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明白说得越多,漏洞越多的道理,但是此刻她已有了新的计划,悲哀道:“确切的说,被抓的不止妾身一个,但是奶娘却只有妾身一个,所以,也只有妾身活到现在。”
“芊芊的意思是他们抓了很多人,但……”云轶虽不是江湖中人,更不敢自誉为善良之人,但也见不惯这般草菅人命!
“嗯,妾身只知他们对药、毒十分痴狂,被抓去的人都是试药人,很多人都因为无法得到解药,或是他们自己都配置不出对应的解药而丧命,妾身因为要喂养两个孩子,所以开始,他们对妾身还算宽厚,但后来,两个孩子断奶以后,就……”说到此处,千影已是泣不成声。
“他们拿你试药了?”云轶大怒。
千影悲哀的点点头,道:“如今,妾身自己都不知身上到底有多少毒?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经常觉得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精神恍惚,经常还要受到他们凌辱……”顿了一下,继续道:“有时候,妾身想就这样死去吧,甚至希望他们把各种毒药都用在妾身身上,可是,就算妾身坚决不吃解药,他们也会强行灌下,有时候干脆和在饭菜里……想要自尽都无能为力……”
“这群畜生!”云轶气得“砰”的一声一拳砸在那陈旧得可怜的木桌上,木桌轰然倒塌。
“公子……”千影面露惧色。
“芊芊,叫我轶!”云轶认真说道。
“这……”千影面露难色。
云轶有些失望,但很快收起情绪,不甘道:“也都怪我,当时应该问他们索得解药,再带你离开。”
千影飞快摇头,说道:“不,只要能够离开那里,就算让妾身现在去死,妾身也是愿意的,只是,哎,可怜那两个孩子……在那船上,只有两个孩子真心对妾身好……”千影不确定云轶是否有看到她和孩子亲密的一面,决定先“坦白”出来,减少他的猜忌。
“哼,虎狼之子又岂会是绵羊?不过是还没长好爪牙!”云轶怒道。
这句话千影倒是认同,不过脸上还是心疼的样子。
“算了,别再多想,明日我便带你去寻那旅团,一定要将解药拿到手!”云轶安慰道。
“不!”千影满脸恐惧道:“不,妾身再也不回去,就算是死,妾身也不要回去!公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千影一边含泪恳求,一边作势要起身下跪。
云轶急忙阻止,傲然道:“芊芊不相信我吗?区区一个劳什子旅团我还不放在眼里,上回我本就无意全力助二叔,也懒得管那闲事。”
千影面露不解。
“芊芊只管放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云轶伸出手指点了点千影的鼻子,笑道。
得来全不费工夫,千影心中偷偷比了个v字,原想借助他离岛,想不到竟然能让他主动将自己送回去,而且万一天涯他们真被云二带入海上的各种陷阱,他还得乖乖的主动把他们领出来。
也算误打误撞吧,如果她一开始便以中毒为借口,以云轶对她的态度,未必肯送她去寻解药,而现在,他既然这么在乎她……
“芊芊?芊芊?”云轶拔高音量才把千影的魂给喊回来,千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有点心虚。
“想什么呢?”云轶倒没觉察,宠溺笑道:“现在不用担心毒的事了,但风寒还是得治……”
千影急忙打断:“不,公子,不是妾身任性,而是妾身真的不能随便服药,妾身曾无意中听他们谈起,很多药看似无害,可一旦和某种药混合,便会转换成剧毒,所以……公子,不必担心,妾身捂上被子,发发汗就没事了!”
云轶恍然大悟,爱怜道:“让你受苦了。”
千影忙说不苦。
云轶不知从哪里翻来两床被子,皆是又厚又重,压在千影身上感觉几乎透不过起来,但云轶看她额上冒出的细汗,却十分满意。
被子和蒸笼一般,热得千影受不了,难受,更加恐怖的是昏昏欲睡,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急忙道:“公子,陪妾身说说话,可好?”
软软的语调让云轶有些受宠若惊,但又想到她的风寒,只得安慰道:“你身体重要,别担心,以后有的是机会,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明日便会好了。”
“不,陪我说说话,不然我会睡着的……”千影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睛几乎睁不开,残存的意识让她用力咬了咬嘴唇,才感觉清醒些。
云轶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笑道:“就是要睡着才好,不然这样捂着多难受?睡着就不知道了。”
“不要,说说话,我不睡!”千影快坚持不住了,突然大声道:“扶我起来,我,我不要躺下……”
“芊芊,不要任性了,好好睡。”云轶突然发现她有时候很任性,不过很可爱。
“不要……云轶……我不要睡……”千影想挣扎起身,但全身一点力气都没了,她感到害怕,突然问道:“我们在船上呆了几天?”
