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昨夜她摸到她的身体时发现那般冰凉,原来是成日睡在这样的冰床所起效果。
可这也太让人匪疑所思,这样的床即使大夏天里正常人睡着也会吃不消,那样一个弱质病女子,怎么能成日睡在这样的环境中呢?
莫兰素此刻已经坐起,听着云镜的惊讶,不觉浅浅一弯唇,极平静道:“你来了!我本以为你会与焰一起前来,没想到,你来得有些早了。”
“你……到底患的是什么病?多久了?”
这样冰冷的环境,云镜不过将将呆了片刻,便觉身体阵阵瑟缩,有种想赶快离开的冲动。
而这样煎熬的病痛,于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撑下来的?
莫兰素只微微一笑,平静道:“也非什么大病,只是不慎误食了毒草烧坏了眼睛,败了身体,才须这寒冰床终年镇体。至今,将将三年又四个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都习惯了。”
“三年多了……”
云镜呼吸一紧,忍不住再度认真地看一眼这个面容苍白却清丽迷人的女子,心底忽有说不出的怜惜。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境遇,她竟能淡漠如此,丝毫不见哀怨与难过……
她对青焰,是有多深的爱,才让与他非亲非故的她甘愿为了他,付出这般沉重的代价?
而青焰……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女子,云镜忽然有种深深的不安在心头涌起。
尽管她与青焰什么关系也不是,尽管她不知青焰发的什么神经非让庄里的下人唤自己“夫人”,尽管昨夜她连自己怎么上床的都不知道……
却,此时此刻面对莫兰素,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她!
或许,是为自己昨夜把青焰误当了萧煌,主动抱着他不放的原因吧。
唉,真是头疼。
中毒这种病若是医治及时,或许问题不大。
可这莫兰素毒性已侵袭多年,且还经年依靠这样的冰床压迫体毒,如今便是有幸寻到解药治了标,只怕也难以调养体质、必将留下许多的病根了。
“夫人,小姐的病怎样了,有治吗?”
见云镜专心至致地替小姐搭过脉博,千琴与书雪皆面色紧张,希望从云镜的口中听到一句让她们惊喜的结果。
然云镜却是敛着眉半晌未开声,二人禁不住有些急了。
可她二人这一声夫人却直听得云镜一哆嗦,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身前的女子。
而莫兰素却神色波动不大,仅是浅浅抿了抿唇,一声不言。
而云镜一搭未准,又重新再把了一次脉,方有些面色发白地摇摇头,低应道:“这病实在罕见。那么微弱的脉膊,我至今从未遇到过,竟弱到几乎没有,太不可思议……对了,是这寒冰床的关系吧,是谁非要你睡在这上面的?”
她有些不敢想象,一个人的脉博弱到了如此程度,这已经病入膏肓,哪还能救得起来?
便她是神医再世,也根本无力回天,救不了了。
何况她非神医,这病,岂是她能救得?
“是我!”
莫兰素没有回答,一道冰冷的声音却突然接应,转头看去,竟是不知何时回到庄内的青焰正出现在门外。
云镜看到,身前的女子明显闻声一喜,一张清淡怡人的小脸不自觉染上甜甜笑意,直教她看得心头一堵,回头已怒瞪那来人一眼,胸口起伏不平:“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这样寒的床,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就算镇。压得了体内剧毒,但寒毒的侵袭同样能够要了她的命。你知不知道,如今的她,几乎算得上是个半死人了!”
“我知道。”
青焰眸色一暗,看向莫兰素的神色亦带了掩饰不住的愧疚。
可他却并未回答云镜的话,而是上前拉了她的手,淡淡道:“这里寒凉,你不宜久留。素素的病,我自有分寸!”
说着,他已径拉了云镜往外走,直看得云镜心头恼火,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他鼻子骂道:“青焰你到底是不是人,素素为了你才落得如此下场,你不好好想办法替她治病,却弄一张这什么破床害得她半死不活,你知道这种痛苦不是人受的吗?你才来了多久,就嫌这里冷不愿多呆,你又知道她经年需呆在这种地方,无论身体与心理,得承受多大的伤痛吗?”
“云姑娘,你误会了。焰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兰素声音一急,人已摸索着自床上下来。
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失落与无奈,“听焰的话,你先出去吧。这里,我已经习惯了,真的……我这病非你想的那样简单,焰已为我想尽了办法,为我付出的,亦不比我少!这床,亦是他费尽心血、历经九死一生才替我寻获到。若非这床,我已经早已不在人世,又何谈获治的希望。一切本是我心甘情愿,焰为我仁至义尽,便是我再也治不了就此死去,苟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心满意足了。”
“素素胡说什么!我说过便是还上我这条命,也会治好你的病!这种话,以后都不许再说!”
