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烈月掀开轻纱,走了进去,脸上没有了刚才谈笑风生的闲适,紧紧蹙起的眉头已经说明刚才她不过是在强撑,脚下已有些踉跄,安沁宣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邪魅的唇角依然轻扬,说道:“你还有胆子喝酒!厉害啊!”
他这明显就是幸灾乐祸,很想狠狠的瞪他一眼,无奈腰被他紧紧的环着,无法转身。
青桐看到西烈月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也上前一步问道:“陛下,你无碍吧?”
还是青桐可爱,虽然平时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关键时刻,还是很贴心的,轻轻摇头,西烈月回道:“没事,回去吧。”
看她已经不似刚才表情凝重,应该无碍吧。青桐继续在石凳上坐下,虽然没有再盯着舒清看,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西烈月却不能依他,再让他留下来,只怕这个泥潭,他是要越陷越深的。靠在安沁宣怀里,西烈月不容他抗拒的说道:“立刻走,我送你回去。”
她的语气强硬,青桐只是轻笑着摇摇头,他算是什么人呢?他有什么资格和一国之君斗气,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棋子,在母亲眼里是,在她眼里又何尝不是!没有再说什么,青桐立刻起身从后面走出纱帐,向停在前面的马车走去。
看着青桐自嘲的笑容还有那落寞的背影,西烈月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是重了一些,这时,安沁宣还风凉的说了一句:“看来,你伤了一颗纯纯的少男之心啊!”
西烈月暗暗吸了一口气,一记用力的肘击,狠狠的打在安沁宣的腹部上,听的耳边明显的抽气声,西烈月整整衣裙,心情颇好的走向马车。
安沁宣苦笑的揉着痛处,她真是出了全力,这一击估计得淤青几天,他收回以前说过的话,她和其他女人一样,不同的只是撒起泼来,更狠!
马车一路颠簸,青桐坐在最里面,靠着车壁,眼睛没有焦点的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就是不与西烈月对视,只当她不存在一般。
西烈月对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暗笑在心,坐到他旁边,也懒懒的靠着,问道:“有没有看中的?”
青桐仍是不理。
西烈月继续说道:“那个叫邱桑的才思机敏,是个不错的人才,不然沉稳踏实的尹宜也不错,如果你喜欢张扬外放的,瞿袭也可以考虑。”
青桐仍是不理。
西烈月看着他完美的侧面,再次开口,说道:“只要她,万万不行。”
一直对她视而不见的青桐,却在这时低低问出一句:“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平民学子都可以,她就不行!
青桐愿意和她说话了,西烈月却心下一凉,从小到大,他与自己斗气,不管她说什么,怎么逗他,他都不会理睬她。长一点,数月,短一些,也要三五七天。但是今天,就是那么一个她字,青桐就回话了,可见,他对舒清的好感,不是一点点。或者可以说,已到了喜欢、爱慕的地步了吧。西烈月轻叹了一口气,劝道:“青桐,她,不适合你?”
“为什么?”什么是所谓的适合?什么又是不适合?
看他倔强的样子,西烈月直言道:“她已经有了夫郎了。”这样总可以断了他的念想吧!
谁知,青桐撇撇嘴,不在意的说道:“我知道,那个霸道的男人。”他是见过的,那个能让她变得不一样的男子。
“你知道?”西烈月这下彻底的被惊到了,青桐居然是知道轩辕逸的存在,知道舒清已经有了夫郎,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让自己陷进去?!她还记得,四年前,他成年之时许下的宏远,绝不做别人的君、侍!!今天,他就全不在意了吗?
西烈月也有些恼了,说道:“总之,她不行,你喜欢她,注定会伤心失望的。”
青桐回过头,看着西烈月显得激动的脸,不解的问道:“她在你眼里真的这么差?”
西烈月摇头,说道:“不是,是她太好了。”她承认,舒清这样既专一又温柔的女子,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最佳妻主,但是也就是她对感情的执着,注定是要辜负其他人的心。
青桐一愣,问道:“你是说我配不上她?”
西烈月哭笑不得,回道:“青桐,这和配不配的上,没有关系。她与那个霸道的男子之间,没有你的位置,她心里已经有人了,不会再有别人。你明白吗?她和普通的海域女子不一样,就是你愿意做她的侧君,她也不会同意的,她信奉的,是一对一的爱情,放弃吧。”
轩辕逸为舒清做的,连她这个外人都深深佩服,舒清又怎么会辜负他!他们所经历的,青桐又怎么会懂!
