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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夕阳逐渐隐没山头,借着天边的几抹艳丽的浮云,将它最后的光亮洒向大地。絮絮的秋风,扬起优美的旋律,竹林清新的竹香与庄中的茉莉花香渗染混淆,清雅沁然。

竹阁

连夜冒雨回庄的沐云天一回到庄便拧眉深锁至晌午,看着眼前躺在床塌上的儿子,心疼一窒,眸光移到他腹上的伤口,上衣半敞,露出大量的古铜色肌肤,腰部缠着白色纱布,虽缠着纱布,但在鼻尖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和药香让他仍是心有余悸。

这臭小子,真是不争气,尽给他丢脸,居然做出自刺之事,虽这样想着,但做为一个父亲看到儿子这样躺着,不免心疼不已。

自己才离开几天,就发生这等事情,若是再昨些,他该不会是看不到自己的女儿吧。

一回来就听到妻子说儿子躺在塌上奄奄一息,又是责怪女儿又是责怪自己的,说什么“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搞得他心烦意乱,女儿离庄五年,回来还未到两个月,就发生这等事情,让人甚是烦燥不已,多事之秋,真是多事之秋啊。

妻子的埋怨和怨毒的眼神都让他苦恼,晴儿是无辜的,想起方才晴儿懂事的知进退,任由从未责骂过她的娘一直数落自己,任骂任打的微笑站着,碍于自己在,才恨恨地与若莹回房。

儿子的心思他自己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将她送到道骨师兄那里治病,一来是为治病,二则是为了防止冰儿思妹痴狂,然而,五年过去,竟是让他更加变本加厉,唉,莫非这是注定的劫难吗?父债女还吗?

独孤玄冥,我欠你的为何要我女儿去还?

看着一眼站在身侧的女儿,沐云天眸光若有所思,利眸扫到她半红的脸颊,皱眉慈声问道:“你娘也是太担心你哥,别放在心上啊!等你哥醒来,便没事了,你娘打你也是在情理之中,其实你娘心里可是最疼你的,只是在这个节骨上你娘的脾气就犯上,你别太在意。”

“爹,我没事,她骂我打我才好,不然没人骂骂我,我倒还真是有些难受,你先去喝碗姜汤吧!你边夜赶雨回来,可别着凉了,你先回房净身,这里有我守着哥,他不会有事的,刚才喂哥的汤药里有一定镇眠的作用,他太累,伤口也会疼,所以,我想让他好好休息,你别担心。”空洞的潭眸是一如既往的澄澈,浅浅的声音是浓浓的关切,淡淡的笑意是一贯的淡定和包容。

尽管方才娘的话她确实有些心寒,有些委屈,然而却不得不承认,整件事确实是她引起的,怨不得别人,只要娘能消气,她被骂也无所谓。

向绝熙心疼的眸光灼热紧锁在沐晴身上,刚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而她却没有丝毫觉得委屈,这样他才更加心痛。

沐云天微微颔首,准备起身,望了一眼向绝熙,道:“我先回房了,绝熙,帮我照顾好晴儿。”

向绝熙淡笑以对,微微颔首,道:“请放心!”

沐云天走后,向绝熙便拿起方才红玉递过来的冰凝膏走到沐晴的身边,拉她坐下。

“干什么?”沐晴脸微侧,不解的问。

“当然是帮你搽脸上的掌印,这是红玉拿过来的,说是你娘让她递过来,搽上掌印也消得快,否则我可会心疼。”向绝熙打开锦盖,一阵清凉之气扑鼻而来,手指轻抚起“冰凝膏”体的表层,轻轻地她红肿的脸搽拭着,动作轻柔如羽,似如珍宝般呵护着,看她轻轻拧眉,便轻吹一气,将那药效散开。

沐晴不自然的全身僵硬,本就火红的脸,如此更是艳若桃李,脸上的冰凉渐渐散开,火辣的疼痛被那如冰的清凉一下一下的压下去,早已好了许多,然而,突然感觉到他往脸上吹气,沐晴不禁觉得怪异,闪躲着眸光,空洞无焦距的潭眸四处游移着,吱唔道:“你,还要搽多久啊,我不疼了!”

