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王妃,怎会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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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就是北峰镇了!你若赶时间,就先走吧!”“我不赶!一点也不赶!甚至还可陪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左面是和缓的流水,右面是陡峭的山壁,夹在中间的宁静小路上,只有唯一的一对背影。一高一矮、一富一贫,一有情一无意两个男人,并肩而行。那矮个子男子穿着补了不少补丁的布衫,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两手抱在胸前,脚步不快不慢,脸早已冷若冰霜!而高个子男子,似身无一物,只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却穿得雍容华贵,腰间悬着一块鎏金的玉佩,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却是满脸堆着邪邪的笑意!

“苏兄,你不觉得你很怪吗?我是男人!”矮个子男人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淡淡的双眉快拧成川字。突然停下,瞪那高个子一眼。

那高个子却哈哈大笑着,亦随他停了下来。低着头,笑眯眯的,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李兄,你可知道,你这叫防卫过度!你越是想强调自己是男人,你就越会让人觉得,你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是我‘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你逼人太甚!”矮个子冷笑,眼中并不闪烁,直视着他。并不因为这句话而心中动荡不安。挑高了眉毛,冷哼一声:“是,我是长得像女人,但也不可被你戏谑至此!士可杀不可辱,难道你不知吗?”

“可你看看你自己,天越来越热了,还要用领子护住脖子,为什么?双手似有些粗糙,可粗糙也掩盖不住女孩子才有的纤细!你的身材,有那个男人像你这样娇小?你的眉毛,你的双眼…。就算你让人把头发剪得只有寸把长,你的模样还是很灵秀的!还有你说话的方式,虽然你已经很注意了,可是…。”

还未分析完,那矮个子额上的黑线已经如蠕虫一样一条一条爬了出来。双眸喷出无数的火光,愤恨的大喝一声:“苏浩,你说够了没有!是不是今天非得我脱给你看了,你才满意?”说罢,将背上的包袱往地上狠狠一砸,扑腾起团团尘灰,竟真的去解脖子上的纽扣。双肩大颤,手不住的抖着,似乎真被气得不轻。

苏浩一见,知这话过了头,连忙按住他的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李兄莫要真的生气了,是小弟嘴臭!你骂小弟两句,消消气。”轻笑一声:“再说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路上虽只我两个人,我看了倒无所谓,万一再蹿出几个无赖泼皮,占了你的便宜,我可舍不得!”

“你!”矮个子呲牙咧嘴!脸只抽搐,却全无半点办法,“啪”的一声,毫不留情打开他的手。俯身拾起包袱,麻利的拍了两拍。恨他一眼,再不理,自己径直朝前走了。

苏浩挽着手站在原地,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一声,敛了笑容,露出正经之色!看数秒之后,却又忍不住抿嘴笑起来。看他走的远了,快步追上去。

在他身后大叫道:“李慕白,你走那么快干嘛?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现在世道这么危险,不管你是男是女,一个人走在路上总是有危险的。”

“我是男人,有什么危险?”李慕白不由得停下来,恨他半眼。

他追上来,哈哈一笑:“男色啊!难道你不知道,山上的土匪讨不到老婆,又要解决问题,看到如你这种灵秀一点的男子,都会…。”突然举起双手,做个要扑上去的动作:“兽性大发!”

李慕白却一动不动,冷漠的盯着他,浑身上下只表达出两个字:无聊!一点也不为他的行为所动。

他有点泄气,放下双手,“哎”的叹息一声。转头望着那条清浅的小河:“你不是说,只要遇到一条河甚至是小溪,都会放一只纸鹤吗?这里也有一条河,怎么没见你放纸鹤?”

李慕白知他又要找话题,白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等你消失了,我才放!”

果然!

他又开始说道:“喂,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一个男人,怎么会做这种小女生做的事?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想你的心上人?”

“我没必要回答你!”

