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清看到了净水内心的矛盾和痛苦,也为她心疼,可是她如何告诉她该怎么办!人生中,太多的事情不能两全。轻轻拭去净水脸上的泪,轻叹一声,慕容舒清低声说道:“净水,有很多时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要把选择看作是痛苦,起码你拥有选择的权利。”
这个时代,女子拥有的自主权利太少太少了,总有很多人,如父亲、丈夫、主子等等,决定着她们的一生。她们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识和需要,所有的教育只为服从。然而在她看来,决择虽然是痛苦的,却是自我意志的体现。
缓缓掩下双眸,净水不再看向慕容舒清,又回到了刚才安静却空洞的样子,良久,净水才又慢慢俯下身子,躺着靠在慕容舒清怀里,哽咽的声音艰难的说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选,小姐,你教教我好不好?”
慕容舒清梳理着净水长发的手僵了一下,让她怎么教她呢?是让她不必理会别人,只求自身美丽;还是让她秉承善良天性,自己承担这苦楚。她可以为她做决定,只是选择之后的结果,仍是要净水自己承受。既是如此,她又如何能教她。
最后,不忍净水这样无声的哭泣,慕容舒清缓慢却安定的声音在净水耳边轻轻响起:“治好了脸,获得了你想要的幸福,同时伤害了另一个人,背负着内疚的痛苦,这样的幸福与痛苦,在你看来,孰重孰轻?那就是你的选择!”
若是治好了脸,能给她带来幸福和快乐,便是值得,若是带给她更多的是内疚与不安,那就大可不必了。不管净水的选择是什么,她都会给她最多的包容,支持,和温情,只是她仍不后悔让她自己选择,只因这是成长的必修课,选择自己的人生,不管是幸福还是痛苦,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渐凉的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净水单薄的素衣经受不起这样的寒风,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豪无所觉,慕容舒清却担心的握着她冰冷的手,小心的扶起净水,慕容舒清将自己的锦袍披在她身上,拉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净水只是机械性的跟着慕容舒清,进屋上床,一双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睛仍是专注的注视前方。慕容舒清摇了摇头,为净水盖好被子,安抚的说道:“先睡吧,以后在慢慢想,别逼自己,听清楚心里的声音,所作的决定才不会后悔。”
净水似是听进去了,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慕容舒清知道,她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不断颤动的睫毛,显示着净水内心的焦虑。今晚不管是她还是净水,恐怕注定都要无眠了。
自从那夜之后,净水就没有再见祈睿,任他在门外呼唤,净水都不搭理他,惹得祈睿坐立不安,就在他快要抓狂的时候,慕容舒清阻止了他冲进来的脚步。
“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慕容舒清立于院门,将祁睿莽撞的身影阻隔在了净水雅絮之外。
“为什么?”上次和她说完之后,她就跑了,现在又不肯见他,他有些后悔,当时若是不听清儿的,不让净水知道真相,直接告诉她可以治安好她的脸,现在是不是就不是这样的境地。
慕容舒清无奈的轻摇了一下头,祈睿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了,心中的想法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只是,以爱为名义的欺骗会让真相变得美好吗!不会,那时的净水也不会比现在快乐,她一样要面对有人因她而受伤的事实,而且是不可挽回的事实。
寒风中,慕容舒清并没有退让,迎着祁睿狂乱的眼神,淡然的回道:“她现在需要安静的思考,你帮不了她,我们谁也不行,只有她自己,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她做出决定之后全力支持她。你还是先回去吧。”
祁睿还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注视着院内那抹清瘦的素衣身影,她瘦了。为什么他们之间要有这么多的磨难呢?祁睿有些痛苦的闭上疲惫的眼,不再看她心疼是不是就会少一点!
祈睿紧握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决然的转身离去。
慕容舒清立于门边,微仰起头,冬日的阳光,并不热烈,却依然能够温暖人心。满园的菊花已经渐渐凋零,只是仍然有几枝固执的绽放着,和木然而坐的净水遥遥相对,一样的素净高洁,慕容舒清相信,她们的品行也一样坚韧。
又是一日,绿倚一大早就看见净水还是如昨日一般坐在那里,好像从来没有动过,她这样不吃不睡,让绿倚担心的想要上去劝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担忧的来到慕容舒清身边,欲言又止道:“小姐,净水她~~!”
慕容舒清给了绿倚一抹安心的笑容,回到:“没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慕容舒清心里很清楚,净水的情况很不好,她现在极有可能不是在选择了,而是躲进自己的世界里,逃避这一切。
显然净水的情况,连绿倚也看出来,很糟糕。绿倚看着脸色苍白的净水,呢喃道:“我不明白。少爷对净水真心实意,根本不在乎她的脸,净水若是不这么执着于这上面,他们已经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了。”她真的不明白,净水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了少爷。
慕容舒清微微摇头,轻柔的声音似乎也是在轻吟:“正因为净水感受到了祈睿的真心,才更想给他完美的自己,在这份爱面前,她才更觉得自己有瑕疵。只是她还没完全明白,爱的真谛并不在这上面。”
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慕容舒清来到净水身边坐下,冰凉的石板让慕容舒清觉得寒意浸人。而净水却在这里坐了不知多久。轻拍她的肩膀,良久,净水才缓缓的抬头,豪无焦距的对上慕容舒清清丽的眼眸。
等她渐渐恢复了神智,慕容舒清才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花,轻松的说道:“净水,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知是被慕容舒清和煦的笑容所感染,还是想要逃离脑中挥之不去的矛盾挣扎。净水爽快的回到:“好!”
慕容舒清带着净水出了霜天别院,马车缓慢的行驶在林荫小道上,两边的景色,算不得秀美,但也胜在清丽。净水除了出门时,略显得有些人气之外,现在又恢复了在净水雅絮是的样子,木然的注视着前方。慕容舒清想了想,让炎雨调转车向,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马车不再像原来那样缓慢的行驶,而是在山道上即行,两边的景物飞快的闪过,只来得急看那扬起的枯叶。颠簸的山路,让净水渐渐的回过神来,扶着有些微晃的车窗,净水带着疑惑,小声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上哪?”
慕容舒清淡淡的回到:“凌山。”三天前,西烈月的邀约,她本来也不想赴的,只是今日带了净水出门,那么见上一见也无妨。一来,凌山风光闻名遐迩,而来,让净水见识一下不一样的女子也未为不可。
很快,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慕容舒清率先利落的下车,伸手要将净水扶下,净水踌躇了片刻,才缓缓下了车,今天出门,她忘了要带面纱。
两人才刚站定,不远处凉亭里,传来一记响亮的调侃声:“你这架子也太大了吧!太阳都快下山了。”
对于这样张狂的调笑声,慕容舒清不会陌生,除了西烈月,也没有什么女子这样豪迈奔放了。净水听到声音,则是反射性的一僵,马上躲到了慕容舒清身后,以手轻捂左脸。只是对那爽朗笑声的主人,又有着淡淡的好奇,微微探出一点点头,暗暗打量不远处凉亭里笑得开怀的绝色女子。
慕容舒清懒得搭理她,牵着净水的手,缓步进了亭子。
才刚入得亭子,一道略带惊疑和不信的男声迟疑的响起:“这是~~秦公子?”
慕容舒清抬头,撞进了一双深若瀚海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