对于她的称呼,云轶十分高兴,接口道:“七天。”
千影感到绝望,竟是七天,那她已经八天未睡了,这才是历史新高!好不容易才让云轶答应送她回旅团,现在却要……她仿佛已经看到死神对她招手……好不甘心……
意志和身体疯狂战斗,不甘道:“云轶,快,快叫醒我……叫醒我……”
“啊……我不睡,我不能睡……”
云轶十分奇怪,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她尖叫一声,声音尖细,音调却并不高。云轶终于看出些端倪,她好像很抗拒睡觉,虽然奇怪,却也无可奈何,只待她明日苏醒再细问。
千影精神越来越恍惚,脑子里馄饨一片,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脸,有点面熟?咦,不就是刚才看见的死神吗?原来死神很帅,他身边站着月生、飞扬、千晔、还有安家所有的人……他们都面带微笑,难道,人一旦死亡,过去的爱恨情仇都随着身体的泯灭而消失?
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呢喃出声:“月生、飞扬、千晔,你们来接我了吗?”
“芊芊,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云轶大惊,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却看见她晶莹的眼泪。
“月生,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可为何,为何杀了你,还是得不到解脱?为什么还时时记着你……”
“月生……”
“飞扬……”
“千晔……”
“天生、天养……”
千影说了很多,但是她已经什么不知道了,她产生幻觉,开始说胡话。
云轶怎么也叫不醒她,逐渐冷静下来,宁静的房间里,他听清了她说的那些话。
提得最多的是,是一个叫月生和日空的人,其他还有许多名字,这应该是她非常重要的人,云轶突然开始怀疑她的过去,她好像杀了很多人,但如此柔弱的她做得到吗?
从她的话语中得知,她和那叫月生的人应该有很大的仇恨,但为何老是提起?莫非是旅团的人,让她恨,却又无法忘记?
想到这里,云轶担忧的心情开始烦躁,她此刻好像已经进入梦乡,但即使睡着也在流泪,那么多的眼泪到底为谁而流?是她的丈夫吗?还是那个叫月生的人?抑或是那人便是她的丈夫?
当太阳再次升上地平线,云轶头发有些散乱的站起身来,眼里全是血丝,脸色也十分憔悴,这一夜,他一直未曾合眼,一是不放心千影的退烧情况,二是千影的话,让他想睡都睡不着!
他很想将她叫醒,问清楚她心底到底还藏了什么?但是又不忍心,夜里,她憔悴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还自言自语近半个时辰才睡熟,这叫他如何忍心?
云轶用手背贴紧她的额头,还好,不烫了,脸色好了许多,就是眼窝下的黑青让她很是心疼,算了,等她醒来再问吧,看着她蜷成一团熟睡的样子,倒真有几分猫咪的味道,云轶觉得很窝心。
“砰砰砰……”云轶猛地回过神来,有人敲门,看看天色,已经巳时了,脸上逐渐升温,有些赧然,他竟然无知无觉的看了芊芊近两个时辰。
门外赫然显出一张老脸,是昨天的老大夫。
“少爷,夫人高热退下了吗?”老大夫问道。
云轶连忙把大夫迎进门,知道没有二叔的吩咐,下人不会这般热心,顿时对二叔的恶感减少了许多,答道:“已经退下了,为防万一,还请先生再把把脉。”
老大夫有些奇怪,已经巳时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瞟了一眼床上,女子却毫无醒来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看他神色,云轶不免一惊,顾不得再隔布,急忙把千影手腕从被子捞出来,故意加了几分气力,她竟没有醒来。
老大夫不再客套,接过手腕,认真品脉。
许久,才收回手,声音略高的喊了一声:“夫人!”
床上的女子没有任何反应。
云轶也发现事态严重,又惊又怕,急忙大呼:“芊芊,芊芊……”
千影半分反应欠奉。
“芊芊,你回答我!”云轶再也顾不得其他,抱起床上的女子,猛摇,却还是徒劳无功。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云轶双目赤红盯着老大夫。
老大夫也是奇怪,此刻的脉象十分正常,而且她呼吸平稳,应是睡着了,但这么嘈杂的环境,怎么还睡得着?看了看大少爷的表情,决定还是据实相告:“夫人应该是睡着了,但为什么不醒,老夫也弄不明白。”顿了一下,继续道:“实在没道理啊,昨夜的脉象一会虚弱如风烛之人,一会又强劲如青年,实在奇怪至极;现在脉象正常了,人却不醒,太奇怪……”
云轶怒喝一声:“你管什么奇怪不奇怪,只管治病便是,唤醒她,一定要唤醒她!”
老大夫还是第一次看见云轶发脾气,十分强势的贵气,让他不自觉害怕,急忙道:“少爷恕罪,老夫自知医术有限,还请少爷向二爷将岛上所有大夫请来,一起会诊。”
老大夫话音未落,只觉面前有什么一闪而过,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这位少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