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先生的来访打破了一下午的宁静。那天下午,天气热得出奇,五叔的茶已经泡过三遍,丝毫没有颜色了。他还是舍不得倒掉,没有一点换上新茶的意思。茶已经索然无味,五叔却拿着书自顾自的看着。我百无聊赖,盯着梧桐树上的白毛发愣。
“任先生在吗?”一个声音窃窃地问。我们叔侄二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一个衣着干净整洁的老者,拄着一把溜光的龙首杖站在院子的入口。他头发已经谢顶,从浓密的树叶的缝隙上射下来的下午的阳光在他的头上迸发出白色的光亮来。
我和五叔连忙让座,在得知我们就是任家叔侄之后,老人开始说起来最近让他非常烦心和恐怖的事情来:
那天晚上,外面电闪雷鸣,眼见得一场大雨就要来临,屋里非常闷热,我打开窗户,准备就着凉风睡觉。在这样的日子里面,出门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两天我的心情不错,因为我的妻子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已经六十多岁了,几十年来,我拼命挣钱,有了很大的家业,可是我有一样心事根本无法舒怀:我连续结婚六次,可是每一任妻子都是难产,母子丧命于临产当时。而且每个妻子怀的都是儿子。当时我想,难道我的命中注定没有妻子和儿子吗?在第六任妻子临产前,我让一个风水先生给我家选了一处好风水,随后我按照风水先生的筹划,重新盖了房子。让她们母子住进去。等到儿子平安生下来,我这才放了心,为了不出意外,就让他们母子仍然住在那间房子里,加派专人看护。
我喜出望外,却也不敢打扰他们,因为风水先生说,我的八字极阴,在孩子百天之前,不能见面。我于是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里。就在那天下大雨的时候,我的儿子离百天还有三天。当时我紧张、高兴、激动溢于言表,你知道六十多岁的老人得了儿子是怎么样的心情吗?你们根本无法了解!我真想把这三天全部睡过去,醒来之后我就能看见我的儿子了!
这时候,倾盆大雨已经下了一会儿,雷电还没有消失的意思,不时地出来露一面。我横竖睡不着,盯着窗子外面发呆。外面除了大雨,什么都没有,闪电过后,在墙上投下窗户的影子。这影子左右飘忽,倒是有些意思。我既然睡不着,也就看着闪电的影子打发时日。突然墙上的影子出现了一个人的形状!我看的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是幻觉,我当时是完全清醒的!可是我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又一阵雷电闪过,墙上的影子竟然动了起来,甚至在没有雷电的情况下,它也清晰地显示在我床头的墙上。我眼睁睁地看着这影子从墙上移动到我的床上。我吓得动都不敢动,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这影子消失了,然而,一个人形身影却从窗户外面走了进来。他满身是水,却没有一滴掉落在地板上,因为他踩着的地板非常干燥,一点滴水的迹象都没有。我又一次看了一眼他的脚下,令我吃惊地是,这家伙的双脚根本没有着地!整个身体完全飘在空中!
我当时吓得已经无法支撑了,因为我有心脏病。我清楚地看到,这个人影是一个老头,生前在我们这一代乞讨,是一个老乞丐。可是前几天民政局的人说这老头已经死了。我看着这个人影,发现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好衣服,这根本就是那个老乞丐嘛!可是我跟他除了施舍与被施舍以外,就没有任何接触,他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呢?我找了风水先生,可是他也拿不准好的方法。从那天晚上之后,他每天过了夜里一点就被来一次,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打雷,无论天阴下雨。打现在已经快一个月时间了。我连家门都不敢迈出一步,担心他对我的儿子和老婆不利,所以,我宁愿自己被他整死,也不愿意他发现我的老婆和儿子的藏身之处。所以我打电话告诉我老婆,让她不要过来,我过一段时间再过去。
而且我有一种感觉,这个老乞丐之所以来我家,肯定与我的刚出生的儿子有关。我之所以还住在这里,前面说过了,就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儿子,我对自己的生命感到无所谓了。如果这乞丐真的跟我有什么过节,直接找我好了,不要连累我的妻子和儿子,只要我的儿子活的好好的,我也就一切都不在乎了。我请了好多的风水先生还有阴阳生,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我已经对于祛除这个怨魂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希望他一切都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所以我在这里跟他耗,以拖延时间。我甚至希望在我死掉之后,他的怨气能够消散。真是那样的话,我的儿子就安全了。