青焰淡斥一句,再度上前拖了云镜的手,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再把自己冻病我可没那么多精力照顾你!”
“焰……”
云镜还待再挣,这回却被他握得死死,一时未能挣脱。
临出暗室门,里面却传出莫兰素依依不舍的轻唤,使得她步子一顿,身边的男子也同时停下了脚步,“素素放心,有笑笑在,她定能将你的病治好!”
“喂,谁给你的自信,凭什么……”
“你真 嗦!”
听得身边的女子情绪激动地大叫,青焰拧拧眉,抬手便将她的哑穴给点了。
莫兰素仿佛看到了一切,微微怔了怔,却是极涩地扬唇笑笑,轻轻道:“我知道。你说过的话,从未失信过。只是我却很害怕……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有一种希望,她已抱藏了太久。
为此她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才换来他对她怜惜一顾。
却自他娶了妻,有些地方,便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他说过,他这一生最不喜欢欠债。
而她,却是他的债。
越积越久,经年不去。
可她,却希望这份债天长地久,久得足以让他还一辈子……
可随着希望的临近,另一种期望,却也似乎正悄悄流失着。
室外,暖融融的阳光照到在身上,瞬间驱散了周身遍布的森凉寒意。
云镜一经得脱,已是极快地甩开那人手,定定保持在他的身边三尺开外,方开声道:“说吧,到底要我什么,去救她?”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能救素素,又费了这么大的劲将自己弄来,该来的逃不掉的,早些面对比一直惴惴不安来得痛快。
“你的灵力!”
青焰一指附近的石凳,“走,我们坐那儿去说。”
他答得极自然,连一点的犹豫都没,到让云镜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他会与那龙紫霄一般,会推三阻四地跟自己顾左右而言他,却没想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
嗯,虽然她搞不懂他指的灵力是啥,不过经过这么许多奇怪的事情,她已经有了点接受能力。
没第一时间以为他得了蛇精病,冒出这种怪谈缪论。
暖春的天气温适怡人,园子里风光正好。
随了他坐到一丛石凳之上,很快便有丫鬟送上两盘糕点与茶水前来,二人相对而坐,吃吃点心喝喝清茶,到仿似野外踏春、惬意而自然。
云镜想,如果她与他的关系不是这么的怪异,如果自己不是刚刚才从另一个冰寒无比的天地出来,云镜的心情也该如这天气一般,定是极好的。
“为什么是我?”
灵力是什么,云镜不懂。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诡异,已经超出了她从前对世界的认知,变得有些神秘而虚幻。
龙紫霄的出现,仿佛是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钥匙,带着她一步一步,把从前所有的不可能,变成真真正正的存在着。
那个梦,那双神秘的紫瞳,那个漂亮的紫鸟,以及那面神奇的镜子。
是的,她身上还有龙紫霄的那面神镜,通过那镜子,她可以从镜中看到所有发生过的、或即将发生的事情。
而龙紫霄曾告诉过她,普通人,根本无法从镜中看到眼前所不存在的景像。
所以,她与普通人是不同的。
她信,也不信。
她是重生而来,本身,便与这个世界的人有太多的不同。
可她依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只除了拥有一个自由的灵魂,连身体,都不能算是自己的。
这样的人,算是拥有灵力的人吗?
青焰静静看她一眼,淡淡道:“因为你在圣尊预言的时机里出现了,所以只能是你!”
“……你什么意思?”
云镜瞪眼!
他这是打禅机吗?靠,来点正常的好不好?
“圣尊天机子曾预言,这世上能开启百花灯神力之人,是一位往生女!这百花神灯乃是蟠龙圣地自上古留传下来的圣物,据说拥有着无上神力,但至今只是传说,世上一直无人能将之神力开启。自天机子死后,此灯便一度流失在外,直至近年才重新现世。”
见她一脸云里雾里的恼火模样,青焰好看的凤眸微生笑意,顿了顿又道:“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之所以告诉你百花灯来历,是因为它与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我师傅当年告诉我,这往生人难寻,但异相人却不多。所谓异相,缺魂少魄者为异,表里不一者为异,大智若愚者也为异。我寻了多年,才寻到一个合适这三点条件之人。而你,就是我师傅口中的异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