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清茶袅袅升腾起静心的白雾,一局黑白悄悄氤氲出惨烈的杀伐,庭院里,几株水仙开得正艳,池塘里,绿色的蛙儿蹲在露珠儿滚来滚去的荷叶儿上鸣叫得更欢。
两个女子拈棋手谈,如画中仙人。不过如果李强在这里肯定会惊诧地指着其中一个面蒙轻纱的女子大叫一声,“虹女”。没错,就是那个怀抱命盘和亚父有着莫大关系的谜一样的女子
此刻,虹女正手持白子,良久,一棋落定,“秋霜,你输了。”她展颜向着对面的那个同样青丝如雪垂落双肩的女子淡淡一笑道。她就是秋霜,曾经上帝之手的骄傲,后来反出上帝之手自组一脉,成为天女创始鼻祖,她也被喻为上帝之手组织中的“天山之雪,绝代红颜。”
“呵呵,这么多年与你下棋,我又何曾赢过?如果真让我赢了,你这块与生俱来的命盘恐怕也是白抱了。”那个叫秋霜的女子摇头笑道,语气里却是不胜唏嘘。
“棋如人生,可我勘得破这棋局,却勘不破这人生之谜了。”虹女轻轻一叹,怀抱着那块命盘,望着池中的鸣蛙怔然出神。
“罢了,勘不破又何必强求呢?庄生知蝶,人生如梦,谁知道梦里梦外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秋霜轻拢起那发如其名的雪白青丝,苦苦一笑,仰头望向天空,如黛春山中有着一抹浓得化不去的忧愁。
“呵呵,秋霜,难道你真的心灰意冷不抱任何希望了么?就真的永远也不想明镜,不再见他了么?”虹女望着秋霜,忽地一笑问道。
“不甘心又有什么用?我和他已经不甘心了快一百年,只要在一起便会经历生死折磨,甚至生不如死,相见不如不见。就算强大如亚父,透析命格如你,也只能劳燕纷飞,不敢聚首,又何况是我们呢?就这样吧,人世繁荣,枯荣百年,平淡些或许更好。”秋霜淡淡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幽怨却更深重了。
“秋霜,如果说还有希望,你会不会继续为之努力呢?”虹女定定地望着秋霜,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突然间说道。
“希望?”秋霜抬起头来望着虹女,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突然间掠过了一丝说不出的火热悸动来。她知道,虹女这样精勘命格的人一旦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绝对不是无地放矢了。
“呵呵,没错,命格天定,宿命姻缘,或许这就是冥冥中的所谓天意,所谓命运,不过任何事情也不是绝对的,也会存在变数。变数的变动,或许就能推动命运的轮盘向着另一个方向滚动,也未可知。”虹女说的话开始有些玄奥起来,不过秋霜与她相交几百年,自然懂得她说的话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大有深意。
“变数?或许有吧,可我们能抓得住么?这个变数岂不也是天命的一种,又岂能容我们去捕捉?”秋霜怔怔地看着虹女,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变数当然不是我们能够捕捉得到的,不过如果接近这个变数,目睹这个变数的成长壮大,或许在这个变数的命格影响带动下,也会让我们自身的命运发生质的变化,或许会走上另外一条我们充满惊喜的道路。”虹女凝视着秋霜的眼神,淡淡说道。
“谁是变数?难道就是你当年制造出来现在又闹得几乎天下大乱的X1号么?”秋霜转头望着一池碧荷出了会儿神,而后凝眉问道。
“不,那只不过是推动变数出现的手而已,不过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到,那个变数,真的出现了。”虹女语气肃穆下来。
“是什么?在哪里?”几百年养心定气的功夫似乎在这一刻有隐约崩散的迹像,秋霜的语气终于不再淡定,竟然站了起来,凝视着虹女那黑玉般的眸子问道,语气竟然是如此地焦急。
“秋霜,看来你并不是如你表面上一般好像真的心如死灰了呢,原来你依旧在挂念着他,还想和他在一起。”虹女打趣地说道。
“难道你不想与亚父在一起么?如果你真的不想,当年又何必煞费苦心地制造出X号,这么多年又何必孜孜以求呢?”秋霜好气又好笑地反唇相驳道。“快说,那个变数是什么东西?”,她的语气已经有些急迫起来。
人若有求,必有所迫。
“变数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他就是被不懂事的点点过用初始能力三段启蒙一段完成的那个小伙子,他叫李强。”虹女有些好笑地摇头纠正秋霜道。