只不过这也许是我的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昨天晚上,我没有遇到那个乞丐,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次安稳的晚上,可是我却有一种不安,觉得可能要出事。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我的司机告诉我说,我的新居闹鬼了,那个死了的老乞丐把自己的影子印在了儿子小床对面的墙上,我的刚过百天的儿子一晚上对着那个影子咿咿呀呀地叫着,不肯睡觉!我大吃一惊,差点就昏过去了,原本想着只要自己不去看儿子,就不会暴露,看来我儿子是凶多吉少。因为今天早上,他已经不吃不喝了。所以百般无奈,我只好找到任先生,希望您能大驾光临寒舍,祛除魔掌,解我不幸。
我和五叔对望了一眼,五叔道:“怨气的形成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生前的死亡与仇恨无法在阳间消除,就留在了灵魂中,这怨气支撑的灵魂比起正常死亡的人来说要厉害百倍,很容易成魔。这也是恶鬼复仇之后,被恶鬼整死的人无法利用自己的灵魂与之争斗的原因。也就是说,一个人被恶灵复仇后死亡变成亡灵,可是这亡灵的力量比起恶灵来要差很多。因而是无法阻止恶灵继续从恶的。另一种是死后最后一口气没有咽下,埋入地下之后,长时间接触地气和阴气,容易尸变而成僵尸。阴气在体内形成阴毒,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尸毒,常人中毒就会变成和僵尸一样的非人非鬼的活死人。你所说的乞丐大概属于前一种,而不是僵尸。这就是说,你肯定在有意或者无意的时候,在他生前有过过节,或者他对你有很深的误会。”
“他一个乞丐,我能跟他有什么过节。而且我平时也没少接济他。有恩倒是真的,不可能有仇。”老者娓娓道来,几月几日曾经施舍多少。我和五叔佩服他记忆力的惊人,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用记录,好像就在嘴边,说出来便是。给一个乞丐的施舍都记得这么清楚,这人恐怕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视金钱如生命的人。
我和五叔提出要去有婴儿的房子里看看那个影子,但是这一提议遭到这个老头的极力拒绝:“我自己都不去,你们还是不要打扰我老婆和孩子的清静了。”我和五叔对视一眼,不再说话。于是我们在当事地方上下查看了一番,也没觉得有什么怪现象,只是一条断掉的电话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正要将这个电话线捡起来,却被一旁眼尖手快的老者一把抓住:“这个电话线以前是我和我的情人之间的专用线,拆除好久了,但是线还没有拆。”说完将电话线仅仅攥在手里。
我和五叔见不能去那个有着乞丐影子的房子里,也就告辞出来,说了一些平时应该注意的东西,比如应该保持面部清洁和头发光亮之类,就告辞了。在我们出门的那一刻,我听见屋里传来老者的声音:“也不过如此嘛。有什么了不起,名声还这么大。要不是我老婆极力推荐,我还真不想请他们。”老者的司机也断断续续地说:“就是,这些江湖术士有时候难免……”往下听不见了。
一路上,我和五叔讨论了这个老者的反常举动,五叔说:“这个老者如果描述的东西没错的话,他肯定跟乞丐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表示赞同:“也许这些都跟那个电话线有关。因为我拿起电话线的时候,发现他很紧张。我们也许可以通过电话线查起。不过既然人家已经不让咱俩插手了,咱们是不是不要管这个闲事了?”“那不行,如果咱们不知道这件事另当别论,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一定要当做自己的事情去做,这是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如果任其发展,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亏你还是警察呢。”
我说:“警察只是办案,这种案子连立案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查?”五叔道:“这就是警察和阴阳生的差别,阴阳生是办将发之案,警察是办已发之案。你通过扁鹊的故事吗?”我摇摇头,五叔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曾经有人问扁鹊:你们家弟兄三个都行医,你的名声最大,医术也应该最高明吧?扁鹊回答说:不尽然。我大哥和二哥医术都好过我,而我大哥的医术又好过我二哥不知多少倍,所以我大哥医术最高。那人感到奇怪:为什么你的名声这么大呢?扁鹊回答说:我大哥能治将病之病,也就是很擅长预防疾病,所以很少人知道他会治病,而我二哥能治初发之病,所以很多人只以为他只是一个能治小病小灾的医生罢了。而我能治正病之病或危重之病,因此甚至能够起死回生,所以大家以为我是神医,其实我大哥和二哥能将疾病消灭在萌芽状态甚至发生之前,这才是真正的神医呀!”我恍然大悟,没想到我们家族从事的这个行业竟然这么高尚和光荣。
我于是从那个电话线查起,这老头名叫单步宏,认识他的人都表示他是一个很贪财的人,对待自己都很刻薄,更别说对待自己的亲人了。他前面的那几个老婆都给他生了儿子,但是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对这对进行虐待。有邻居说:“这老头心理很变态,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要继承他的遗产,所以千方百计虐待他们,甚至不给他们吃喝,往往弄得母子营养不良,生了疾病。最后都郁郁而终。他现在又有了一个儿子,估计也活不过半年,他的老毛病又会犯了。没有儿子的时候,想儿子,有儿子的时候,只顾票子。”
