——”
慕容舒清大声惊呼,让他瞬间收了力道。第一次见这女子大惊失色,就是在被赤炼所伤,遭胁迫挟持时,她也能淡定而笑。跌落深潭,独立深山时,她也能平静以对。这蒙面人却能教她神色大惊。
莫残一瞬间的失神,让蒙面人有机可乘,拔出腰间的匕首,向莫残刺去,莫残一个旋身,躲过了蒙面人致命的一击,同时,他也亮出了赤炼,暗红的幽光,轻颤的剑身,都象在渴血的鸣叫。
慕容舒清见识过赤炼的锋利和冷残,心里为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捏了一把汗。她绝不可能是莫残的对手,她也绝不能有任何损伤!不然麻烦就大了。情急之下,慕容舒清对身后的炎雨说道:“救她!”
慕容舒清话音刚落,炎雨已经飞身而出,刚好截下刺向蒙面人的致命一剑。苍素不在,炎雨的武功虽高,可是他一人仍然不是莫残的对手,然而这次莫残也无意为难他。收了长剑,莫残深深的凝视慕容舒清一眼,深沉的冰眸中仍是看不出情绪。慕容舒清刚要开口,黑影在眼前一闪,莫残已无踪可寻。
慕容舒清轻叹一声,他们的相见,似乎总是这样匆匆。不是刀来剑往,就是落水受伤。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
蒙面人就这样坐在院中,也不起来,慕容舒清快步来到她身边,想起刚才那声脆响,慕容舒清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伤到哪里了?!”
只见蒙面人素手轻扬,将脸上的面巾扯了下来,一张明艳倾城的脸露了出来。虽然脸上已经满是薄汗,脸色也略显得苍白,但她仍是满不在乎的笑道:“除了手断了之外,没什么事!”
果然是西烈月!怎么说她也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看她毫无形象可言,甚至是有些耍赖的坐在地上,慕容舒清头疼的苦笑道:“你这是要给我惊喜吗?”
西烈月知道自己现在一身的狼狈,可是她并不以为意,坐在地上,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嘴里还不忘调侃道:“你都不来看我,我只有夜探香闺了。”若不是因疼痛不断渗出的薄汗和那只已经不能动弹的右臂,她那惬意的样子,你会误以为她是坐在高贵的床榻上与你闲聊。
“不错,还能调侃,看来你确实伤得不重。”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到底还是君王命,再怎样的狼狈,仍是尊贵逼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将她带到屋里的软塌上坐下。西烈月的手不治不行,可是若回京城请大夫,这一来一回,没有三四个时辰怕是到不了。她这筋骨错位的伤,炎雨应该也可以治。
慕容舒清想了想,无技可施下,只得对炎雨说道:“炎雨,你给她看看吧。”炎雨立在门边,并未回答,筋骨错位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只是他本来并没有打算替西烈月治疗。现在慕容舒清既然已经发了话,炎雨回身走到西烈月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炎雨抬起西烈月的手臂检查错位的关节,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待疼痛稍稍平复一下,西烈月躺在软塌之上,低声问道:“你认识那个男人?”
这样伤筋动骨的疼痛,就是寻常男子也要承受不住吧,西烈月从始至终都没有叫过一声。这样的坚毅和韧性,也是成为一国之君从小就必须磨练的吧。慕容舒清轻叹,为君不易,为明君,就更是不易了,那无上的权利与尊贵背后,付出的是常人看不见也想不到的艰辛。
轻轻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算是吧。”
有时候,她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和她,似乎认识了很久一般,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莫名的相信他不会杀她。那种感觉很微妙。
西烈月忽然笑了起来,饶负兴味的说道:“冷傲狠绝,长得也不赖,我喜欢。”尤其是那双眼,让她想要抹去那层寒冰,看看他染上如火的热情会是什么样。一边说着,西烈月还一边揶揄的打量为她检查伤势的炎雨,啧啧叹道:“你身边的男子都是出类拔萃,怪不得你这么挑!你这个侍卫就很不错!”
话音未落,炎雨一个用力,将错位的骨头接了回去,再也懒得看西烈月一眼,转身出了里屋。
“嘶——”毫无防备的剧痛,让西烈月疼的龇牙咧嘴。
慕容舒清却毫不同情她,谁让她一副色女的样子,她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没有爪子的猫吗!炎雨没有给她一剑就已经是很客气了。她的手应该没事了,慕容舒清也懒得再理她,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懒懒的靠在矮几旁笑道:“这里不是海域,你可以不用这么肆无忌惮。”
西烈月轻轻转动一下手臂,基本上已经接好了,除了还有些疼痛外,已无大碍。起身来到慕容舒清身边,劫过她手中的茶,一口饮进。西烈月大方的侃侃而谈:“在你面前我不需要伪装,其实你和我一样,对于自己想要操控的东西决不会妥协,不同的是我要掌握在手中的,是我的国家,而你要掌控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慕容舒清微怔,抬头对上西烈月自信了然的眼,她是第一个知道她想要什么的人。
两个各具风华的女子相视而笑,有时真的不需要说太多,尽在那寥寥数语,眼神交会间,便已经彼此明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知己吧!
西烈月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我走了。”
“你的手才刚刚接上,休息一会再走吧。”从这里回到京城,快马也要两个时辰。
西列月没有停下脚步,走至院中,才回头对身后的慕容舒清无奈的笑道:“今夜我若是不回去,后果你也知道。”有时她也想任性妄为,只是人总有自己的责任需要承担。
是啊,西烈月身份特殊而敏感,容不得一丝差错。了然的轻点一下头,慕容舒清也不在挽留。
“走了,三日后,东郊凌山,我等你。”说完,西烈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净水雅絮。
慕容舒清苦笑,她还是这么张狂,让你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有时候她会想,若是西烈月有个轩辕逸这样的将军,是皇上被气死?!还是将军会吐血?!
“炎雨,派两人暗中护送她回去。”慕容舒清伸了伸腰,不自觉中,庭前的菊已不在明艳,在冬日阵阵寒风中,也显得憔悴和无助起来。冬天算是真正的到来了吧!起风了,夜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