这里是上凌国岳阳郡南峰镇的地面,再往前走二十里左右,是北峰镇。曾经的南、北峰镇,是极富饶、极热闹的地方。天天都可赶市集,夜里有通宵的莲花灯会,青年男女常常在河边放河灯,互诉衷肠。却只短短的一二年时间,这里已变得一片萧条。镇上有钱的人家几乎都迁走了,留下的,不是无赖、泼皮、就是贫寒、残弱的人家!寒风一过,只能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以及寥落的尘埃!

世面上越来越不安宁,强盗、土匪、山贼越来越猖獗。一般人,绝不会单独行走,通常一二十人结伴而行。如李慕白与苏浩这样的人,实属异类。

又走了七八里,河面上终于出现一座木桥。李慕白松了一口气,走到桥口,再次停下来,对苏浩郑重的说道:“苏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从宁口就跟着我,我说去吴苏你就说你要去吴苏,我说去南梁你就说你也去南梁,跟着我走了七八个城镇。现在你终于有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我们已经同行很久了,再不分开,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所以,就此别过!多谢你一路的照顾!”

拱拱手:“珍重!珍重!”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就要走。

苏浩却一把抓住他的肩:“李兄,等一下。”收住了往昔嘻哈的讨人样。

“还要怎样?”他有点不耐烦,回转身。

“我家就在北峰镇,我本想叫你同我一起回去,想来你定不愿意!我又想要不再陪着你继续走下去,你单身一人,实在是危险,我担心。可我想,你一定更不愿意,而我离家五年此次路过家门也必归家见见父母!所以…”从袖口抽出一叠银票,又从腰间解下玉佩:“这些东西你好好拿着!”拽过他的手,硬塞到他手中。

他握了拳头,宁死不要,皱着眉,恨道:“你这是干什么?看不起我,是不是?”

“你不要倔,听我把话说完!”苏浩却极为正紧:“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这已经不是你是女人才不安全,是男人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了!我知道你不在乎钱,可是拿着这钱,还有这玉佩,如果遇上歹人,交出去,或可保命!知道吗?”苏浩硬生生翻开他的手,终将钱和玉放进他的手心:“别人都是往大城市走,往京城走,往稍微还安宁一点的地方走!而你,却非要什么地方偏僻,往什么地方躲!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听我的,能回家的时候,回家去!不要一个人呆在外面!”

“我告诉过你,我没家!”他撇过头,毫不犹豫的否决。眉眼中有很隐约的伤。

“没家…如果你想通了,到我家来!我没别的意思,绝不是想占你便宜什么的!”目光坚定,极其认真:“我是县太爷的儿子,家里住上一个萍水相逢却真心不二的朋友,没人会说什么!”

李慕白低了头,不接话!凉风阵阵,夹杂着一点河腥。眼眶隐隐有点湿润。

“你不用现在做决定,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苏浩轻叹一声,松开他的手,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以后还有人笑你是女人,连话都不要和他说!更不要反驳,你越反驳,他越起劲,知道了吗?”

点点头!咬着唇!

“不要哭!你是男人,就要像一个男人的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难道你忘了吗?”

李慕白再次点点头,闭着眼,仅仅半刻,将脸仰起来,泪水便倒灌回去。平静之后,一拳狠狠捶在他的肩上,勉强的笑答:“谢谢!一直想对你说的,你这家伙嘴虽恶劣讨厌,但人不错,是很好的朋友!你的话我也记住了,如果某一日累了,我会到你家去的,希望你到时不要反悔!既然是朋友,这钱和这玉佩嘛…我也就不客气了!等有一****发达了,发两倍的红包给你!”

深吸一口气:“走了!”

“好!”

苏浩答应一声!没有继续啰嗦,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总有点失落。却看他走到桥对面,却又退回到桥中心,回眸对他笑笑。从破布包中掏出两个叠好的纸鹤,扯开翅膀,轻轻放入河中。那火红的纸鹤,摇摇摆摆随着河流慢慢飘走,飘向远方。

“有一个朋友,三年前离家出走。这两年来,我总是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不好传闻,心里面担心的很。只好每遇到一条河或者小溪,就为他放一只纸鹤,希望他能平安!今日破例也为你放一只,珍重!”

“你也珍重!”淡淡的感怀!

