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等她想起来这会儿自己正跟那个前一刻还斗思比巧的男人滚床单滚在一处时,本就红得像个蕃茄的脸蛋已经足以挤出蕃茄汁来。
下一刻,她脖子一缩、眼一闭,干脆装死把机会让给那个丝毫脸不红心不慌的男人去处理。
哦不,谁说他脸不红?
他明明全身上下都泛红,还气喘呢。
丹朱、碧翠到底是两个未出阁的姑娘。
跟着老夫人乍一进二爷房间,便觉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这会儿待瞄见萝帐中那高高隆起的红被,二人纵是再不经事,也突然反应出这是怎么一回事来。
红着脸快速低了头作无知状,身边的老夫人却全无半点扰人好事的自觉;不仅不曾知情识趣地退出去,相反沉了一张脸,冷得令人生畏。
竟分明是不待见儿子、媳妇共行好事。
而一同进来的姚婧则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盯着床上隆起的被盖,打死也不会想到竟会亲眼看到这样的情形!
更难以置信,那个素来不近女色的二哥,竟不仅不嫌那个傻子,还愿意碰她!
“二哥,你,你们!你竟然……”她一手捂着嘴,一手颤颤地指着床上,气得牙齿都在打战。
萧煌眸有不快,眼疾手快地拉过被子将身下的女子捂得严严实实,自己则翻身一坐,露出分明衣襟大敞的健硕胸膛来。
“娘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偏懒带冷,夹杂着激情过后特有的嘶哑,听得丹朱、碧翠二人将头越发低埋;也听得姚婧面如土色,浑身更不是滋味。
华氏面色冷凝。
听下人们回禀二爷与二夫人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曾起床,还以为只是因昨夜之事闹腾累了,这才起迟了些。
因着有那个“狼孩”挡道,丫鬟们远远躲着无人敢近前提点,唯一一个铭哥儿又处处听老二的。
若非自己亲自前来,那混小子还不肯乖乖引开“狼孩”,容着老二胡闹!
想到此,华氏心下是又气又叹。
看着老二分明护着那傻子的举动,鼻中重重哼了一哼,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被窝里窝一天不起来?真是不像话!媳妇不知事体、不懂得按时就点地来给为娘请安便罢了,怎么你连这回门之事,也全不上心起来?”
云镜在被中听得分明,这老夫人明着为回门之事说教,暗里埋然自己这个傻媳妇没有给她挣足体面才是。
也难怪,像她这种持家有度、积攒了一定威望的女人,是难以容忍新娶的儿媳连个摆设也不如,还平白让萧家添了笑话。
这事要是华氏之前不知情,云镜或许还会同情她一把,理解她嫌弃自己的心情。
可如今却对不起!
她嫁进来萧家前就已是人尽皆知的“傻子”,是他们萧家明媒正娶、拿八抬大轿接她过门的!若嫌弃,早干嘛去了?
萧煌但觉身侧一空,垂眸便见原本紧缩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这会儿已经不耐烦地往里移了移,分明是想与他划清界线、互不牵扯。
唇角不经意地扬起一弯弧度,他伸过手不容抗拒地将她用力一勾,便轻松将她半个身子捞到了怀里。
云镜惊得失声低呼,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
可那人却无视她慌乱中手脚并用着对他又掐又踢的反应,竟丝毫面不改色地转头送客,“娘放心吧,我现在就起床去云府,包不会错过饭点就是了。”
看到华氏又惊又气的神情,他亦俊眸一沉,看似漫不经心的说话却带着往日冰冷无情的摄人气压,“对了,笑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需娘慢慢来教。不过今日我见娘似乎耐心不足,行事也略有欠妥,不知是否因近日过度操劳所至?像今日,娘不吱一声便带着丫环们直接进来也就罢了,怎么能让表妹也一同跟来!表妹到底还要嫁人,这样不知顾忌地进了别人新房、看到了不该看的,于她日后声名也是大为不利。难道连这一点,娘都未曾思量么?”
“二哥你……哎呀姑妈,你听你听,二哥他……”
“老二,你这是在责怪为娘的管了不该管的吗?”
华氏气得心口发闷。
抬手制止了姚婧委屈又羞恼的哭诉,强作威严的声音难掩失落。
自小以来,老二虽与自己无多亲厚,却也从未有过这样当众驳了自己面子的时候。
而她自认为人开明,自打老二接管了萧家大业,她便安心打理着宅中琐事,大事一概由老二主张。
便是他娶云家这傻女的决定,她虽有不愿,也到底由着他。
可如今,看他竟似真的对一个傻子上了心,这让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呵,这都管到儿子、媳妇床上来了,还不嫌管得够宽呀!
云镜暗暗咂舌,感叹这萧老夫人还真是够开放。
打扰了儿子、儿媳行好事还脸不红、气不喘镇定自若,难怪生出这么个脸皮厚得可以开火车的镇定主儿!
