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说不准,咱们这些人谁都有可能。”李吉伟不管不顾地说。
“李吉伟,你他妈的混蛋。没有我的支持,你这个案子能搞下去吗?如果不是我承担着责任,现在你就已经被停职审查了。
我不就是想让你把这个案子搞完了,才会有的今天行动吗?你他妈的,现在连我都不相信了。”林火声动了火气。
林火声这一骂,把李吉伟骂清醒了。李吉伟勉强地挤出一丝的笑容,说林支队,我这不是气糊涂了吗?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林火声也知道李吉伟的脾气,便平缓下来,说李吉伟,现在还不到怀疑谁、埋怨谁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把案件的侦破和抓捕主犯的行动进行下去。现在我们经过这一次的失败,案件已经是公开化了,你们的工作就更加被动。梁玉清完全可能把案件工作大权独揽,人家可有上级的支持呀,到时候你连过问案件的权利都没有了,何况现在还背着个罪名呢?”
李吉伟有些懵懂,“什么罪名?”
“非法拘禁。你搞不好,就要被停职审査了。”林火声忧心忡忡。
李吉伟一筹莫展地说那该怎么办哪?”
“我找吴局长商量一下,把三?一八大案专案组重新组织起来。
李吉伟怀疑地说市里早就做出决定,终止了三?一八大案的工作了。领导们能同意我们把专案组再恢复起来吗?”
“姜洪军这一跑虽然是不利因素,但是又是我们的有利条件。我们可以向领导反映,证明三?一八大案的侦破工作还没有结束,这样我们的理由便十分充分,有些人的干预就没有了力量。”林火声满有把握。
“那我们几个人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等着吧。一会儿,就得向全国发通缉令了,姜洪军这个人十分狡猾,想抓到绝非易事,他这一个人够我们折腾的了。”林火声说。?
梁玉淸赶到姜洪军家时,早巳是人去屋空。梁玉清当即下令搜查姜洪军的家,发现姜洪军早有准备,几乎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证物。参加行动的刑瞀都感到扫兴。
梁玉清找到了一个背人处,打手机向黄树雁做了汇报。姜洪军逃跑,梁玉清无法向黄树雁交待,他便把责任推到了李吉伟身上,说李吉伟的行动直接影响了抓捕,致使姜洪军从后窗逃脱。
黄树雁并没有过多地责备梁玉淸,“玉淸,没关系,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现在你回去马上向市局领导汇报。你们这是正常办案,还在检察院申请了逮捕证,手续合法健全,就是那些支持李吉伟的人也不能挑出你的大毛病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马上向全国发出通缉令,让各地公安机关协助抓捕姜洪军。这个姜洪军在社会上多活一天,就会增加社会的负担。”
梁玉清回到刑警支队先是向林火声做了汇报,然后两人一起去了市公安局,向高良兴和吴春平两人做了汇报,因为涉及了李吉伟擅做主张,影响了抓捕姜洪军,导致了姜洪军的逃走。吴春平建议把李吉伟叫过来,吴春平已经与林火声私下沟通过,所以把李吉伟叫过来是为恢复三?一八大案专案组起推波助谰的作用。
李吉伟过来后,果然不负众望,完全按照他与林火声研究的方案,将三?一八的侦破结案以后,因为谋杀刘涛的诸多疑点,重新开始了三?一八大案的继续侦破工作,并将整个案件串连起来分析和推理,说得有理有据,根本找不出不合理之处,就连一直想对李吉伟的工作表示否决态度的梁玉清都哑口无言。
“因为姜洪军与杨博、刘涛的个人关系较密切,才起了邪念,主使冯、李、崔、唐四犯入室抢劫。在唐犯被击毙,冯犯暴露后,姜洪军便杀人灭口,因为冯犯一直与姜洪军单线联系,也只有冯犯认识姜洪军。姜洪军为转移我们侦察目标,便在冯犯处放下了有杨博字体的刘涛父亲家的地形图。不想刘涛知道内情后,与杨博打架,经过两人的对质,刘涛发现这张图当时是画给姜洪军的,便与姜洪军理论,姜洪军便生出杀人之心。那天他到刘涛的家是有备而去,伺机动手。凑巧的是那天刘涛夫妻刚好吵过架,高蓉离去,姜洪军进屋后,趁其不备,将其打死。”听完了汇报,几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高良兴那里。高良兴提高了声音说广李吉伟和梁玉清是从不同的侧面做了汇报,两个人都是在做一个案件,不过是层次不同罢了,那么这个案件的起因应该还是三?一八大案的延续。虽然三?一八大案已经进行了表彰,但这也不妨碍工作的继续进行,实际上这也是两个阶段的工作,第一阶段是抓捕直接作案人,第二阶段是抓捕幕后主使人。”
吴春平心有灵犀,马上便明白了髙良兴的意思,说:“这么着吧,今天三?一八大案指挥部的三个成员都在,专案组的主要领导也在,咱们几个研究一下,是仍叫三?一八大案呢,还是按昨天姜洪军逃跑的日子另定一个专案的名字呢?”?
