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伟的话,说得两个人不好意思,徐广生一捅李吉伟说:“你小子,我们不是要看看他的生活到底有多糜烂吗?他的楼盘有多么地豪华吗?”
“老团长,你别解释了,你越解释越糟糕。”李吉伟揶揄着说。
林火声又拿出了一些资料,递给了徐广生,接着说:“这些资料对你都有用。姚润河牺牲了,我特意请假回来,就是想及早地把这些材料交给你,以便你加快办案速度,能够早一天从‘地下’转人到‘地上’行动。”
徐广生兴高采烈,“太好了,杨静岩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查找到他的大本营。他在石油公司掩蔽得那么好,找不出太大的破绽来。”
“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呀。”李吉伟说。
“还有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火声挖苦李吉伟说:“我的成语用得怎么样?好像就你会使用成语似的。”
伴着沉重的镣铐声由远而近,在空洞的走廊里显得尖锐而响亮。姜洪军的面孔与这种铁器导致出来的声音一起出现在审讯室的门口。
姜洪军在两名刑警押送下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镣,这套刑具只有死刑一类的重犯才会佩戴,他挪动着笨重的身体,进到那个圈起来的围栏中。
姜洪军抬起头来,面前的两个人他都打过交道,就是那天抓捕他的李吉伟、陈晶晶,在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没等李吉伟说话,他抢先说你们是审讯我的吧,你们放心,我肯定会配合你们,我现在已是负罪累累,只有死路一条,我没有必要再把自己的犯罪记录带到棺材里去,我想另一个世界没有法庭和监狱。”
姜洪军说着,还自我感觉良好地笑了起来,可是他没有听到对面的一点儿动静,收敛了笑容,他看到的是李吉伟一张严峻的脸。
“姜洪军,你以为在死神那里,你不受到惩罚吗?那些死去的人会饶恕你吗?你拍拍自己的胸脯想一想,你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也曾是个建功立业的人,你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良心丧尽、猪狗不如的败类呢?”
李吉伟的一顿痛斥,令姜洪军不得不低下头去。
“姜洪军,既然你有合作的态度,那好吧,不用我多讲,现在咱们审讯开始吧。”李吉伟与陈晶晶对视了一下,他看到陈晶晶已经准备好了笔,并将桌屉里的录音机打开,才说姜洪军,你们是什么时间开始结伙的?又是为什么结伙的。”
“去年年底,大约在元旦前吧。我开的商店效益不是太好,到了年底送礼又是一大笔钱。可是到了年底经济拮据,我就想着挣钱的办法。冯树林常到我这里来买配件,挺说得来,关系也处得不错,常在一起喝个酒啥的。喝酒时,我就说起自己的苦衷,也就说到了地税局的科长黄成刚,说他借用权力到我这里来搞钱,然后去赌博。因为黄成刚是市政法委黄书记的儿子,我也是为了巴结他,关系还行,他有时也挺照顾的,免个税啥的。冯树林听到这里,就出了个主意:说咱们敲诈这小子一笔怎么样。我说:咋敲诈。他说了个主意,我觉得挺好。然后他找来了他的狱友李哲和崔铎,约黄成刚玩麻将。黄成刚嗜好睹博,只要有人张罗,他就敢上场。他到我这里拿去了一万元钱。那天玩大的,三个人对付他一个,他哪有不输的道理,他输了四万多元钱,还给人家写下了字据。冯树林劝他去搞毒品好还钱,他上了当。冯树林拿来面粉骗他,他就去了蹦迪的迪厅,我们安排了几个小姐配合他。这一系列的交易,我都躲在暗处用摄像机偷偷地拍摄下来。”
李吉伟问拍摄这个录相准备干什么?”
“原本我们打算用这盘录相带,敲诈他的父亲,后来一想到他父亲是政法委的书记,容易被识破,所以我们想到了抢劫。”李吉伟问:“李哲和崔铎他们俩见过你吗?”
