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我想这件事,你给刘副市长过过话,让他来管教自己的儿子,更为合适。”吴春平停顿了一下,观察高良兴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才说另外,刑警支队我去做工作,那些毕竟都是我的老部下,李吉伟和姚润河这么一对冤家,还就是我说话好使。不然的话,这件事传出去,还会认为我们执法不严,影响了刘涛的前程,现在机关对这方面的处理十分地严厉。在这上面,年轻人一不留神难免会犯这样与青春有关的错误的。”
高良兴被吴春平的话逗笑了,“你真有意思,在你嘴里嫖娼让你说得简单到了青春一类错误高度来认识了。”
“这不是你老爷子培养出来的嘛。”
两个人正笑着,黄树雁与杨静岩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几个人听取了杨静岩家庭遭到抢劫的整个过程,都觉得事态严重。
凭着高良兴和吴春平多年的侦破经验,在抢劫过程中,小个子与杨静岩一同进屋后,私下把存折揣进了自己腰包这一点上分析,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小个子肯定将存折据为己有了,其他同伙并不知情,但是必须先抓捕这个小个子,才能顺藤摸瓜抓住其他的同伙,以求迅速破案。
黄树雁提出自己亲自挂帅成立三一八专案组,几个人研究:黄树雁、高良兴、吴春平、林火声为指挥部的核心成员,为了保密和慎重起见,参加人数不宜过多,只让刑警支队反暴大队参加行动,行动组由姚润河负责。黄树雁提议行动的一线工作最好让梁玉清负责。大家都清楚梁玉清与黄树雁的关系非同一般,认为这是为梁玉清当政委创造一些条件,谁也没表示出异议。
“我看梁玉清能言善辩的,可以让他多做些审讯工作。”黄树雁又说。
高良兴说这个梁玉清审讯,还真有一套呢。”
吴春平闻听此言,笑了。这一笑让黄树雁捕捉到了,他马上分辨出这一笑的含义,“小梁这个人好动手是吧?要掌握政策,以政策攻心为主。”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动手的可能性。”髙良兴笑着说。
“梁玉清还真是个能人,没有哪个犯罪嫌疑人敢欺骗他。”吴春平说。
黄树雁又做了一下具体分工,髙、林指挥一线,吴、梁二线做审讯。他随后强调了纪律,主要是涉及到了杨静岩这样的领导,要求所有干警对此保密,要作为一条纪律严格要求。黄树雁回头对杨静岩说老杨,你看我这样安排可以吗?”
杨静岩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听到黄树雁问他,才说我没有权利过问你们工作上的事,但我看还真是非常周密,谢谢你们。这么办吧,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请大家吃口饭。”
“你们去吃吧,吃完后,你们可以一起去刑警支队。下午市委还有个会,我得参加,我还要先准备一下材料。”黄树雁说。
头一天晚上,陆旭与陈晶晶将那个扒窗人室偷盗的家伙押回了刑警支队,从这个小子的身上搜出的现金就有一万多元。陆旭与陈晶晶简单地审问了一下,这小子行窃是个高手,他一般都是攀着钢窗,扒高层楼房的住户,这样的住户都容易放松警惕性,认为楼高,谁也不敢爬这么高来偷盗,而恰恰是楼下的那些住户的钢窗栅栏,为偷盗制造了便利的条件。
陆旭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多钟了,将这个偷盗者交给了值班人员,把偷盗者关押在了刑警支队的小狱室,然后送陈晶晶回了家。
回家的途中,陈晶晶想去那个被偷盗的人家,通知他们一下,后来打消了这个主意,商量明天一早,陈晶晶先去那户人家,顺便做个笔录,然后让那户人家来刑警支队办理手续取钱。
为了避免与妻子的摩擦,李吉伟晚上借住在一个企业的宿舍里,以前他办案子也经常找朋友借住这样的宿舍,在这种地方睡觉,睡不安稳,早晨一亮天,宿舍就乱炸营似的,不能睡懒觉。他只好起来,洗漱后去吃了早餐,如此一来,上班相对别人来说,就早到一步。值班见到他便介绍说他的徒弟和陈晶晶昨晚抓了个窃贼,他感到有意思,两人谈恋爱竟还能搂草打兔子,抓了个窃贼,他很自豪,说这个徒弟没白带。”