单步宏原来是这种人,那么他施舍那个乞丐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是良心发现?可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又要多余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装上另外一部电话呢?这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于是通过自己的关系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仍然很不明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电话确实是为一个人而专门开设的。
当天晚上我回到五叔的住所,准备将所有的调查结果告诉五叔,却发现五叔根本不在,桌子上留着一个纸条:“老五:来春明街南四条廿七号。记住,步行过来,不要开车,注意保密。大老五”我立即锁了门离开,奔赴纸条中的地点。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好不容易透过依稀的路灯灯光找到了廿七号,却发现这个屋子早已经废弃很久了,门虚掩着,我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几只大概是老鼠一类的小动物惊慌失措地跑开了,撞到了我的脚,我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发麻。因为我从小就害怕老鼠,落下病根了。
我赶紧快步穿过大堂来到后院,这后院有一棵高大的桑树,树上的桑葚已经成熟,五叔就坐在一个粗大的树杈上向墙外看。我很快上了树,坐在另外一个树杈上。可是我很快就下来了,因为我的头顶有一个乌鸦窝,乌鸦夜里回巢,不停地拉屎,弄得我满身都是。我小声地嘟囔:“明明知道有鸟巢也不告诉我,这人还真是讨厌。”“给你加点肥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这也算是和乌鸦结缘。”五叔笑道。
我懒得跟他理论,重新找了一个观测位置比较好的地方,攀在树杈上。一眼望去,紧挨着墙的就是单步宏老婆的屋子,里面只亮着很小的一盏灯,里面的布置确实很简朴,甚至有些简朴地过分。我拿来的望远镜这下派上了用场,我打开望远镜透过窗户看进去,立即后悔:那女人正给孩子喂奶!我顿时脸臊得通红。却又不敢言语,担心五叔嘲笑。
这时候,我头上方的那群乌鸦开始变得不安起来,也有一阵风吹起来了,在单步宏老婆所在的楼里面,一些晾晒的比如尿布之类的东西已经开始被吹地哗哗的。那女人恐惧地盯着周围,手中却把孩子抱得更紧了。这时候,那盏泛着昏黄灯光的小灯泡开始忽明忽暗。一会儿,终于全部亮起来了。不同的是,正对着我们的那面房间里的墙上有一个黑影,人形的,在不断地扩大,好像真有一个人在不断地走向灯光。这时候,只听得屋里“啊”的一声,五叔大惊:“不好!出事了!”我们俩立即离开树杈,跳进了对方后院。
我们绕过后面的围栏,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来到正门楼梯处。我们顾不上喘气,就立即沿着楼梯往楼上狂奔。我们知道那女人在三楼,就加快速度往上冲。然而我们爬到三楼的时候却发现往上还有楼梯,而我们身后却正是进来时候的正门!“不好!遇到鬼打墙了!”五叔惊呼,也顾不得自己的疼痛,立即咬破手指往上中下各弹了一下,这才重新上楼。我们飞奔上去撞开门,却发现女人已经昏倒在地上,而婴儿已经不见了!
我猛一回头,发现了那个影子,只不过,影子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婴儿!那婴儿在墙里面不停地依依呀呀地张着嘴叫,却怎么也出不了墙。而那个黑色的影子一直控制着婴儿的活动。我看着这个黑影,想象着他的模样,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锁定在影子的头部。我看见了!我竟然通过这个黑影看见了这个乞丐的面孔!他的眼神里满是奸诈和懒散甚至不屑,我盯着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这面墙壁:我看见了!一个漆黑的夜里,下着大雨,一辆汽车在公路上飞驰,司机是一个老者,通过面部的轮廓分析,这老者是单步宏无疑。后面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满脸痛苦的表情,看样子她要生了。单步宏加大油门冒着雨夜在公路上飞驰,突然,他一个急刹车,一串血珠子溅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这时候,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一个屋檐下跑过来,在汽车前面不远处的一具新的尸体面前坐下了,大声地哭喊着。尽管当时雨声很大,但是还是能听见他依稀的哭喊声:“儿子!你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孕妇已经快要晕厥过去了,经过刚才的急刹车,她已经完全崩溃了,裙子上已经满是鲜血。单步宏停下车,走到那已经被破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面前,血淋淋的现场让他一阵反胃,他从兜里拿出一点钱和一张名片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车里,之后加大油门扬长而去!
