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歇,人至!
傅倾城抬起头,瞬间冻在原地,当先映入眼眸的,居然是那一袭熟悉的明黄色长袍,腰间挂着晶莹剔透的上陵宝玉!衣上名贵的檀香瞬间压制了这里恼人的霉臭味。满室生香。
他不得不松了舒清然的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埋着头,柔顺的长发瞬间滑落至胸前。他小心翼翼的叫道:“父皇!”
可他还是好奇。偷偷的,又挑起眼眸,瞧了一眼紧跟在皇帝身后的人,他的三哥,傅无陵!这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站着,目光游弋着,时儿落在舒清然身上,时儿又看着远处,看不明白他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父皇和他一起来了?父皇知道他做的事吗?还是说,这一切,肯本就是误会!
不知不觉之间,傅倾城心底有了淡淡的期望!
皇帝威严的立在牢门外,来回审视着他二人。除了皱立的浓眉,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吃惊和气愤。
指了指牢门上的锁:“把门打开!”
“是!”
他身旁的带刀侍卫应了一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钥匙。又是“咔”的一声。链条碰撞发出沉重的“锵锵”声,不断在天牢里回响。
皇帝踱步走了进来,瞪了傅倾城一眼,不再理他。站在舒清然跟前,深吸一口气,伸手覆上她冰凉的额。瞬间即是满手的凉汗。
她仍躺着,盯着他,却不叫他。虽虚弱,可看他的眼神依旧是极倔强的。
皇帝垂下眼眸,长长的叹了一声,松了手,转身踱开,背对了她。随即叫道:“无陵,去。”
傅无陵略略躬了躬身子,依旧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是!”
走到舒清然跟前,俯下身,将她横抱在怀中,力道不轻也不重。只是把她框在怀中,不至于让她掉落。
“放!开!我!”舒清然一怔,瞪着他。身体都绷紧了。用枯井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叫道。可这声音如蚊蝇。亦如一阵无用的风,掠过湖面,不惊起一丝波痕。她挣扎了两下,无力,身体仍旧在他的怀中。
而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就这样默默的抱着她。说不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只将目光落在远处。
“清然!”皇帝喝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扩大。
沉闷的天牢随之再次静默了。每个人都垂着头。等着他的示下。
他用手中的折扇狠狠的敲了敲那一根根粗大的柱子,“咚咚咚咚”,越敲越重,然后转过身,严厉的盯着她:“舒清然,这么几天,你就没有好好反省吗?…知道朕为什么来?为什么现在才来吗?”他已在发怒,但却极力隐忍,努力保持平静。
舒清然扭头,看着他冷笑。
她的表情,差那么一点点,又要将他激得爆炸了。不过,这一次,皇帝只是狠狠的握着折扇,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这上面了。
压抑着咆哮:“你……你聪明!我知道你比她聪明,人也比她好,你为什么会这么可怜的躺在天牢里,三天没人来管你,你肯定想过!但你就没有想过朕为什么要容忍无陵这样对你?为什么看着他买通天牢里的人?为什么就让你一个人躺在这里,活不活死不死?你就没想过,其实你只需要低一下头,你就可以出去了吗?”
他的脸都涨红了,手中忽的一使力,折扇断成了两截。随后恨恨的扔在地上。
傅倾城听着这话,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盯着他的父亲:“父皇!”
“倾城,闭嘴!”皇帝瞪了他一眼,严厉的喝了一声。他只好垂下头。
而舒清然却继续冷笑着,用枯瘦的声音反问道:“圣意难测,我想是想过,可是不敢深想。还是您告诉我,为什么吧?”
“你……”皇帝举起手,迟疑了一两秒,最终又狠狠的放了下去:“清然,你是比她聪明!可你却有一点,极不如她!一个人,要懂得识时务!知道什么是识时务吗?”
“知道!难道就要因为这几个字,受这个人一世的不公吗?”舒清然几乎用了全身的里蹭起来,向皇帝吼道。但太过用力,暴怒之后,她不得不继续倒在傅无陵的怀里。不断的喘着粗气,不断的大口大口呼吸着天牢里仍旧浑浊的空气。她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傅无陵不知为何,垂下眼眸,盯了她一眼。眼帘眨了眨,随即又把目光落到了别处。
“你那么想我死,抱着我干什么,放开我!”
待她又有了一点点的力气,她转而向他涨红了脸吼道。
“为什么?放开我?”
她伸出好的手,用全力捶了他两拳,可他却动也不动。仍旧默默的抱着。然后看她又不住的喘气,胸膛不住的起伏。
“好了!”皇帝看着两人,大喝一声,随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清然,等你好了,我们必须好好谈谈!”本想再说两句,此时此刻此地,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恢复了淡定:“无陵,立刻带她出去。宣御医!告诉那群老家伙,如果舒王妃有任何差池,太医院的人就等着‘领赏’吧!”
转而踱到傅倾城跟前,喝道:“私闯天牢,还想劫狱!在这里好好反省三天!”
“是!”傅倾城没有反驳。
可傅无陵却急了,瞠圆了眼:“父皇,倾城只是一时……”
他还未说完,皇帝便打狠狠的断了他:“朕今天不想再听到一个不字!无陵,你别忘了,你也是待罪之身,居然敢买通朕整个天牢的人!朕不是不想、不能治你!出去,现在就带她出去!”
傅无陵闭了嘴,咬了牙,此时才低头恨了舒清然一眼。随后,他扭头看着倾城,想对他说两句,却不想他只看着舒清然,而并没有注意到他。
心中本意压制住的怒气、火气,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把我扔下去!”舒清然到注意到了他。冷冷的笑着,并冷冷的说道。
他是很想。
可皇帝的随后的命令又把他的情绪拉了回来。他只好咬着牙,再次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天牢里所有收了好处的人,全部发配到东十二宫。此事秘密进行,不许外传!”顿了顿:“这几天的事,若谁让舒卿知道了,斩立决!可听到了!”
“是!”在场的人齐声答道。额上已是一层冰冷的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