过了一会儿,陆旭上班来了,由于昨天抓了这个窃贼,他很兴奋,早早地便从家里出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李吉伟看到他便开玩笑地拍着他的肩头说:“孺子可教也。”
两个人在小狱室里审讯了这个窃贼,他初步交待市内的扒窗人室偷盗案件就有三十多件。两个人从狱室出来时,已经中午了。陆旭心生奇怪,这个陈晶晶怎么一直没有过来,他正想打陈晶晶的手机问一下,陈晶晶走了进来。
“不是让你去通知那个住户的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别提了,我一早就去了那个人家,结果就遇到这户人家与下面的几家打架,这家把责任归罪于下面人家的钢窗。”
“这没什么错。”李吉伟说。
“他们打得热火朝天的,我也插不进话去,直到他们这架打出了结果,我才到这户人家去,他们说下午过来办手续。”
“这些人是闲的不?宁可班不去上,乐于打架。”陆旭有些不理解。
“那是市机关的住宅楼,他们没事扯闲篇呗。”李吉伟阴阳怪气地说。
下午,李吉伟与陆旭准备去窃贼家起赃,还没有出门,被迎面进来的姚润河拦住了,“我刚从林支队那过来,让全队都过去,在支队长屋开会。”
“这么严肃,不会是要撤销我们反暴大队吧。”
姚润河用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招呼全队的人跟他一起走了。李吉伟磨蹭了一下,落在了后面。他听到电话响起来,便去接电话。
支队长的办公室是里外间的,里间是办公室,外间放着会议桌,是支队研究一些事情聚会的地方。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反暴大队的几个人,梁玉清副支队长也在其中,李吉伟与他打了招呼就坐了下来。林火声走了出来,见到李吉伟时,脸阴了下来,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
李吉伟解释说刚才有个报案的……”林火声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说是你们那报案的重要,还是发生案件重要李吉伟还想狡辩几句,刚张了一下嘴,看见里间走出了几个人,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里间走出来公安局长髙良兴和副局长吴春平,与他们一同走出来的还有一个五十多岁阴沉着脸的男人。李吉伟感到这张面孔有些眼熟,但又说不出名字来。高良兴也没有客套便坐在了以往开会时支队长坐的那张桌头的位置上。待大家都落座后,高良兴将那个男人介绍给了大家。
李吉伟猛然醒悟,这个人原来就是这座城市里最大的国有企业的石油实业总公司的总经理杨静岩,过去见过他几次面,不过都是远远地望见,大多数机会都是在电视里才能见到。从杨静岩的面部表情,李吉伟猜到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案情了,要不他是不会轻易光顾刑警支队这个小衙门口的。
李吉伟一脸不屑地望了杨静岩一眼。
高良兴总是把严肃的目光送给属下们,却客气地对杨静岩说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家的发案情况。”
早就听说公安局搞的许多活动,款项都是杨静岩这个人赞助的,现在的人哪,一切都从经济出发了。李吉伟暗暗地埋怨着公安局领导的下作,不就是一个国有企业的经理吗?他家里出个案子,就这么兴师动众哇,召集来了刑瞀支队的部门领导,还亲自陪同人家来督阵,用得着吗?
李吉伟的走神,林火声看在眼里,咳了一声提醒他。在支队长威严的目光下,李吉伟不得不严肃起来。他原以为这是因为杨静岩家出事,才会让几位主要局领导出面,虚张声势而已。当介绍整个案情时,才知道并不像想得那么简单,案情甚至还很急迫。
李吉伟还未等领导们插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些家伙从你们家一共拿走了多少钱?”