直到我已经快要碰到墙的时候,被五叔拉了一把,我这才清醒。原来刚才一切都是幻觉!我恍然大悟。“要不是五叔拉你一把,你也跟那孩子一样,早就被那黑影吞噬到墙壁里面去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不用说,一定是来去无踪的郑雨!“你怎么来了?”我惊奇她怎么每次都知道我们的所在地,简直跟个冤魂一样!“我放暑假了。要不是看了桌子上的纸条,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我这才想起,五叔把房门钥匙留给了这个丫头,想起他们之间毫无猜忌的关系,我心里极为不适。
这时候,五叔已经将那个女人救醒了。那女人精神恍惚,不停地叫着:“我的儿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经过五叔按摩她的穴位,这才慢慢清醒。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正在给孩子喂奶,却发现灯忽明忽暗,吓了一跳,这两天一直有一个黑影子在这里出现,我很害怕。正恐惧的时候,那个黑影子有一次出现在墙壁上,墙上的钟表正好指向十一点。我大叫一声,却觉得头痛欲裂,很明显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然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也将我在看到那个黑影眼睛时候的幻觉告诉了五叔,五叔静静地听着。也不断地思考。郑雨却百无聊赖,对墙上的影子以及那个可爱的小婴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正在这时候,我和五叔发现郑雨站在墙跟前盯着那个影子不动了。我很担心她也被催眠了,弄进墙壁。只不过很快我就觉得我的担心多余了。郑雨快要贴到枪毙的时候,脑门上的符咒开始发红,几个小孩纷纷爬出来,钻进墙里面,和单步宏的小儿子在里面玩了起来,一会儿工夫,那小孩在墙外面出现了。随后,他被这群小孩抬到床上,一会儿工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他的母亲,则怜爱地看着他。
我们向这个女人打听关于她丈夫的事情,她的说法证实了单步宏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可是,他既然担心“别人”继承自己的财产,为什么还要结婚呢?干脆不要和任何人接触不就行了?这女人说:“单步宏这个人虽然吝啬,却也极好面子,别人都有儿子,他就想自己也要一个,可是一想到孩子长大就要继承他的财产,他觉得这简直无法接受,所以一直很矛盾。”“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前妻都是怎么死的?”我忍不住问她。她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的处境你们应该能看到。我现在一天连一顿饱饭都保证不了,老头子从来不给钱,想自己买点吃的都不行。眼见孩子都过了一百天了才长了这么点,我很着急。可是跟他说他又不理,还说什么这是为了孩子平安,因为有个乞丐想害我们母子。有一回我出去说给孩子要点吃的,被他知道竟然是一顿打骂,说是给他丢了人,说再这样的话,要打死我。”这女人说完,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这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我说:“有钱人家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却遭来郑雨的白眼。
事情到了这一步应该算是比较离奇了。但是离答案还是很遥远。我们夜探春明街南四条廿七号的事情很快被单步宏知道,这天中午,他委托他的司机来到五叔家里,说是请我们吃饭,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对于这种对钱如此认真的人,怎么会突然间请我们吃饭呢?而且还是当地最好的饭店。难怪他的司机来请我们的时候表情也极度不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家伙根本没有接到过请人吃饭的差事。这次算是第一次。
我和五叔正准备商量要不要去吃请,晚间时候,那司机再一次过来,看来是很恐慌,道:“先生,真的很对不起,今天的饭估计是吃不成了,因为我家老爷刚生的孩子已经死掉了。而且死相很恐怖。我家太太请你们赶紧去一趟呢。”我们立即驱车前往单步宏家里。
这时候,单步宏的太太正趴在孩子惯常使用的婴儿车旁边痛哭。而孩子已经被包在一个黑色的包袱里面,为了防止其他人继续受害,这婴儿尸体周围被撒上了一层白色的石灰。按照当地的风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之后,倘若还没有埋葬,就必须在尸体旁边撒上石灰辟邪,因为婴儿死后的灵魂是怨气非常大的,很可能被一些游离于三界之外的夜叉或者孤魂野鬼利用害人,或者本身就有怨气,而无处发泄,只好将怨气转嫁他人。
“你们两个人怎么又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们说,你们走吧。”单步宏看着我们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我分明从他的眼神中间看出了一丝喜悦,但是仍能看出他感到很可惜,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个人渣!”我心里想着。那女人见我们来了,便停止哭泣,向我们倾诉了孩子死掉的整个过程:
今天中午,孩子又一次被那影子吸进了墙壁。任凭我怎么呼唤就是不肯出来,只是对着我笑!他只听那个影子的话。在里面玩累了,孩子就在墙面里面睡着了。那影子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刀,很长很尖的那种,对准熟睡中的孩子的心脏扎了下去,顿时间血将整个墙壁都染成了红色。那影子却拿了孩子的心脏,迅速地朝着墙壁深处跑掉了,而孩子的尸体失去了所有的水分,跟木乃伊一样从墙壁里面掉落出来了,我仔细查看了孩子的尸体,发现他的心脏确实不在了……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单步宏却说话了:“你不要跟他们说这些,还嫌不够丢人吗?连个孩子都看管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娶进门!花我那么多钱?”这女人不说话,任凭老者在那絮絮叨叨地责骂,只是一味地哭。
