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无魂无灵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叶紫始终都没有见到华巍赢。炽热的心在愧疚和等待中逐渐淡漠下来。自从太皇太后来看过她后,太后还有皇后也来过几次。前者是一脸的嫌而后者是一脸的骄傲。叶紫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也慢慢的变得沉闷甚至有些自闭。
又是个花好月圆夜。
叶紫坐在院子中,无云的夜幕上圆盘似的月亮周围点缀着如钻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她看着夜空,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寂寞。在自己最难过,最需要人陪的时候,最爱的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拿起洞箫竖在嘴边,悠悠的箫声借着并不浑厚的内力顺着风飘散开来,一曲《葬花吟》响绕在宫殿上空。悲情的曲调让闻者无不唏嘘落泪,这一曲唱出了宫中所有女人的心声。而叶紫只想让自己化成一片花瓣,随风而去也好。陷入沟渠也好,总好过让自责折磨,也好过让自己在每天等待华子的盼望和失望中度过。一曲毕,她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华子,为什么不来见我一面?只要一面就好,让我当面和你道个歉就好,为什么你不出现?为什么不来听我解释?
擦了擦眼泪,一首《新不了情》又幽幽的响起。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凄凄凉凉的曲调伴着叶紫有些沙哑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她就这样唱了一夜,吹了一夜,泪流了一夜。
华巍赢在羽馨殿里,喂着羽妃喝着燕窝汤。忽然,凤仪殿里传来歌声。他不知觉的放下了手中的碗,走到了窗边,望着凤仪殿的方向,若有所思。叶紫歌声不似以前那般清亮,有些暗哑的声音里满是伤痛还有一些愧疚,一丝失望。歌声紧紧的攫住了他的心,拧的心发疼。
紫儿还在为羽妃失掉孩子而自责吗?又为了什么失望?
“是谁在唱些淫词艳曲?真真不知羞耻!”羽妃斥道。
华巍赢蹙了蹙眉头,脸上满是不愉。
羽妃发现了他的不快,病怏怏的靠在了床边,娇弱的说:“皇上……臣妾胸口好疼,身子发虚……皇上不要离开我……”
为什么这些女子都这般做作,不似紫儿般真性情?华巍赢抑制住心底的嫌恶,缓步走到了她的床边,重又端起了碗,一匙一匙的为她喝汤。
“爱妃听话,喝了这汤,早些歇着。”
羽妃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乞求着:“皇上……要留下来陪臣妾,好不好?”
这时,又传来了箫声。是在苍山上叶紫所弹的那曲《笑傲江湖》,只是今天听来少了份洒脱和荡气,显得有些萧索清冷。突然曲子停住了,沙哑的歌声再次传来。
“我看到满山花儿都开放,隐隐约约有人在歌唱……”
是当初华巍赢寻着叶紫时她坐在瀑布下唱的那首。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双秋水双眸在见到他醒来的时候惊喜的光芒,娇嗔可爱的表情,还有她如鱼般游动在水中的身影。
华巍赢忽然心里一慌,他觉得叶紫似乎在告诉他什么,好像叶紫将要做些什么要让他后悔的事情。
他腾的站起身,放下手中的碗。再也管不了那么多,飞速的向凤仪殿的奔去。
“皇上……皇上!”羽妃在后面叫道。
“娘娘这汤还喝吗?”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问。
羽妃抓起碗就往她脸上砸去。
“喝什么汤?还不快去看看皇上去哪了?”羽妃怒道。
“是……”宫女战战兢兢的回道,跟在华巍赢的后面。
华巍赢奔到凤仪殿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叶紫。他大惊,前些日子听皇奶奶说她有些寻短见的念头,莫不是……他不敢往下想……
“皇上,皇上,羽妃娘娘晕倒了!”后面有个宫女追来跪在地上说道。
他眉头蹙紧,羽妃还真会挑时间晕倒。
恰巧这个时侯,从凤仪殿里走出来一个宫女。
“郡主呢?”华巍赢紧张的问。
“回禀皇上,郡主歇下了。”
“她身体可还好?”
“禀皇上,郡主身体金安。”
难道自己多心了?华巍赢想到。
“皇上,皇上,羽妃娘娘晕倒了。”后面的宫女见他要抬腿进凤仪殿,急忙说道。
华巍赢皱了皱眉。还是跟着那名宫女回了羽馨殿。走之前,他对凤仪殿的宫人们说:“仔细照顾好郡主,她若少了根头发,唯你们试问!”