李吉伟看见局长明显地用眼睛剜了他一眼。杨静岩迟疑了一下,说我没有淸点有多少钱,他们拿走了我们家里准备给儿子买摩托车的钱。”
“那么,国库券总该知道多少钱吧?”李吉伟并不顾及局长的态度,继续追问道。
“估计有几万元钱吧。”杨静岩讪笑,解释道这几年总是动员职工买国库券,没办法自己只能多购买一些,免得别人为邮。
李吉伟最看不上这种人,自己占了便宜还卖乖。他还想多问几句,却被高良兴拦过了话题,说咱们别去追问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是回到细节上,好吗?”
其他人一见局长这么说,都来询问这些人的长相,估计着是不是自己掌握的人犯。过了一会儿,杨静岩见没有太多的问题,便起身告辞了。高良兴等领导将他送了出去,还大包大揽地让对方放心。
李吉伟说这个杨总不像是来报案的,倒像是给我们送钱的。”
“该着人家有钱,不送钱送什么。”姚润河回敬了他一句。“他这么送钱,就该我们送命了。”李吉伟说话喜欢直来直去。
高良兴他们推门进来,这话他肯定听到了,但没有说什么,阴沉着脸坐了下来,显得不耐烦地让大家分析一下案情。
李吉伟不合时宜地说咱们还分析什么?明天人家就来取钱了,还不抓紧布置抓捕行动?”
高良兴眼睛一瞪,把刚才的火一下子便发泄出来:“我说小李,你发牢骚说闲话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现在你又添上了插话顶嘴说闲话的脾气。这儿是你大,还是我大?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这是个不容置疑的问题,李吉伟只能翻几下白眼,憋着气不言语了。
高良兴有意让吴春平代表三·一八专案指挥部做工作安排。
李吉伟和陆旭分配到了第一线,让他们做直接抓捕罪犯的准备。另外两个探组在姚润河的带领下,占据制髙点,做狙击手。反暴大队大多都是神枪手,有两个还在全国射击比赛中获过名次。
对于这些人的使用,曾任刑警支队长的吴春平了如指掌。最后,高良兴对整个行动做了动员,“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持枪歹徒,绝不能掉以轻心,这次行动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市政法委领导十分重视这次行动,黄树雁书记亲自担任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这在公安局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你们可以想像得出领导的重视程度。今天下午,反暴大队的一切工作都给我放下,要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对自己所负责的任务?
进行预想和演练,检查枪支的使用性能,确保万无一失,谁要出现纰漏,我要拿谁是问,严重者我要扒下他的瞥服。在这我还要重申,也是我反复强调的纪律,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泄露任何的情况,包括受害人的各种情况,如有违犯,一经查实,我们要给予党纪国法的惩处。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在座的千警异口同声地回答。
会议结束后,大家回到办公室做着积极的准备,几个负责狙击的人员去枪库领回了微型冲锋枪和专门点射的半自动步枪。只有李吉伟优哉游哉地没有事干,他在一线抓捕不能使用这些长枪,他先是去了姚润河的办公室,出来后,他对着正在擦拭着自己配枪的陆旭“哎”了一声,用眼神往外一甩,便往外走去,陆旭心领神会地跟李吉伟走了出来。
“李探,咱们干吗去呀?”
“咱们去起赃款啊。”
“高局不是让咱们把所有的工作都放下来,专门准备三·一八大案吗?”
“扯淡,咱们俩有啥准备的,到时候只要机灵点儿,下手迅速就行。”
“姚队知道咱们去干吗吗?”
“我对他说去熟悉地形了。”说着,两个人来到面包车前,陆旭伸手去拉车门,李吉伟拉住了他,说咱们走着去,车丢到家里,给他们造成个假象,咱们队里那些人还以为我们没走远呢。”
东北的空气中洋溢着某种春天的信息,地上孕育萌生出了点滴的绿色。李吉伟吸进的气息,有种甜丝丝的感觉,让人十分地舒服,他突然感慨出一声断骂:“他妈的!”