我们检查了孩子的尸体,发现与这女人说得基本吻合,没有太大的差别,孩子的心脏确实没有了。而那尸体确实如同肉干一样,就看不出任何水分,似乎被脱了水。孩子的眼睛是闭着的,应该在遇害的时候还在熟睡,根本就没有醒,而且面部并没有夸张的痛苦的表情。
我们在检查孩子尸体的时候,已经明显感到单步宏冷冷的目光和十分不友好的眼神了。我和五叔还纳闷,明明刚才要请我们吃饭,怎么一来这里就完全变了一种态度了呢?也许答案只有一个,单步宏根本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这里面肯定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可是怎么揭开呢?看来要靠单步宏自己讲述出来根本不可能,他的老婆则不一定知道,而其邻居知道的也很有限,唯一可以通过的方式只能是依靠那影子背后的冤魂。可是这影子乞丐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捉摸,别说通过它调查这里面的秘密,甚至是想见到它都很困难。“只要见到它,我就有信心将它擒住。”五叔信誓旦旦地悄声告诉我,我这才稍稍安心。
问题是这家伙已经拿到了孩子的心而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万一以后他不出现怎么办呢?事实上,我的担心是绝对有道理的,因为从整个事件上来看,这黑影或者说是鬼丐根本就是针对这个孩子来的,而不是单步宏或者其妻子。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通过单步宏得知其妻子的所在,于是便停止对单步宏的骚扰来到了春明街南四条廿七号,直接等待机会对婴儿下手,然而原本成功的那次被郑雨的符咒给破坏掉了,第二次终于成功,所以说它能来的可能性并不太大。除非用别的特殊的方法才能奏效。
晚些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村里五叔家里。虽然太阳已经极力偏西,可是天气还是很热。郑雨大概刚洗了澡,一身清爽地坐在梧桐树下看书。见我和五叔面色凝重地回到家里,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怎么了?出问题了是不是?”得知婴儿已经死掉,她也有些难以自持,想象昨天她还逗过那孩子,今天他的生命竟然就消逝了,怎能让人接受者残酷的事实?
这时候,五叔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大叫:“有了!咱们让郑雨放出额头符咒封印的孩子的灵魂,哪个孩子合适,就让它附着在那个干枯的尸体上面,晚上放在花园里面,到第二天早上吸足了露水,就一定能够复活,只是心脏问题……”这时候郑雨突然道:“我们学校医学院刚刚进了一批尸体,有一个婴儿死后不久,他的心脏应该可以用。”我和五叔明明知道盗窃医学器官是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甚至有可能触犯侮辱尸体罪,但是为了解开这个谜底也完全顾不了这么多了。说走就走,五叔发动那两新买的Q7,一路狂奔,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郑雨所在学校的实验楼前。
“这里比较隐蔽,今天没有实验课,对我们来说是绝好的机会。因为这里比较偏僻,晚上的时候,值班的老师也不敢呆着,所以应该没有任何人。”郑雨兴奋地说着,我们这才将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场上,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进了一间教室假装上自习,确实有两个老师在这里值班,他们把头伸进我们所在的教室,看了一眼搁在讲台上的人体的骨骼,然后见我们都带着课本,满脸狐疑地盯着我和五叔的长相,终于没有说话,虚掩了门离开了。我们这才稍稍放心,现在就等着天黑时候进去,这才万无一失。
这时候,我们经过一天的折腾,早已经累得不行了,三个人趴在课桌上就睡着了。可是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一个乞丐不停地打着电话,还满脸阴险地说:“只要我打通电话,你就得给钱,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根本逃不掉!”这时候,走廊里面传来了依稀的脚步声,我抬起头来,看见郑雨和五叔都在课桌上趴着继续睡觉,周围却没有一个人,透过教室的窗户看了看走廊里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我甚至还站起来朝外面看了看。但是等我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讲台上对我笑,这一笑可真是吓我不浅!我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乞丐开始朝着我所在的座位缓缓走过来。
我吓了一跳,这乞丐和那墙上影子的体型实在是太相似了,我不得不将这个人与墙上的黑影子联系起来。我愣在座位上,郑雨和根本没有醒来,即使乞丐故意撞了撞他们的桌椅。然而这个时候,我清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逃,这是人本能的反应。可是当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准备离开这间教室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动不了,全身上下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一样。眼见的那乞丐离我越来越近,我干着急没有办法,怎么办?情急之下我非常费力地用右手大拇指触摸到了中指指豆,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大拇指上,对着中指指豆狠狠一掐,谢天谢地,我的大拇指的指甲在来之前本来要剪掉的,后来因为别的事情没有落实,就留了下来。这时候,我明显感到自己的全身开始轻松了,因为中指被掐破的地方流出血来了,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地板上。