叶紫躺在床上,起初听到华巍赢的声音的时候她满心的欢喜,直到最后他离去时,内心又充满了失望。
华子,你就这么不愿见我吗?害你失去孩子是我的不对,可你难道就没有查出我是被陷害的吗?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片刻后,她睁开眼睛。
“云骏!”她突然朝着黑夜喊了一声。
“在!”云骏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主子……”云骏犹豫着开口。
“叫姐姐!”叶紫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就这样一声,软化了云骏的心,“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叶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想起了那日太皇太后对她所说的话:“紫儿,皇奶奶知道,羽妃这事不能全怪你。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再加上你的一句‘天下无妃’不仅得罪了宫里的妃子,也得罪了朝里的官员,尤其是南宫将军。你也知道,赢儿若要稳固他的帝位要仰仗他的地方还有很多,你的那句话已经让原本没有二心的南宫将军对赢儿心生隔阂,虽然面上对镇远还有赢儿恭敬,背地却是说了你好些坏话,对你十分不满。虽然这次为了羽妃这件事,他也反对将你送办大理寺,但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试探赢儿的态度。前些日子,也不知哪来的谣言,说是日后赢儿要废了雨儿,封你为后。哀家也明白,现在咱们跟曹国舅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日后撕破脸,雨儿这皇后是迟早要废的。但是南宫将军答应了哀家将他最爱的小女儿送进宫,是因为哀家许诺了这皇后之位是留给他们南宫家的,赢儿也会给南宫小姐幸福。他今日来宫中,跟哀家说了好些话。旁的直的都在推敲皇上的意思,而赢儿在这件事上始终闭口不谈,闹的两厢不欢。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明白一个帝王可以多情但不能专情……哀家不想赢儿痛苦,更不想他日后做个被女色误国的帝王,你,明白吗?”
“明白,怎能不明白?或许自己和华子的遇见本就是个错误,一个美丽的错误。一开始自己在自由和华子之间摇摆,也曾自私的想要为了自由放弃华子,哪知到了后来,内心有些动摇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愿他们在一起。哪怕是对我最好的太皇太后也出口警告,一句女色误国,就定了和华子的爱情。女色误国?原来她叶紫还有这等本领。”叶紫自嘲的想到。
“喂……喂……”云骏看到叶紫精神恍惚,连忙唤道。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不肯叫叶紫一声‘姐’,既然她不让他称她为‘主子’,他只能用这个代替。
“云骏,父王那里和他说好了吗?要你拿的东西拿来了没有?”叶紫回过神,有气无力道。
“说好了,王爷说,如果这样做不是你的本心,就不要勉强,若你想留在宫里,他会想办法让你如愿的。”
叶紫一听,眼泪又刷的流下来,可怜天下父母心。苍日远夫妇是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了。
“跟父王说,是我自己的本意,让他不要费什么周折了。”
“那边的事情他们办的怎么样了?你有把我写的东西交给子谦吗?”叶紫继续问道。
“东西交给他了,我也去那个山洞里看过,东西仍是堆在那里。沿着山洞往里走,有两个岔路,一条是通往东门街上的一个民居,另一条岔路走下去有道铁门,无法打开。”
“两个岔路?”叶紫想了想说,“你再去见见子谦,让他问问皇上皇宫里是不是有密道,如果有的话就这般……”她附在云骏的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
“恩,好。”云骏听着她的话,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
交待完了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还有几天就是皇上册封南宫小姐的大典了吧?”叶紫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酸涩。
“三天。”
“还有三天……那怪宫里的人都很忙碌,到处都是红色,就连我呆的地方都是用红色的帷幔了……”叶紫有些怅惘。
“云骏,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我交待的事情。”
“恩……卫将军问……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地方可让他帮忙的?他还说只要你说一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救你出宫的。”云骏说,“我看你不如就跟了卫将军吧。”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说着句话的时候,揣着一份小心。
叶紫看着屋顶,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道:“是啊,为什么不是子谦呢?”爱情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同时认识两人,为什么爱的不是卫子谦呢?如果是他的话,事情就可以简单的多吧。“跟子谦说不用了。还有我要做的那件事也不要和他说。”说到后来,她突然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云骏皱眉看着她剧烈的咳嗽。
“无碍,你快些回去。”叶紫对着他摆了摆手,停止了咳嗽。
“好。自己小心些。”话音刚落,云骏就没了踪影。叶紫不得不再次感叹中国武术的神奇。
云骏走了后,她怎么也睡不着,基本自从出了羽妃的那件事后,她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她被愧疚感折磨的无法入睡。
忽然有些凉了,她起身关窗。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叶紫对着这个不速之客有点胆颤,主要是被刺杀怕了。
黑影解开了身上的斗篷。一张素净的小脸出现在了叶紫的面前,待她看清来者的面容后,她兴奋的握紧了来人的双手。
“蓉儿!”叶紫狐疑的看了看她的打扮,“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宫女服?怎么不当玉面阎罗改当宫女了?”故人的到来,让叶紫变得开朗了一些。
“师傅,”上官蓉儿苦着一张脸说:“去救救痕哥。”
“花痕,他也在宫里?他怎么了,又受伤了?”叶紫紧张的说道,不是又来杀华子的吧,当初他们在苍山分手的时候,他可是答应了自己不杀他的,花痕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不想华子出事,也不想他出事。
“师傅跟我来。”上官蓉儿顺手给叶紫披上了衣服,带着她向桂花林里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