“原来是他,唔,这个小伙子倒是命大,这样居然都没死了。他就是那个变数?你又凭什么这么认为?是猜测?还是靠命盘的推演?”秋霜皱起了眉头,轻轻用两指旋转着手中玉质的棋子,凝神说道。
“是感觉。”虹女淡淡一笑道。
“感觉?”秋霜一愣。
“是的,这是我第一次并没有通过命盘单纯地靠着冥冥中的一种感觉而这样认定,可这却让我比用命盘推演,感觉还要来得深刻笃定。”虹女微笑道。
“可这并没有什么说服力。”秋霜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他本就是天生的完美体,而且命格多桀甚至比亚父还要惨烈,却与他喜欢的女子在一起经历了多重磨难却一直还活得好好的,你还会不会认为我的感觉是虚芜飘渺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还会不会肯定他就是变数?”虹女轻抚着怀里的那块命盘上的玉珠儿,淡淡地说道,可这淡淡的语气却掩不住那话里底蕴强烈的冲击力。
“什么?天生的完美体?这,这怎么可能?”秋霜终于动容,豁地一下站了起来。
“世界是神秘的,命运是未知的,但神秘与未知却不一定是永恒的,因为这个世界能够衍生一切的神秘与未知,当然也能制造出真正的变数。或许这只是世界里一个无意的、偶然的现象,但谁能说这种偶然不会成必然呢?”虹女将那块玉盘轻轻一抖,玉盘上的玉珠开始飞快地转动着,一团神奇的光晕涌起,里面又浮现出了那浩渺的星河,那玄奇的一切。
“看,这就是那个变数命格预测的结果,与我们的,甚至与亚父的,根本不同,无法勘破,无法解读!”虹女将那玉盘推到秋霜的面前道。
秋霜细细地看了半天,神思飞渺,终于轻叹了一声,缓缓坐下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等待与观察。变数自有变数成长的过程,他的自我壮大才能让产生真正更改宿命的力量,不必人去帮他,也没人能够帮他。否则,亚父为什么会借刑天一战远走?而荣正光为什么又要离他而去呢?”虹女收回了命盘道。
“等待与观察?什么也不必做?”秋霜凝神半晌道。
“做我们该做的即可,心里可有,眼若不见,相信他能独力壮大,如果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又怎么配为变数?”虹女语意深远地说道。
“唔,我明白。不过,明镜那里……”秋霜端起茶浅啜了一口,好像在借着茶杯掩饰着什么。
“我会找他去说,让他远离这个小子观察即可,是死是活,缘在天定,份在己为,不必管,不须管,也不能管。”虹女语带玄机地道。
“唔,也好。不过听说异能局那边竟然研制出了一种能够让基因进化者瞬间失去所有能力的药物,并且明镜的天擎那边还有一个A级的大区区长中了招,险些被当场抓走,还抓走了孟点点,可目标据说只是为了那个变数。原本我还想有所动作,追查一下那种药物,然后就算将那个什么异能局闹个天翻地覆也要救出你亲手缔造出的X1号,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不必再管就是了?”秋霜想了想,凝神说道。
“呵呵,变数的命格永远都是不确定的,他有他的命,既然我们无法左右又何必参与呢?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即可。相信我的预感,他的命格一定会牵系到我们,甚至不仅仅是我们,或许还会牵系到所有基因进化者,甚至还会令基因进化者的世界格局发生变化。物竞天择,让这个变数自己去变化吧,过多的帮助与干涉只会让变数成为一个微渺的定数,他需要自己成长。”虹女望着天边的眸子比晨星还明亮,不过如此明亮的眸子却也勘不透那雾般的命运,只能将希望期翼于一个未知的变数。
秋霜放下了茶杯,凝视着虹女不再说话,半晌,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虹女的手,“虹女,你说,女人是不是就是为爱而生的呢?”她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却只能在闺蜜中讨论的话题。
“你是。”虹女凝视着她的眼睛,拍拍她的手,温柔地说道。
“那你呢?”
“我想,只要懂得爱情,无论男女,都是为爱而生的。或许,这就是命运的真谛吧?!而一切磨难,也因此而来。”
一声叹息。
池里的蛙儿鸣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