啧,那她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反常,也该钻出头去瞧个热闹才是?
察觉到被中的女子突然竖起了耳朵静然不动,萧煌心下一阵好笑。
四两拔千斤地扬声一唤,竟无视了华氏与婧姚等人,径然让人进来替自己及云镜更衣。
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的云镜悄悄伸出脑袋一探,但见华氏端沉着脸不发一言,目光撞见自己冒头,眼底的怒意陡然加生怨怼,吓得她忙一头埋进了萧煌胸口,口齿不清地求安慰:“相公嘤嘤,内个婆婆好凶哦,笑笑怕怕。”
她这一嚷,刚好让门口进来的春梅等人听了个清楚,使其当即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华氏本就气在心头,一听这,越发气得个七窍生烟。
眼见着儿子不仅不曾嫌弃那傻子一分地将其推开,相反一张原本冷硬的面孔竟因此变得线条柔和,气得她几乎当场吐血。
而姚婧的嘴唇早已哆嗦得发青。
看着正一脸宠护地轻轻拥被安抚那傻子的二哥,她直气得手脚冰凉,真想扑上去动手将那傻子揪出来暴打一顿。
天知道她幻想着能被他这样抱上一回是想了有多久,却眼睁睁被一个傻子占了先机,还偏偏那素来不容女人近身的二哥不嫌不弃,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反常态地温柔得像变了一个人!
真是要疯了!他这是吃错药了吗?
那么一个傻子,哪里比她好了,竟让他这么维护!
忍了几忍,姚婧到底不服这口郁气,“噔噔噔”地上前几步,干脆豁出去了:“二哥,你到底喜欢这个傻子哪点?除了家世胜过了婧儿,婧儿自认没一处比她差,为什么表哥宁愿爱护这个傻子也从不对婧儿多看一眼?”
四下气流忽然静止。
姚婧这般突然的表白加责问,当真来得急躁。
不仅云镜出乎意料,连华氏都因此吃了一惊,当即斥道:“婧儿,胡闹些什么,你二哥正要起床,还不先随我出去?”
“姑妈,婧儿没有胡闹!”姚婧却一经捅破话篓,便再也肆无忌惮起来:“婧儿喜欢二哥,已非一日两日之事。姑妈从前也曾说过,婧儿若是喜欢,长大可以嫁给二哥,这话婧儿一直还都记着。可而今婧儿是长大了,二哥却娶了别人,婧儿嘴上不说,心里却难过得要命。从前二哥不喜欢女人便罢了,可如今他分明也是喜欢女人的!还连个傻子都不嫌弃呢!那婧儿为什么不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让二哥知道婧儿一心想嫁的人――是他?”
许是一直积攒在心的原故,姚婧这话一经开了头,便说得一气呵成、落地有声。
生生听傻了一屋子的人。
可她口中的那位正主,却仅是闻声皱了皱眉头,淡淡丢出一句,等同补了姚婧一刀:“表妹,我想你是弄错了!我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而你,正好是我不喜欢的。”
姚婧是捂着脸哭着跑出去的。
华氏的面色也不比姚婧好看多少。
冷着脸重重哼了一声,便随后拂袖而去。
至此,闹哄哄的房间才算得了清静。
事后云镜与萧煌穿戴完毕便径直乘上由李铭早先准备好的马车,带着死活要跟着云镜的黑米,四人一行由李铭驾车,风风火火地往云府赶去。
车上,云镜跟萧煌对面坐着,中间原本搁台几的地方趴着黑米。
对于黑米,云镜一路上都捧着脑袋默默无语。
这孩子真是做了太久的狼,根本不将自己当人看。
走路靠四肢,休息全趴着。
她试着拉着他的双手让他站起,他却是摇头摆尾以为她跟他亲乎,双手呈爪地紧紧握着她不放,还好几次开心地伸出舌头要往她脸上舔。
她让他坐着,他却姿势怪异,非要屁股跟脚搁一处,上身立得直直的,一副让人哭笑不得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弃急于教他直立行走的念头,还须先跟他有了简单的语言交流,才能更好地教他学会如何做一个人。
毕竟他并非刚出生的孩子一无所知,而是已经在狼群生活了多年、行为跟习惯都是狼的方法;要改正,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
“唉……”叹息着伸手轻抚抚地上的少年后背,云镜不知这一路她已经哀声叹了多回。
对面始终静默如打坐的男人望见黑米因受到抚摸而亲腻着扭头去舔云镜手指的举动,俊眉忍不住第N次皱起,一脸嫌弃地撇了那浑然不觉的女子一眼,凉凉开声道:“他的牙齿那么尖利,你怎么不怕他随时饿了咬你一口?”
“嘁,你怀里的那条那么毒,你怎么不怕它随时咬你一口?”
要不是他开声,云镜都差点忘了还有个人就坐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