“一对一!”这不正是他所向往的吗?原来,她与他想的一样。其实陛下也不需如此担心,对于舒清,他还不知自己真正的想法,只觉得,她是如此的特别,如此的美好,他也没有想过要破坏她与夫郎的关系,他只是在想,能够一直呆在她的身边,是一件多么值得期待的事。
“你!”看他无限欣喜向往的样子,西烈月气结!再次说道:“我答应你,决不让你嫁给西烈凌,你可以慢慢选妻主,只要不是她。”
青桐慢慢将视线投向窗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的回道:“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陛下不用为我担心。”
多说无意,西烈月告诫道:“你会后悔的。”
青桐却只是盯着窗外,一路无语。
熙王府
斐汐渃坐于木椅之上,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倩儿去了之后,他一直留在熙王府,一是为了祭奠倩儿,二是为了查出,倩儿为什么会忽然去世,他知道,绝不是病逝,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他一定要找出这个人,为倩儿报仇。
一黑衣男子恭敬的跪于地上,如实回禀道:“回主子,天涯芳草老板风絮,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人收养,一直没有离开过峡谷,三个月前到京城开了天涯芳草,只招待朝廷命官。那些花瓣,经查实,产于峡谷深处,名唤幽冥,长期服用,可上瘾,过量易死亡,不得服用,会出现诸多不适反映,重者亦会死亡。”
“这么说,倩儿就是死在那幽冥之下?”幽冥?天下竟有如此阴毒之物。
“应该是,女皇和泯王应该也是受此幽冥之毒。”
斐汐渃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回道:“在峡谷,属下搜到一些手记,风絮好像是受了师傅之命这么做的。”
斐汐渃激动的站了起来。问道:“他师傅是谁?”就是这人要害死倩儿吗?
知道他急切的心情,一直跟在斐汐渃身边的老仆立刻接过册子,递到他手上。
“风秦闵。”
风秦闵?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又仿佛不认识,斐汐渃迫不及待的翻开册子,想要知道这个夺了他爱女性命的人,到底是谁?!
屋里寂静无声,斐汐渃的脸色,却因为手中的册子,变得惨白,一双英气的眼,也睁得有些狰狞,手不住的轻颤着,嘴里喃喃的不住低吟着:“是他!!是他——”
风秦闵居然是风秦宿的哥哥!
风秦宿,当年以妖媚之姿迷惑女皇的男人。女皇为了他,荒废后宫,他几乎失去了最爱的妻主。他也是为了海域,为了朝廷,才想要除掉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十五年之后,又是因为这个男人,他失去了最爱的女儿。手记里,全是因为失去弟弟而对皇室,尤其是对他的愤恨,字字句句,都是要皇室陪葬。
如果一切都是他造的孽,为什么要报在倩儿的身上。
斐汐渃忽然低吼一声,将册子扔在地上,眼神既恍惚,又狂乱,不停的重复着:“是我,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倩儿——倩儿——”
他忽然变得癫狂的样子,让身边的老仆也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一边安慰着他,一边连忙捡起地上的册子,才看了两眼,陪着斐汐渃风风雨雨数十年的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依然半跪着地上的黑衣男子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斐后明显疯狂的样子,让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斟酌了一会,男子小心的说道:“主子,但是其中任有蹊跷。”
只是斐汐渃根本无心理会他,他沉溺在自己的心绪里,不住呢喃的,只是他的倩儿!
在斐后身边多年,老仆也不是一般人,一听到还有蹊跷,立刻问道:“什么蹊跷?”
男子回道:“风秦闵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他的徒弟一直都没有报仇,直到他另一个徒弟半年前死亡之后,风絮才开始报复的。他的另一个徒弟,叫做羽律,据说五年前曾经到过京城。”
虽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在另一个徒弟死后,才开始报仇,还有,那个叫羽律的人,在京城又做过什么,一切都是谜。
老仆说道:“你立刻去查那个风絮和羽律的生平,还有他们都做过什么。”
男子看了斐后一眼,就见他紧紧拉着老仆的手,想了想,男子还是回道:“是。”说完利落的出了屋外。
屋里只剩下轻轻叹气,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还有神色恍惚,痛苦不堪的斐汐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