“没有,因为当时我与冯树林商量好了,让他们来只是打麻将的,他们俩赢了钱都很高兴。后面的事就只有冯树林一个人布置,我们本想敲一笔,然后平分。”
李吉伟问抢劫的主意是谁出的?”
“是我。我说还不如抢他的家。我听黄成刚说他父亲当过这官那官的,吹嘘他家怎么有钱。我就说出了我的主意,冯树林认为人手不够,说找李哲和崔铎帮忙,另外还需要武器,最好是枪。他怕黄成刚他爸有枪,说有个唐虎滨的跟他有交往,曾向他兜售过苏式手枪。他找到了唐虎滨,因为买的枪多,价格高买不起,他就把唐虎滨也拉了进来。”
李吉伟问你参加对黄树雁家的抢劫了吗?”
“没有。我说我认识黄成刚,不便露面,就没有参与。”
李吉伟问那几个人都认识你吗?”
“不认识。他们都是冯树林联系的,为了保险,我们没有见过面。”
李吉伟问他们是什么时间进行的抢劫?怎么得手的?”
“是在今年的一月十四日晚上,我为他们提供了地址,那几1天我总与黄成刚在一起喝酒,寻找机会,就这一天黄成刚往家里打过电话,还说他爸爸在家,又没有外人。我找到没人处,给冯树林家中打了电话,那几个人都在他家等候消息。我与黄成刚喝酒还没有结束呢,冯树林便打来电话,说成功了,并说他自[己一会儿要到我的商店里来。”
李吉伟问你知道他们抢劫了多少钱吗?”
“那天我回到商店,冯树林便等在那里了,他非常得意地;说:他们在黄树雁家就搞到了一百多万块钱,在他家里他已经将钱给了参与者一人十万,那几个人拿着钱走了。”
李吉伟问他们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吗?”
“他们不知道,因为冯树林把自己当做头儿,别人没人跟他计较。他给我四十万元,说没有我就得不到这笔钱,我们俩还谦让,我坚持再给他五万,他执意不收。又拿出一把枪来炫耀。因为我见过他们使用的那些苏式的枪,就问他。他说他顺手牵羊,
把黄树雁的枪也抢来了。当时,我不满意他的做法。他知道我曾是个军人,就把这把枪送给了我。”
李吉伟问:“那你们怎么想起来要抢劫杨静岩的家呢?”
“当时,冯树林也提心吊胆了一些日子,总上我这里来打听,问黄成刚有什么反应。那一段,我与黄成刚几乎天天接触,
,从没听黄成刚提到这件事。过了春节以后,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我与冯树林也放心下来,两人揣摩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在领导家里有这么多的钱被抢劫,他们不会声张的,如果说了出去,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李吉伟问这样你们就大胆起来,便肆无忌惮地抢劫领导家了吧?”
“我与冯树林一想,照此下去,这确实是条致富之路。我俩一拍即合,我们要把这种专门抢劫领导家庭的行动形成一种规模,便详细研究组织方式,联系方法,制订了方案和纪律、分配的原则等等。比如设立了联系代号,还有在抢劫行动中,必须先画出抢劫人家的地形图,以确保万无一失。在我的提议下,分配原则也变成了平均分配。”
李吉伟问所以你们就准备抢劫杨静岩家的行动了?”“其实开始我们准备抢劫的是刘副市长的家。我通过黄成刚认识的刘涛和杨博,也经常在一起玩。黄成刚与父亲一起住,我知道他的家杨博的家我曾送过他去父亲家,也知道地址;只有刘涛父亲的家不知道,所以需要打探。有一天,我与刘涛单独在一起时,故意问他父亲的住宅一些是不是保密、是不是有警卫一类的愚蠢问题,然后又试探着询问刘涛父亲家的住宅在哪力个黄金地带。他说的地方我装糊涂,他便拿笔来画,那个地形草图便落在了我手上。尔后来我一想,就是因为这张图,不能先从刘涛家动手,我怕一旦事发,刘涛首先就会想到我。”
李吉伟问:“在杨静岩的家,抢劫到了多少钱?”