向绝熙薄呈弯月笑意,不理会她,径自的搽着,吹道,一副理所应当的样,道:“别动,这“冰凝膏”可是要这样轻轻用指腹搽拭,才能散得快,脸的掌印才能消得快。”

“乱讲!”沐晴低嗔一声!然,却无法看到某人得逞的笑容。

素月高挂,辰星陪衬,朗月愈发显得雅洁,与昨日的残月相比,多了几分圆状,朦胧的月光洒在大地万物间,多了一份神秘的魅力和无声的蛊惑。

微弱的月光,照的满地竹影参差,一阵秋风在夜色竹林旋转游戏吹过,片片暗绿的竹叶随着在空中翻腾着,圈起属于它华丽的圈符后坠落在地。

夜,静谧得让人觉得安宁,却莫名的寂寥得让人觉得发慌。

屋阁的陈设简洁雅致,弥漫着淡淡的清淡熏香。

昏红错乱的烛火上,映在昏睡的沐冰身上,在药体和退化下渐渐醒了过来,苍白的脸上眸光焕散,伏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手指,下身的麻痛让他眉宇紧蹙,长睫轻轻搧动了几回之后,眼前的一切都似被一层轻纱盖住,朦朦胧胧,似有似无。

一些细碎的影像在脑子乱闪:“小妹!”他轻唤了快要走的小妹一声,凤眸绝望。

小妹脚步停顿,声音里的失望让她不得不转身,烛水下,一柄短匕寒光冰冷,剑锋锐利,被兄长高举着,心在这一刻静止,屋外的雨声在此刻停顿,潭眸微睁,痛苦道:“不!”

“你真的会嫁给他!”

“是!”

“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我不是你兄长,我们有可能吗?”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所以,我不会。”

“小妹!”

“不!”

“如果没有血缘关系,你会,会不会,接爱我。”

“若想知道,那就活下去,否则,我会终生恨你!”

“若想知道,那就活下去,否则,我会终生恨你!”

“若想知道,那就活下去,否则,我会终生恨你!”

像是回音一像,一遍一遍地他的脑子里回放着,最后一句话让他意识渐渐清醒,身子本能的一动,腹部的伤口让他吃疼的哼声而出。

然,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一张素静的面容,女子一手撑额,安逸祥和的闭阖潭眸,坐在离她三步远的紫擅雕花大椅上,整个身子在宽大的紫檀椅上略显柔弱,手曲起,撑着椅子的扶把,半束青丝垂肩,几缕青丝微贴在颊边,微着均匀的呼吸声而飘动着,素静的脸上眉宇深拧,想必是睡得不太安稳的关系。

闪动的朦胧烛火将她映得莹雪的肌肤更为绯红娇嫩,一身袭月牙色衣衫将她衬得飘逸脱尘,头上简单盘了个螺月髻,慵懒的睡容中却不失纯净。

这样安逸纯净得她,不禁让他看得有些发痴了,淡淡的笑意在他无血色的薄在唇扬起,他就知道,自己一醒准会看见她。

吃力的撑起身靠在后背上轻喘气,微乱的墨发披在双肩,几乎凌乱自然的墨丝贴在脸侧,为俊逸的脸增添几分性感的妖娆,修长玉指掀起盖在身上的罗绸锦被,腹部的抽痛让他深刻鲜明的知道自己没有死,他又被她救活过来了。

凤眸盯着她单薄的身躯,看着开敞的红木窗,不禁深深拧眉,她不知道这样自己会着凉吗?

