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书房。
“皇叔,皇奶奶病危,请你随我回去。”巍华对着苍日远作揖道。
苍日远站在木窗前,看着院中正在修剪花枝的宋红菱,眼中充满了爱恋。
“皇叔,风弟已于曹国舅联手,欲篡夺皇位,侄儿需要您的帮助,请皇叔助我!”说着,巍华一撩衣摆,单膝跪地。
晚霞透过木窗映在苍日远的身上,也映在了巍华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苍日远静静的看着窗外,负在背后的手,握紧又放开。良久,他对着窗外的蓝天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弯腰,单手扶起巍华。
“赢儿,你可知十五年前的事?”苍日远看着他问道。
“侄儿,略有耳闻。”
“当年,我和你父皇是华龙唯一的两位王子,我统帅了华龙近半数的军队,连年征战,固守边疆,为华龙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而你父皇,统领了吏部,朝中文官半数以上唯你父皇马首是瞻。而你皇爷爷也有意在我们之间择其一立储。正在这时候,辛月国国主有意与我们结盟,想将他最心爱的六公主紫灵公主下嫁我们其中的一个。那时候,朝中夺嫡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紫灵公主不论下嫁给谁都会带来辛月国的强大助力,对于她,我和你父皇都是志在必得。据传紫灵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凡是见过她,听过她曲子的人,都是念念不忘。她长相脱俗,性格婉约,心地善良,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谁见了不爱呢?而她央得她父皇的同意,以出使为名,来华龙挑夫婿。我接了你皇爷爷的旨意,奉命前去接驾。哪知,在返回龙城的路上我对她的婢女灵月产生了爱慕之情。回到了龙城后,表面上我和你父皇一起陪同紫灵公主游览风景名胜,了解风土人情,暗地里却各自使尽浑身解数想讨得她的欢心。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真正爱的不是风姿卓越的紫灵公主,而是她身边那个活泼俏皮妙语连珠的婢女月灵。”这时候,苍日远脸上出现甜蜜的笑容。
“那个时候我十分矛盾,我的下属曾劝我先娶了紫灵公主做正妃获得辛月国的助力登上皇位,再娶了月灵。可是月灵那么美好,我怎能让她受委屈?一边是对我寄予厚望的生死同僚,一边是与我心心相印的女子,我该如何取舍?就在这时,突厥犯我边境,我受命前去退敌。一个月后,月灵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的帅帐之前。一个女子,跨越千山万水,忍受千辛万苦的说要与我同甘共苦,谁能不感动?当下我就决定舍江山要美人。成功退敌后,我和灵月约定,两个月后,我要排除万难向辛月国主下聘,娶她为正妃。谁知,两个月后,辛月国寄来国书,要将紫灵公主下嫁于我。当时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吗?痛苦,失落如万蚁噬心,成日借酒浇愁。甚至成亲之日也无法正式行礼,把你皇爷爷气的半死。当我颤抖着双手,挑开盖在紫灵公主的头巾的时候,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我头晕目眩。原来,月灵就是紫灵公主,她让婢女扮成她的样子,而她自己则扮成婢女,为的就是挑一个对她真心实意,能与她生死契阔的如意郎君。且,她告诉我她是‘南海仙人’的关门弟子,所以才敢跋山涉水的去找我。可是,在你父皇得知这一切后,一直怀恨在心,不仅在朝堂上对我百般刁难,还拿出紫灵去军营的事,弹劾我,诋毁紫灵的清誉,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恨的是……”说道这里,苍日远闭上了眼睛,语气出现了深深地悲痛。
“可恨的是,你父皇命人冒充侍女接近紫灵,在她怀有7个月身孕的时候,使计绊了她一跤,使她小产,更可恨的是在她休养身体期间,你父皇还命那个侍女给紫灵服下了终身不孕的药。”他话语间出现了深深的自责和浓浓的哀痛,“在我查清这一切的时候,紫灵的身体已经开始衰弱,曾经有一度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我恨,真的好恨!恨我自己识人不明,无法好好保护紫灵,让她承受如此巨大的伤害。恨你父皇为了登上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一点也不顾手足之情,逼我到如此地步,紫灵是我最爱的人啊,她若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恼怒的将那婢女一剑毙命,拿着滴着她鲜血的剑,带上侍卫,去你父皇府中,要责问他,给我个交代。哪知,我中了你父皇的圈套,那一次我带去的人,那些与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们,尽无一人生还。而我中了你父皇一箭,你父皇真的不是一般的歹毒啊,那箭上尽喂了毒。若不是南宫将军及时赶到,我的命就葬送在你父皇府里了。那段时间里,我的王府乱成一团,紫灵和我都是命在旦夕。幸运的是,南海仙人算出紫灵命中有此一劫,千里迢迢从南海赶来,费了毕生功力,花了无数珍贵药材才保住了我们的命。可是,我的命虽然保住了,却由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他为了能够登上皇位尽然断了我的子嗣。你说我能不恨吗?”苍日远蓦地睁开眼睛,瞪着巍华。巍华被他的眼中的恨意惊得倒退了三步。
“自那以后,我心灰意冷,带着紫灵随着南海仙人,来到南海。整日与紫灵一起看花开花谢,潮涨潮落,跟着南海仙人潜心习医。5年后,我们出了南海,隐姓埋名。一起浪迹江湖,劫富济贫,救死扶伤,日子过的倒也逍遥!两年后,我们在苍山脚下发现了辛辰,才在这里安顿下来。”说道这里,苍日远的语气终于轻快起来,“而你父皇,在我离开后,如愿以偿的登上皇位,没想到的是,他才做了5年的皇帝就驾崩了,在他去世之前,飞鸽传书给我,对他以前做过的事表示歉意,要我和紫灵原谅他。对我们造成如此的伤害,岂是一句原谅就能消弭的?唉,这也许就是报应。”
“皇叔,我……”巍华听了苍日远的话,惊骇的无法言语。难怪,婶娘这么不待见他;难怪,父皇整日闷闷不乐,时常醉酒,对着书房中的画像说对不起,难怪在见到皇婶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父皇画的不正是婶娘吗?原来,那个时侯,父皇爱的也是那个假扮婢女灵月的紫灵公主;难怪,父皇在弥留之际会流下泪水,嘴里喃喃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灵月”。
“皇叔,我知道,我父皇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如果,您愿意,您就是华龙的太上皇,婶娘就是皇太后。”
“呵呵,我们对这些虚名根本不在意。从决定放弃皇位的争夺那一刻起,我就答应了你婶娘今生今世不再理会朝中之事。”
“可是,皇叔,曹国舅的私心不仅是助风弟夺我皇位,他有取而代之之心啊!”巍华急急的说道。
“叩叩”门外传来了叶紫的声音:“师傅,您在吗?
“你先回去吧,这事,我自有计较。”苍日远对着巍华说道。
“皇……”巍华还欲再说,他见苍日远疲惫的挥了挥手,就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