“可能有现金四十多万元吧,还有十多万的国库券。冯树林对我说分配时,他将国库券顶钱数都分给了李哲和崔铎,说他们俩在外地,债券交易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次我又分到十万块钱。我们等待着再次平静后,再抢劫刘副市长的家。”
李吉伟问你们没有想到杨静岩会报案吧?”
“谁能想到唐虎滨这个人贪得无厌,坏了我们的大事。因为我在特务连干过,所以非常谨慎。可是,冯树林就差一些,他从我这里听说杨博有煤炭生意,因为崔铎是个煤贩子,冯树林主动找过杨博,并将生意介绍给了崔铎。唐虎滨被击毙后,冯树林跟我联系过,那时我就有种预感,这件事非败露不可。”
李吉伟问所以,你就杀死了冯树林?”
“开始并没有那么想。在与黄成刚喝酒时,知道冯树林已经暴露,也肯定在监视之中。因为这些人只有冯树林与我有直接联系,我就想到了杀人灭口。我告诉了他,说公安局已经盯上了他,让他快些逃走。他说钱还都放在家里,我说我可以帮他去取。冯树林很狡猾,他怕我偷他的钱,但他又不敢回去,便跟我商量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正合我意,我可以趁机杀了他,又不至于怀疑我。按照我们研究的办法,在中午大家下班回家时,我混进了楼内,我注意到了楼下的仓库没有锁。上楼后,我顺利地打开了他的家门,原来我就有他的钥匙。然后我给冯树林打了电话,说让他回来,并将单位里的所有与证据有关的东西都带回来,他是顺着我从后面放下绳子爬上来的。当他把钱从隐密处拿来时,我已经从他带回来的包里拿出了那把带消音器的手枪,趁他不备将他打死,伪造了自杀现场,仔细收拾了屋内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证物,把包括钱在内的一切东西装到了一个大包裹里。最有趣地是发现了那张有杨博写字的图,我知道上面的字是杨博写的,为了误导你们侦查的方向,我特意把这张图留在了最明显的地方。我不敢在屋里久留,便走下楼来,躲进了仓库。因为我背着的是一个大包裹,很容易引起别人,尤其是有监视任务的人注意,我想趁天傍黑人们下班混乱时机再溜出去。结果,我刚刚躲避进去不长时间,你们就来了,我趁你们的乱劲,斗着胆子逃跑了,我知道弄不好,就会来个瓮中捉鳖,我后怕极了。”
李吉伟问你为什么要杀死刘涛?”
“本来我以为这张图会转移目标,把水搅浑。因为杨博在冯树林介绍下,与崔铎有生意上的联系,这样便可以把你们的视线引到崔铎和李哲那里,反正他们俩也不认识我。只要有了四个抢劫犯,不管是死是活,都不会往下再追究。事实果真兑现了,却没想到会节外生枝。黄成刚从中传闲话,杨博与刘涛反目为仇,杨博说他曾给冯树林写过这个地址,刘涛马上意识到我是抢劫案的主谋,便来敲诈我,跟我要十万块钱,说他有当市长的父亲和公安局长的岳父,会让我平安无事,不然的话,他就到公安局去告发我。我答应了他,让他晚上等电话,凑齐了钱,就送过去。本来那天晚上,我是去给刘涛送钱的,并没有杀害他的打算。可是赶上了两口子打架的好机会,便趁其不备杀死了他。因为我一直都戴着手套,还把现场处理得很好。”
李吉伟问我知道是黄成刚给你透露了消息才逃跑的,在抚阳杀人也是你的计谋,是声东击西。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杀死了黄成刚?这是我们没有分析出来的问题。”
“黄成刚一直与我关系密切,因为他爸的特殊位置,他是我最后的一张保护牌。这个时候,我想当初的那盘录相带有了实际的作用,因为他单纯,讲义气,容易收买。所以我导演了一出戏,就是用录相带敲诈他,然后我帮他出钱避灾,所以他对我感恩戴德。在我危机时刻,他为我提供了准确的信息。我冒险冋去取枪,从后窗逃跑。我再就是有效地利用了他,作为我的人质和挡箭牌,用车把他拉到了我买的那个别墅。准备在联系好了逃走路线后,开车拉着黄成刚一同去中俄边境。可是他无意中发现了那盘原始的录相带,事情一败露,他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我只好杀死了他,用汽车的后座把他拉到河边,扔在了那里。”
李吉伟说你杀了一个帮助过你的人,你说你有没有人性啊?”