李慕白又是一个人了!形单影只的走在寂静的林间小道上,天阴沉沉的,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或许,会有一场不小的夜雨!聚散离合对于他,已是一种常态。如若是三年前,他或许还会眷恋,或许还会依依不舍,或许…即使苏浩对他说: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亦也会泪如雨下!而今,他眼中的泪水已变得分外的吝啬!短短数里之后,便把心中的感伤,把苏浩珍藏在心底,再也不流露出半分!面上已异常的平静,就好像刚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甚至像是这一路他一直是一个人走来,不曾有人陪伴!

他知道,单身一人行走在这漫漫长路上,这样的状态是最好的。即使将来遇到其他的人,想追查他的从前,也无从追问。

走了三年,从繁华的京城走到越发荒僻的山野小镇,他从没有停息过。倒不是害怕有人突然追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只是觉得,除非不停的走,否则无法疏泄郁积在内心的一些东西。他说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他清楚的感觉的道,这些东西总是勾着他,让他回想以前的人、事!原来,越想证明自己已经忘记,就会发现自己记得越清楚。

而这样的行走,也并不一定总是快乐的!虽然会遇到各种各样不同的人,有趣的,可爱的,善良的,面恶心软的,可他并不会因他们而立刻开心起来。他知道他们这些人,有时虽会叹息,会难过,但心总是踏实的,总有一个盼头!他们有停留的地方,有能回去的地方。

而他,没什么可叹息,可难过的,却也没什么可为之停留,更没有可以回归的地方。

如同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小镇,游荡在山间,游荡在树林。

越往前走,越萧索!虽是初夏,这片小树林却并不见得树叶繁茂,树上只稀稀疏疏长着几片叶子,营养不良。风一吹,搅不起一阵厚实沉稳的“沙沙”声。不过,到有一点好处,光线足。并不会因为密不透风的树叶挡住天空中映下的亮光!

却在这时,树林中忽然激起一片刀剑相撞的“锵咣”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李慕白大骇,埋着头连忙转身往来时的路上退!这片林子并无遮挡,其余的地方也未去过,并不知是否安全。

才走两三步,却又听那刀剑声停了下来,一个男人宗气十足的大喝:“你们那兄弟,青天白日的玷污了人家黄花大闺女,我见了,自然不会容这等人活在这世上!”

“你怎知那女子是黄花大闺女,莫不是你试过?”对方阴阳怪气,回敬的十分龌龊!

那男人冷笑一声:“听你们这口气,如你等人渣,亦也该杀!”

静息几秒,激烈的刀剑之声又爆响起来。

李慕白听着这样的对白,不禁想见见这位豪言壮语之人!不过是好奇,这世道,这偏僻的小路上,居然还能遇上这等侠士?路途寂寥,也不在乎给自己多找一点乐子!可是,那侠士的对手也不是善辈,若贸贸然走去,那侠士却不幸战败,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

正踟蹰,却听树林那头,那几个歹人尖声大叫之后刀剑声已停了下来。

难不成那侠士已经解决了几个歹人?好奇心战胜一切,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头走去。并没有多远,却望见林地上,横七竖八已倒了一片!艳红的鲜血已缓缓的从那些人的身下溢出来,先是涓涓细流,接着汇聚成一片!将地上的浅草都染红了。

而那侠士…穿着与另外几人相差甚远,应该就是他,也倒在地上。

李慕白心头一震,从一棵树背后,走到另一棵树背后,一刻钟之后,那些人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亦也没听到半声的呻吟之声。一狠心,依旧警惕,走过去。

先验了验离他最近的,那几个歹人的鼻息,都死了!身上只一处剑上,是一剑毙命!

心跳不已的移到那侠士跟前,瞠眼一看,身上居然被刺出了八个窟窿!血依旧从这些窟窿里涓涓的涌出来!

李慕白蹲了下去,缓缓的将双手伸到他的鼻息处!心头一惊,整个人却已被他拉到了跟前,一柄锋利的匕首已抵在下腹上。

他的眼赫然撑开,双眸中满是血丝:“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