这时候,那乞丐站住了。他看了看我的手指,然后看了看地上的血渍,缓缓道:“任先生,你没必要这样,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我要对付的只是单步宏。咱们后会有期。”说完立即消失了。我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身体立即就能动了。而五叔和郑雨这时候正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的右手中指滴出的血表示吃惊。我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们,五叔道:“这根本不是梦。要不然怎么可能你掐破手指也醒不了?走,去实验室吧。”
我顾不得刚才的惊魂一梦,立即前往实验室偷取小孩的心脏。这个时间果然如郑雨所说的那样,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实验楼里面非常安静。我们蹑手蹑脚地走进停放尸体的解剖室,打开封闭的门,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的光线很暗,我们只好打开手电筒一个一个找。郑雨虽然熟悉地形,但是她不是医学专业的,也只是上选修课的时候来过两次,具体的位置她根本分不清,所以我们就只好一个一个找。
这时候我的手电突然扫到一个角落里,一具尸体泡在池子里面,身体已经变成了腌蒜一样的颜色。我发现这个尸体很眼熟,仔细上前一看,却突然听见这尸体的喉咙里面发出了咳咳的声音,我打算贴近他,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当我靠近池子的时候,一双手却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我当时就不能出声了。我拼命挣扎,无论怎么挣扎却都无法摆脱,而五叔和郑雨听见这边有响动,立即过来帮忙,他们两个从后面掰开尸体的手指,我才终于脱身。终于脱险,我的心跳加速,颓然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五叔却发现了什么,让郑雨拿住手电筒。为了防止意外,他用一张黄符贴在了尸体的额头上。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这具尸体根本没有心脏,心脏部位被人生生地切开,而且尸体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五叔觉得奇怪,戴上手套将这尸体的心脏部位的伤口扒开,在里面掏了掏,却找到一个很小的心脏!“这是婴儿的心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心脏是单步宏的小孩儿的。”
惊魂未定的我和郑雨无法理解。五叔说:“这个人就是那个乞丐,也就是墙里面的那个影子,也是拿走婴儿心脏的那个怨魂!这个心脏就是证明!咱们赶紧回去,给小孩儿把心脏装上,然后让那小孩儿先复活过来,只有这样,这乞丐才能又一次过来。”五叔的话毋庸置疑,而且如果这池子里面躺着的就是那个在墙里面出现的鬼丐的话,这个心脏应该更有吸引力。可是五叔怎么就直到这个人就是那歌鬼丐的尸体呢?
因为我也不敢确定当时在教室里遇到的那个就是乞丐本身,因为我只是通过体型的比较来判断得。可是这样一来,可信度就并不是很大。究竟下面会发生什么,只有将那个小孩重新复活才能知道。我们三个人拿着心脏立即开车回到县里。
这时候,天正黑的厉害,我们不敢停歇,直接将车停在单步宏老婆的楼下,等我们上去却发现,这女人躺在血泊中。五叔立即上前将其抱起,放在床上,试了试脉搏,还好并没有断气。五叔立即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拿出来,刺激了这女人几个穴位之后,她的伤口立即止住了流血,而人也渐渐苏醒。五叔见她醒了,赶紧喂她一粒药丸,这女人苍白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些红晕。
她恢复了一些气力,然后缓缓说道:“单步宏根本不是人,他说我害死了孩子,要我偿命。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我的孩子没有了,我比谁都难受。他这么做,就是要赶我走。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请你们过来之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不像我原来刚怀上孩子那样了。开始的时候,他偶尔还给我一些钱,说是让我买点营养品,但是自从墙里面的影子出现之后,他根本就不管我们母子了。当时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竟然没有看过我们一次!开始的时候,有邻居传言,说单步宏这个人心理有些不正常,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一直以来想要儿子,又不想让儿子继承家产,自己本身就很矛盾。我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我们都很愤愤,觉得这单步宏简直不是人,就是一个十足的守财奴!但是这不是诅咒这个守财奴的时候,而是要揭开其中的秘密,解决掉整个事件的时候。五叔和郑雨还有我三个人立即行动,将那个变成木乃伊的婴儿的尸体摆放在床上,然后将那颗鲜红还在跳动的心脏放进去,之后用黄符把伤口包住。之后将孩子的尸体放在房子外面的花园里面,为的是让这脱水的尸体接受日月精华和大地的露珠,将失去的精华还原。我们三个人严格看管尸体,我一直担心这个晚上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可是却偏偏发生了。