他的骂声把陆旭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吉伟。他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的顶头上司。李吉伟知道自己有些神经质了,笑笑道我说的是这天气真他妈的好。这时候正是动物们繁殖后代的时候。”
陆旭总是无法理解李吉伟的跳跃性思维。两个人在一起说话,就得有说有答,不然的话,就成了自言自语了,他只好应承道是他妈的好。”
以前在学校里,陆旭可不是这么说粗话,跟了这个经常说粗话的探长之后,也就“近墨者黑”了。
“你说杨静岩的儿子杨博是不是抢劫案的幕后策划人?”李吉伟问。
“儿子抢劫老子,能吗?”陆旭反问道。
“这里面有个疑点,就是这几个人时间的利用竟然那么准确,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
“那也许是那帮家伙侦察准确呗。”
李吉伟沉思道:“说得有道理,咱们应该找谁能了解真实的情况呢?”
“要是能找到杨博的妻子了解,一定会找出蛛丝马迹来。”“你说得对,但是你知道杨博的妻子在哪工作吗?”
“你没听杨静岩介绍案情时,说到了儿媳妇在工商银行工作吗?只要到工商银行一打听,哪个不知道这样的大人物儿媳妇哇?”
“你小子果真聪明。”李吉伟夸奖道,“走,咱们现在去工商银行。”
“咱们不去起赃了?”
“那还去啥,孰重孰轻还搞不清吗?”
“咱们这么去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如果是那样,那不更说明这起抢劫案与杨博有关了吗?这样的话还不用咱们提着头、拿着命地去面对那几个持枪的歹徒了。”
高良兴并没有因为三·一八大案冲淡了心中的不快,刘涛毕竟是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要是换做别人,即使是自己的女婿,也会把他叫过来骂他个狗血喷头,而恰恰是这个刘涛他却无法摆弄。首先他是常委副市长刘绩强的儿子,刘绩强下一步还可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市长,当时他这个公安局长咋当的?还不是因为这门儿女亲家的关系起作用,这一点儿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再者就是刘涛,他去市委机关不过只有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却当上了市委办公厅的接待处处长,这可是个肥差,而且凭着他爸爸的背景,完全有可能再往上走两步。虽然高良兴现在奔着退休的年龄去了,但是他不能不考虑女儿的未来,倘若训斥自己的姑爷,一搞僵,这小子一副纨绔子弟派头,完全可以不负责任地抛妻舍子,到时还不成了别人的笑柄。
他想到吴春平的建议,他拿起电话给刘绩强副市长打了个电话。他把刘涛这件事婉转地告诉给了他。
刘绩强很是气愤。
高良兴安慰他说:“既然事已经出了,咱们还是要想尽办法教育才是呀。公安局这一面,我已经让人做了工作,他毕竟是我的姑爷嘛,还不至于搞到我高老爷子的头上来。孩子嘛,年少无知,不考虑未来。有时我这个做老丈人的说话,还是有保留的。还是你这个做父亲的说话有分量,告诉他还是收敛一些。”
高良兴又说了刘涛的一些问题,其实高良兴已经帮助他遮掩了许多,他打着父亲和老丈人的名义到处惹是生非,几次都是高良兴压下来的。
刘绩强撂下电话,早已怒火中烧了,抄起电话便打了刘涛的手机,叫刘涛马上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刘涛并不知道父亲正在生气,市政府在桥南,与市委还有一段距离,他还在办公厅要了一部小车,乘车去了市政府,大大咧咧地进了父亲的办公室,他哪里知道等待他的是父亲的一顿训斥和暴批。
李吉伟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工商银行的办公大楼。他们没费什么周折便打听到了杨静岩儿媳妇的下落,她在银行的办公室工作。
门卫了解了他们的身份,便将他们安排到了来宾接待室里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