李吉伟从心里佩服吴春平的机智,这样一个年轻的领导,把事做得滴水不漏。李吉伟还没有说话,林火声抢先说我看还是沿用三?一八大案专案组,这样有利于工作。”
“我看用吴局说的后一种专案的名字比较合适。”梁玉淸说。
当吴春平把目光投向了李吉伟。李吉伟说广我同意林支队的意见。”
高良兴很深沉地说我看咱们还是叫三?一八大案吧。其实这只是个名称,这种命名的真正意义是以发案日期为界定的,既然还是三?一八大案,干吗还要另起炉呢?”
高良兴表态是出于个人的考虑,如果重新命名势必要对刘涛一案有影响,不好向刘绩强交待,还不如将这些案子统到一个线上来解决,免得有太多的风波。
吴春平适时地说广髙局长已经表态,同意恢复三?一八大案专案组,那么从今天起专案组开始工作,同时停止专案大队对刘涛案件的调查,将材料统归到三?一八大案专案组并案侦查。我们将此意见,整理出一份汇报材料,通报给市政法委领导。”
凌水市公安局向省厅报告了姜洪军的情况,并向全国各地发出通缉令。
当天晚上,凌水市毗临的抚阳市便发生了一起抢劫加油站的案件,并造成一死一伤。据伤者描述,这个抢劫人与姜洪军的特征比较一致。抚阳市公安局让凌水市公安局派人来确认。
接到抚阳市警方通报的信息后,林火声率领李吉伟和陆旭开车迅速赶往抚阳市。抚阳市公安局的办案同志根据伤者反映向林火声他们做了案情介绍这起抢劫发生在抚阳市郊的个体加油站。在昨天晚上大约十一时,这个加油站突然闯进一名持枪歹徒,对两个值班的更未进行威逼。当年长的更夫欲反抗时,被歹徒开枪打死。歹徒又用事先准备好的细绳子将另一更夫捆绑起来,拖到后院的油罐旁,然后,惨无人道地用刀乱捅,直至认为人已气绝身亡,他才搜走抽屉里当日的油款三千六百元后离去。这个更夫却死里逃生,侥幸生还。”
林火声一行与抚阳市公安局的同志一道去医院,他们拿着姜洪军的照片与生还者进行了确认。他看到照片一口咬定照片上那个人就是作案人!
抚阳市公安局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当林火声提出将弹壳拿回来的要求时,对方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同意他们拿回去进行技术鉴定。在回来的路上,林火声与李吉伟和陆旭便对姜洪军杀人越货的目的进行了探讨。
“你们俩说一说,这个姜洪军他并不缺钱,又并非走投无路,他为什么去抢一个没多少钱的加油站呢?他是一个已经暴露身份的凶犯,他何必还要去杀人呢?”林火声说。
“这是示威”陆旭断言,说:“他这样一个惨无人道的人,已经不在乎多杀几个人了。一条人命是死,再杀几个人也是死。他的做法是在向我们公安机关示威。”
李吉伟摇摇头,说我觉榑这里面有些蹊跷,就说杀人,他是很有经验的,可是他为什么留了一个活口呢,这与他的一贯做法有些不一致。”
李吉伟从抚阳市回来后,心中十分烦躁,姜洪军的逃走,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而且还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带来了损失,如果姜洪军像陆旭说得那样是在向公安机关示威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惨遭毒手。
这时,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反暴大队只有姚润河还守在队里。他看到李吉伟阴着脸进来,小心地问道?“去抚阳市情况怎么样?”
“杀人者就是从我们手中逃走的姜洪军。”
“那么,他们抓捕了吗?”
“人家能不抓吗?武警部队都出动了,旅馆、娱乐场所及交通要道都进行检查,人家能不害怕这样一个携枪潜逃的杀人狂吗?他是无理由地杀人,流窜到人家境内去兴风作浪,谁还不提心吊胆哪?”李吉伟怨气冲天。
“那咱们该干点儿什么?”
“干什么?”李吉伟的怨气一时不知该对着谁来,他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火一下子冲了出来,说广人哪,人都哪去了?”姚润河还没有反应过来,说:“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他们都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这是人命关天,怎么还他妈的不当回事?咱们不去排査,你说还能干点什么?难道我们还等着姜洪军回来投案自首?”
“吉伟,吉伟,你先冷静一下。”姚润河本想安慰李吉伟,“这件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凭一时冲动就能解决得了的,咱们两人还是先研究个计划,看看下一步怎么找到突破口,一步到位抓到姜洪军。”
姚润河哪曾想,正是他的这番话惹恼了李吉伟,李吉伟把几天来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你说得怎么比唱得还好听?要不是你把姜洪军跟丢了,能有我们今天的被动局面吗?就在你跟丢了的那一段,正是出现了最大变故的时间,很可能他是有意甩掉你,去跟那个给他传递消息的人见面,他才会有所准备地有效地逃离了凌水市。姚教导员,你给我说说,这个重大责任应该在谁的身上?”