下半夜的时候,我开始守在尸体的旁边。刚开始周围一片寂静。我站在尸体旁边,看着这个变成木乃伊的尸体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正高兴间,一声猫叫打破了夜里的平静。我守在尸体旁边,丝毫没有大意。眼睛盯着周围,并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在我左顾右盼找那只倒霉的猫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黑色的影子出现了!他就站在尸体的旁边,我想都没想拔出手枪对着黑影子就是一梭子,这里太安静,枪声又大,枪一响,五叔和郑雨立即出来,那黑色的影子竟然迅速消失了。可是五叔的黄符比他跑得还快,终于一股鬼火之后,那黑色的影子就束手就擒,被无数用一根特制的绳子敷了,并没有带进屋里,为了在查询期间能够保证孩子的尸体继续接受雨露的滋润,所以将其束缚在一个早就画好的八卦阵中一个梧桐树下。
这鬼丐刚开始怎么也不肯说。在五叔解下腰带,露出那白惨惨的剔骨鞭之后,那鬼丐害怕了,终于说了实话:
我原本就是一个乞丐,在这个城镇里面讨饭过日子。但是有一天,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对我说:“我认识一个大老板,这个人非常有钱,我已经安排了好久了要抢他的钱,却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这个人视财如命,但是一毛不拔。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配合,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部分钱。”反正我是烂命一条,也没有什么顾忌,就答应了配合他的行动。
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我按照原计划躲在一边,这条路是单步宏的必经之路。按照大胡子的说法,他已经派人在单步宏妻子的水里面放了催产药,过不了一个小时,单步宏肯定会开车送自己的妻子去医院生产,而且肯定会经过这里。今天晚上下着大雨,天气又黑,这是非常适合做这件事的。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我就等着汽车的出现。果然,一会儿工夫,一辆汽车急匆匆地开了过来,他出现了!我立即紧张起来,在汽车快经过我藏身地方的时候,我伪装好的尸体已经被快速飞奔的轮子带出路面,汽车震动了一下,在向前走了一段之后,缓缓停下来了。从车上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大胡子,另一个是单步宏,他们表情大概很懊丧。我则立即出现在尸体面前,因为害怕被发现破绽,所以我一上来就伏在尸体上面放声痛哭,任凭其他人怎么劝说,也根本不起来。
两个男人商量了一会儿,车上面的女人刚才痛苦的呻吟已经停止了。大概他们觉得不能再耽误了,那个单步宏扔了两万块钱在我们演戏的舞台上,我继续哭了一会儿,背着尸体,缓缓离开了。
之后大胡子找到我,分给我一千块钱,当然我提出异议,我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做成的,给我这么点钱实在是太过分了。然而大胡子眼睛一瞪:“够可以了吧。你这么多年见过一千块钱没有?还想要多少。再说了,那条做道具的死狗你不是也能吃几天呢?满足吧你。狗肉可是大补啊。”说完,带着满足的表情离开了。我则将那一千块钱放在身上,将那条充当尸体的狗剥皮洗净,吃了几天。
之后没几天,那大胡子又一次找到我,让我去找单步宏要钱。我不答应,他威胁我说:“如果不答应就说出整个事情来,让我住局子里面。”我才不担心住局子呢。在局子里有吃有喝还能睡在房子里面,我巴不得去住呢。大胡子无奈,只好对我说:“这样,这次我给你两千块钱。你跟他要五万。”我一听火气立即上来了。对他说:“这次少了五千我绝对不干,而且只能要三万。”大胡子无奈,答应了。
这次我已经能听出来单步宏的反感了。但是没关系,我只是为了钱。跟他没有什么交情才不怕得罪他呢。这之后,我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因为几乎每个月,大胡子都要让我问单步宏要钱,然后分我一点。我还单独要过几次,大胡子之后很快就知道了,问我拿走了一部分。
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大胡子找到我说:“我给你十万块钱,你帮我一个忙。跟我去一个地方。”因为“共事”这么久了,这个大胡子还是讲信用的,所以我就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到了那个地方我却发现不妙。我被两个人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这是一间废弃的工厂,因为传说闹鬼,长时间没有人来,包括我们这些乞丐也不在这里住,尽管条件要好过住大街。我怎么喊救命,他们也不制止,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根本不会有人。
我的衣服被脱光了,然后凉凉的酒精把我的全身都消毒了一遍,这时候他们才给我的嘴堵上。之后,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直接将我的心脏部位划开一个大口子,然后他们拿走了我的心!还拿走了我所有的钱!
乞丐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在是人,但是这个无心的乞丐却仍然对那场浩劫念念不忘。一切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大胡子在操作。只要找到大胡子,就一切都解决了。
这时候,乞丐答应带路。五叔用黄符叠了一个纸鹤,让乞丐进入里面,那纸鹤开始向着大胡子的住地飞去,我们一行人则开着车紧紧跟上。因为乞丐已经离开,所以我们并不担心这孩子再有大的危险,于是让郑雨留下看守,其时她正在陪着那个悲痛欲绝又刚被丈夫虐待的倒霉女人。
我们来到一个郊外的农家旅馆一类的地方,在门口停下车之后,进入旅馆。五叔收了纸鹤。我和五叔跟着只剩下淡淡影子的乞丐来到前台,我知道,鸡叫了,这乞丐是在硬撑着帮我们。前台一个中年农妇得知我是警察之后,立即表情慌张,按了一下按钮,这屋后面一阵混乱,很快归于平静。我立即将她控制起来,问她在干什么。这女的当即吓得软了腿脚,一屁股坐在地上:“警察同志,求求您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的费用已经交了,您这大半夜的我还没有收入,也没办法给您份子钱。”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一间地下赌档。我对她说:“以后老实点,这次不是这个事儿。你们这里有一个大胡子,在哪儿住?”这女人这才稍稍有了精神,道:“二楼拐角处那个房间。上楼就是。不过他好像今天一天都没下来。以前天天赌。”