“其实,我也很难过。”姜洪军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头来,“你一直都在问我,我都回答了,可是我要问问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地址?”
李吉伟笑了,说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因为黄成刚偷偷地打了他父亲的手机,手机上有显示,追查到你的电话,就找到了你的地址了。”
“这么说,我刚才有过的难过就没有了。黄成刚,他该死!”姜洪军硬着脖子说。
刘绩强和黄书记召集政法系统的领导干部会议,会议在市委小会议室里召开,要求市公检法司正副职领导全员参加。
高良兴、吴春平、徐广生都被通知来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是由黄树雁主持,并做了简短的发言。发言中他大讲依法治国、依法治市的重要性。然后说今天,主管政法系统的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刘绩强同志来参加我们这次会议,是对我们政法系统领导干部的关怀,下面我们请刘绩强同志做重要讲话。”
高良兴偏过身来,对旁边的吴春平悄悄地说山雨欲来风满楼,你要做好挨批的准备,一定要忍住性子,不要表态。”
刘绩强没有讲话,却先把仇恨的目光投了过来,直射在了高良兴的脸上,高良兴却是昂首挺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同志们,在改革开放的今天,我市的经济形势是好的,社会环境是安定团结的。保障了这个经济环境和社会环境的稳定,正是战斗在政法系统的一线上的同志们辛勤的工作、不畏牺牲的精神换来的,前不久,我们的一位优秀的干警姚润河同志就牺牲在了歹徒的枪口之下,我为我们市有这样一个好干瞥感到无比地自豪。”
刘绩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沉重地低下了头,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眼里迸发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的目光,这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划过后,他说姚润河这样一个优秀的干警的牺牲,是不是可以避免呢?完全可以,但为什么没有避免呢?其导致的原因就是市公安局领导,没有执行市委做出的决定。要求,他们一定要击毙这名持枪的歹徒,为此黄树雁同志还专门去公安局召幵了专案会议,亲自宣布了市领导的决定。做此决定是为了统一部署,协调作战,然而市公安局就是有那么几个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抗市委做出的决定,对市委的决定置之不理,竟然不顾干警的个人的安全,做出错误的决定,偷偷地组织几个干警抓捕一个持枪的歹徒,并要求必须活捉,同志们哪,这岂不是拿我们公安干警的生命开玩笑吗?”
很多与会的人把目光都不经意地投向了高良兴和吴春平。1高良兴却不卑不亢,始终保持一个姿式,正襟危坐。吴春平却用笔做着记录。
“那么,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刘绩强提出问题后,喝了口水,留出一段空白的时间,让大家更多地留意他的话题。
“他们就是为了捞取领导们的所谓的腐败问题,有了这些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要挟领导。现在社会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在官场失意或有遭遇到一些挫折时,便寻找领导的毛病和问题,用来达到其政治目的。这不是市委年初提出在今年;年底以前,进行体制改革吗?理所当然要调整一些领导班子了。一涉及到个人利益,马上就有人跳出来,以领导家被抢这么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大做文章。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