遭到李吉伟的一顿抢白,姚润河脸涨得紫红,无法辩解。而李吉伟不管不顾,说得痛快,“你没觉得咱们自从接手三?一八大案到今天,里面出现了那么多的枝枝杈杈,每次行动都有岔头,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这次密捕行动,梁玉清也事先搞好了逮捕证去抓捕?姜洪军每天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就在我们要密捕的那一天,他却突然逃脱了我们监视的视线。而这一段时间,他又会去见谁了?而且他回到商店很明显地知道我们对他的抓捕,只是他回来取一些非常关键的东西,他是有备而来,不然他不会逃得那么快。我想请教你,这些问题你能不能帮我回答出来?”
姚润河被李吉伟这一串的追问激怒了,“李吉伟,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说我们内部有奸细吗?你是怀疑陆旭、陈晶晶,还是怀疑我?”
姚润河的这句话激怒了李吉伟,李吉伟想到了张微,想到了姚润河的女儿于小月,可谓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说出话来难免口不择言,“我哪里敢怀疑你,从年轻时你就伟大光荣正确,你可以用保护朋友对象的名义接近张微,并与张微发生关系,你可以用回城来做借口抛弃张微。你这样的朋友,我哪敢怀疑呀。”
姚润河嘴角哆嗦着,说李吉伟,我没想到你对我们年轻时的事还会那么刻骨铭心,我不都跟你解释过吗?”
“你是解释过,你从我的名下搞走了张微,而你又抛弃了她,你于心何忍哪。你说得淸吗?因为我早就没有了你这个朋友,那还有必要解释吗?”
姚润河长叹一声,“我不想重谈旧事,但你我这个结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我们同在一个大队工作,我说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应该放眼未来,可是你却总是揭我的伤疤。不错,当年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卑鄙,我与张微是两厢情愿的,张微也不能没有选择的权利吧?”
李吉伟咬牙切齿,“人生最大的仇恨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姚润河也冷笑道你也不想想当时你们是夫妻关系吗?张微也不是你的私有财产,那么我就应该有选择的机会。”
“你也配?”
“我怎么不配,我为了保护她,我不怕得罪了生产大队长,我把调戏她的队长儿子暴打了一顿……”
李吉伟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不过是争一时之气吧,而后来呢,你还不是为了回城,丢下了张微。”
姚润河感到理亏,说那是我与张微做了假,才能抽调回城。我回去找她时,她却跟当地的一个农民结了婚,这怎么能怪我呢,是她变了心。”
“那还不是为了你,她怀着你的骨肉,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未婚先孕的后果吗?她不跟农民结婚,你就是个流氓,就是个破坏上山下乡的坏分子,即使你回到了城里,你也要背着那个罪名,揪你回来的。张微是为你做了巨大的牺牲,她一辈子的幸福,都栽到了你的身上。你辜负了张微,还腆着脸说她变了心?”李吉伟简直是在咆哮。
姚润河震惊了,他盯着李吉伟半晌没说出话来。然后颓丧地坐在椅子上,眼泪扑簌簌地在脸上无声地恣意流淌。
李吉伟看到姚润河的悲戚,感到自己话说得太过分了,刚才只是为了图一时痛快,不计后果,现在却是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姚润河很久才把头抬起来,乞求道:“你一定要告诉我,张微和我的孩子好吗?”
李吉伟张口结舌,但又不得不把实情告诉给了姚润河。姚润河失魂落魄般地撇下李吉伟,走出门去。
此时李吉伟清醒了,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姚润河将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这个晚上,李吉伟回到了自己的家。在姚润河走后,李吉伟的妻子来了个电话,说儿子考上了辽宁大学计算机系,让他回家庆贺。
这个晚上是李吉伟的儿子最兴奋的一夜,自己能够如愿以偿地考上自己报考的专业,而且在他的恳求下,李吉伟留了下来。但是,他不知道父母这一夜是在什么心情下度过的。李吉伟与妻子说起了他与姚润河的吵架,谈起了姚润河和张微,两个人在长吁短叹中感慨着人生的艰难。
李吉伟两个人谈好了,在儿子走后,马上就协议离婚。两人觉得对对方的伤害太重了,已经无法挽回了,这样的离婚,会使各自从伤感中解脱出来。李吉伟答应负担儿子上学的费用,并将现有的一切都给妻子留下。妻子说那你怎么办哪?”“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有工作,自己在公寓住,没啥问题。”李吉伟苦涩地一笑,说:“你考虑考虑自己吧,你该怎么办?”“我也已经找到了一个工作,是去纺织品批发部当营业员,一个月四百块钱,加上下岗安置费,够用了,再坚持两年到五十岁,就可以退休了,能拿四百多块钱的劳保。”
两个人不言语了,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静静地望着月。
月,圆圆的,白亮亮的,它从他们两人的目光中,从窗中间的格子里,慢慢地移到右面的格子里,很从容,看不出一点儿慌乱。
黄树雁接到《凌水市公安局关于三?一八大案的侦查工作报告》,审阅后,他已经无法再阻拦侦查工作的进行,因为这个案件已经十分明朗,作为一级组织的报告,又不是申请报告,他是无权否决的,他只好在报告上签上了同意两个字,作为自己的意见,传递回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