我感到不对,和五叔立即上了二楼,那女人随后也到了,打开房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打开灯一看,那大胡子胸口被剖开,心脏已经没有了!妇女立即晕了过去。我们顾不上她,赶紧打电话报了警。等一切忙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而乞丐早已经没有了踪影。究竟是灰飞烟灭还是正常离开,我也不得而知,只能看今天晚上他还在不在。
我们回到郑雨处,那个孩子已经回复了原来的神情,但是我和五叔都知道,这孩子平安过不了十二岁的话,就等于是白费。不过好歹给了那个女人很大的安慰,她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甚至都有些烦了。
当然,这个案件我成了主办人员,首先我想到了单步宏。立即上报单位,下发通缉令。然而在其惯常居住的地点都没有找到人影。当天晚上,我和五叔还有郑雨就留在了现场,这时候,一阵奇怪的打斗的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两个小孩儿在墙壁里面互相殴斗,打得非常激烈。五叔连忙用符咒将二人封住,仔细一看,一个孩子是单步宏儿子的灵魂,另一个则是郑雨封印里面的孩子。这下麻烦了。这两个看来都想靠那个尸体复活。
五叔说:“那女人一会儿就会到。”果然,一会儿工夫,那女人抱着孩子急匆匆地来了。她当然知道我们在这里,也知道大胡子已经被杀死了。而她来这里的目的仅仅是自己的孩子又一次没有了气息。五叔示意一下郑雨,郑雨立即擦了擦额头的封印,其中一个小孩儿的灵魂就进了封印了,当然他是不愿意的,手紧紧抓住墙壁。这个孩子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女人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看来刚才的打斗已经让他耗费了很多的精力。五叔说:“这孩子大概活不过十二岁。”这女人说:“没事,只要活过这几天就行了。”我立即躲过孩子交给郑雨,然后将这女人控制。她一时间纳闷了:“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我问她:“只要你说出你丈夫的行踪,我们自然会放了你。但是前提是,他必须还活着。”
这女人平静地说:“他现在在罗家寨,你们赶得上的话,他应该还活着。我给他喂了药,应该快发作了!”我立即通知干警前往罗家寨,并加派急救。好在天亮之前,这人完好无损地被带了回来。干警们说:“根本不在罗家寨,在火车站!这小子想跑!”单步宏吃惊地盯着我:“你是警察?你怎么会是警察?你是一个阴阳先生!”然后看见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对自己的儿子无限温情,一会儿又狠狠地说:“你这个贱女人,想害死我?门都没有!我早就防备你了!你还想害我。我告诉你,你嫁给我完全是为了钱,我早就知道,想让我死可没那么容易。我的钱就是我的,谁也别想要,我的钱谁都别想要!他也别想要!”指着自己的儿子,他已经疯狂了
这时候,有医生进来,给他注射了一只安定,这人才安静下来。之后,对自己杀死大胡子供认不讳:“我就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我就想看看这个。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坑了我多少钱。那个乞丐也是我杀得,我撞死了他的儿子,他一次又一次问我要钱,我当然要杀了他。但是刚开始我不敢,后来我的老婆在怀孕活着生产的时候都会出现意外,就有一个阴阳先生说,吃人的心脏就能化解,最好是活人的心脏。我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该死的乞丐,我让大胡子去给我解决这件事情。他是我比较信任的司机,他弄成了,却以此要挟我,敲诈我。乞丐的事情解决了,这个大胡子又来了!我已经快崩溃了。大胡子好赌,一直赌,根本没有钱,所以我被他敲诈的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亲自动手把他杀了。我也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这一次我一定要自己干。不能再让任何人敲诈我!”
“那么你知道吗?当初你撞死人那件事情根本就是大胡子导演的,那个乞丐也是大胡子找的,连尸体也是一条大狗,而不是什么乞丐的儿子。”我告诉他。单步宏愣住了,吃惊地看着我,道:“这我刚刚知道,原来这个畜生开始就算计我!怪不得当天他非要让我开车,说是自己喝了酒。”这时候他又哈哈大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报了仇了,为我的钱报仇了!我吃了他的心。我已经报了仇了……”我和五叔对视一下:看来这个人已经疯了。
之后,单步宏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没多久就死了,据说死于心跳骤停。根据遗嘱:他的财产被儿子继承,但是儿子死后,任何人不得继承遗产,哪怕成为公产也行。看来这是防止自己的妻子贪图遗产,便宜别人吧。据医生说,这遗嘱是在他比较清醒的时候写得。而且当天晚上,有人看见他的病房里有一个乞丐在走来走去,一会儿,单步宏就死了。
七月十五,那女人给自己的丈夫烧纸的时候,央求我和五叔给做做法事,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收到这些纸钱,也希望他能原谅自己。我和五叔顺便给那消失之后的乞丐也烧了一些纸钱,两堆纸钱被点燃的时候,乞丐的火势明显偏向单步宏那边,我对五叔说:“单步宏在下面也要讨债吗?看来这人还真是视财如命。乞丐的日子估计不好过啊,那些钱可有的还呢。”五叔说:“那就多烧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