“吱呀”一声,沐冰伸手将红木窗关上,转过身拿起披风,动作轻盈地为她披上,将她垂在颊边的青丝拢在耳后,深情凝望着她恬静的睡容。

微微屈身,目光与她平视,喃喃自语道:“你既然这般在意我,为什么,却选择伤害我?我明明感觉得到,你对我,不单单是兄妹,那道德的枷锁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小妹,我只要你,只要你。”沐冰倾身吻住她的朱唇,淡淡的药香和她自身而发的竹香让他迷醉,这一次,他要她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将她撑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轻轻的伸手环过她的身子将她横抱而起平放在床塌上,再为她盖好被子,动作一气呵气,仿佛这样的动作对他而言再自然不过。

仍就闲阖的沐晴本就早就醒了,只是碍于刚才兄长的那个吻而吓到不敢醒,好在兄长只是将她放在床塌上睡下,并没有太过越域的举动,渐渐地,不安的心也放下。

然,本想打算一直装睡的她,在那灼热的视线里全身不由得崩紧,无奈的只能睁开双眸,深如幽潭的墨眸惺松地盯着他,淡淡的扬起一笑,浅浅的梨窝俏丽绽放。

沐冰亦没有以前的慌乱,亦没有昨日的忐忑不安和绝望,心里更多的是坦然,她,这样算是肯面对他的吗?方才在吻她的时候,他便知她醒了,只是想试试她能忍多久,所幸的是不是到第二天早上,不过,如果真的会等到第二天,他也不能有所异义,因为这段情感里,注定了需要有一个人坚持的等下去,所以,他会等,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她肯面对他为止。

“疼吗?”看着他干枯的唇,沐晴笑着问他,如空谷泉音,清清朗朗地流入他的心湖里。

“疼,可是不及心疼。”沐冰举起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胸膛,明显的感觉她的手一僵,然,却被他握得更紧,眸光深凝。

再道:“你说要我活下来,所以,你应该给我答案了,如果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有可能吗?”轻抚着她的秀额,拨开她的额前的青丝,眸光与她交汇,形成一条线,执着而倔强。

“有这么重要吗?要知道,那只是一种如果,并不能代表什么的。”沐晴浑身一震,淡定的眸光迎上他眸光里的执着和探究。

不变的浅笑挂在嘴边,掩饰自己的不安,内心是垂死的挣扎,不可否认,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是重要,然,就是因为肯定了那重要才不能让那份牵绊抹灭,兄长是勇敢的,但却也是任性的,此时的他让她觉得他极不成熟,几乎与孩童无异。

沐冰抓住她手紧紧不放,霸道的言:“不管,我就是想听,小妹,你快说。”声音低沉,不容有疑,握住好的手颤抖着,手上的温度瞬间冰凉得让人心疼。

沐晴撑坐起身,借着朦胧的烛光看着他,低眸看着手与他十指纠缠着,几乎密不可分,斟酌一会儿后清叹一息,缓缓道:“我想我会吧!”

这是她的真心话,如果她们不是兄妹,她觉得她应该是会爱上他的,只是,这只能是如果。

一句话,让沐冰的心跳得愈发猛烈,虽是不能肯定的回答,虽是只是以如果的名义,然,却仍然掩饰不了感动的心情,仿佛他的爱已经有所回报了一样。

这句话他真的得来不易,紧握住她的手,眸光是心酸的颤动,起身坐在床缘,无视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执意的将她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的发香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小妹,我只想好好抱你,别无他想,你放心。”

被他环住腰侧的沐晴潭眸晶莹闪动着,不是因为他的保证,而是他从来都不会想过要伤害自己,温顺的靠在他的身,心,莫名的疼着,她的答案那样不真实,那样不确定,为何他还会如此满足。

“傻瓜!哥,你真是傻瓜一个。”沐晴喃道,温婉如丝,细滑若缎的声音是掩饰不了的酸涩,她,怎么了?

沐冰无视她的嘲笑,拥住她腰间的手更紧了几分,这种相拥让他觉得满足,仿佛得了全天下一般,不,应该说就是得到了全天下也不能让他有如此大的满足感。

“我愿意,我愿意生生世世都只做你的傻瓜,小妹,我爱你,好爱,好爱!”暗哑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低喃,如生生世世都要坚守的誓言。

泪,无声的滑落,渗入她的发间,渗入她的轻纱,湿透,带着满足的欣慰,和浓浓的不甘和苦涩,造物弄人,造物弄人。

沐晴淡淡一笑,清雅如竹,望着十指纠缠的手指,却是无法释怀的沉重。

罢了,就让她贪心一次吧!

这样的相拥自然和谐,彼此的呼吸声都异常的均匀,心放开了挣扎,也放开了压抑,沐冰知道这次他再也不会迷茫了,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着,一夜间,都似有着聊不完的话题,淡淡的轻语,浅浅的笑声,在这静谧的屋阁响起,沐冰那空白的五年,被这一夜填得满满。

屋顶,一身孤影屈身,手指紧掐入瓦片的指角几乎快全部没入,眸光煞气阴寒,冷飕飕的风吹得她的发丝凌乱飞扬,带着狂肆的杀机,手上的细刃举起,对着里面在床塌上相拥的男女,鄙夷的目光直锁在那靠在男子笑得清雅的女子,恨意窜起,如狼似虎,手中的细刃在夜色泛起极锋锐的寒光,一闪而过。

然,细刃还未抛出,周围的杀气让她不禁抬头,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窍视她,是谁?

心,倏地慌乱一窒,突然,左侧的方向一道白影窜过,快如闪电,黑衣人紧随着白影而去

夜色弥漫,天地静寂,竹林无声,夜风送来缕缕凉意,吹得树枝上将落未落的枯叶飒然作响,

仅露一张寒眸的黑衣人警戒的环顾四周,一片安静,一片死寂。

蓦然,一片细刃朝她飞来,黑衣人心惊一窒,灵活的施展轻功离开,那泛着清寒光芒的细刃直击青竹,落下的一片竹叶,刚好被它横穿而过。

这等功夫,除了一个人还能有谁,黑衣人冷哼一声,道:“玉扇刃,向楼主,怎么改成缩头乌龟了。”

黑衣人虽眸光镇定,但却隐隐有一种强烈不安的预兆接踵而来,夜风刮得狂野,蒙着黑布的脸意外的觉得生疼。

蓦地,一个蕴藏诡异至寒的笑声,无声息地响起,震动了她的耳膜,让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可她却仍然无法找到来人的方位是在何处,可见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让她不由得浑身惴栗。

一道森森寒光从一竹影身掠出,一条颀长的人影凛然而立的定在黑衣人面前,这样的轻功,让对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内息,黑衣人看着他一脸阴冷淡笑的脸,骤然心中一窒。

夜色下,一名长得相当邪魅绝世的冷酷男子,无可挑剔的五官组成一张冰冷的容颜,如同帝王般威仪,全身罩在煞气之中。

当黑衣人望进对方的眸底,竟感到不寒而栗,一双极其诡异、冷残的黑眸,像猎鹰盯向猎物般能洞穿人的心腑,令他浑身不能动弹。

男人的嗓音听起来低柔,细闻却感到冰冷刺骨:“习小姐,真是好眼力啊,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向某真是佩服万分。”

黑衣人深咽一气,手中的细刃紧握,道:“向绝熙,你,你道理知道多少。”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自己想太多了,一个温宛如水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的杀气呢?魅,你居然敢动我的人。”向绝熙慵懒的道,眸光随即闪过森寒凛然的杀气,一身素衣更是在夜光的晕染下冷艳得绝世。

“你,居然试探我。”黑衣人手中的细刃如抛出,快得让人看不见它的方位。

蓦然,一掌风掠起,地下的竹叶只听到细微的“叮”的一声,细刃被旋进竹味旋窝里,竹叶蓦然纷乱落叶,细刃碎成两截,在夜里,泛出冷森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