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苏女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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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洵哥哥。”箬汐微微欠身,低下了头。

“你不对我行礼吗?”慕容洵看着站在箬汐身后的苏蒙尘,冷然地问道。

苏蒙尘有些微征,旋即对他施礼。“见过侯爷。”

“箬汐,你方才说要带尘儿去哪啊?”没有再为难苏蒙尘,慕容洵凝着箬汐问道,嘴角挂着柔柔的笑。

“我想带她去见见苏皇后,因为蒙尘刚才提到自己有个姐姐。”箬汐颔首道,她不确定这个打算对慕容洵的影响,所以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是吗?真是让箬汐费心了。”说着,他慢慢地朝箬汐靠近,风度依旧,微弯的嘴唇在她的耳边停住。

这个有些亲昵的动作,让箬汐心中似划过一阵暖流,她的脸上晕开一片羞赧。“箬汐,应该做的,愿意……替洵哥哥分忧。”

慕容洵不知在她耳边说什么,箬汐顿时对他莞尔一笑。两人的眼神一直交汇着,倾诉着。仿佛这偌大的园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蓦地,箬汐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洵哥哥。”箬汐心中暖暖的,就算深宫重重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但因为这里有他,她就不会觉得憋闷无趣了。

即使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小心思,是多么的晦涩难以出口,即使知道自己不会有任何希望,她依然甘之如饴。

只是,很多时候,望着眼前的人,和他身边的女子,她仍不免黯然神伤。

从邺城回来后,她一直逼迫自己死心,抑制自己的心绪。不想他,忘记他……可是,当他再次带着那样温润的笑容,回到长安,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仍忍不住妄想。

她的心早就遗落在他身上了,尤其是,他还是如此宠着自己,像儿时那般,有时箬汐也会想,在他心中,也许除了苏蒙尘外,自己也该有那么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位置吧。

尽管她明白,他们之间早没有男女之情,但和慕容洵的相处,依旧会让她沉溺。她就是这般没有出息,无可救药,可是她无怨无悔,在心底默默地爱他便好,不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苏蒙尘静静地立于一侧,偶尔目光会落在身前亲密交谈的二人身上,但随即慌忙地撇开眼睛,不知为何,两人的亲热互动,让她心里有些吃味。

故意漠视心里的感觉,苏蒙尘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站着。心中一阵阵的扯痛,让她感觉有些疲惫。垂着头,刚想行礼退下,却被慕容洵出声唤住。

“尘儿……你要去哪?”手臂微屈,上前将她揽在身畔,刚毅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苏蒙尘身子一僵,默然无语。虽然,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但她可以感觉到,箬汐应该曾经在他们的生命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要不,为何心里会隐隐作痛,为何会想逃离这可笑的场景。只是,慕容洵突然亲昵的动作,又将她和箬汐置于何地?他不怕箬汐不开心吗?

静,一瞬间,整个菊园里只有秋风拂过的声音。淡淡的一句问话,让三人心底都起了波澜。

“洵哥哥,箬汐先回宫了,至于你何时带蒙尘进宫,提前告知箬汐一声,我好做些安排。”面对如此尴尬的窘境,箬汐首先出声打破了寂静。

“也好,箬汐,谢谢你了。我让杜威送你回宫。”他对她说话的口吻,依旧极其温柔。只是他的手,一直放在苏蒙尘的腰间,不曾松开。

箬汐轻声道谢,行礼转身离开。转身的时候,泪水才敢无声滑落。这场无果的爱情,结局早已写下。为何眼泪还是会不争气地落下,为何还是不愿看到他们的相处。

这份爱,注定是她生命中的劫难,只是,就算是深渊,她也甘愿沉沦,就算是毒药,她会含笑饮下……只因,她对他的爱,不求回报,死心塌地。

风吹着花树枝桠飘摇,花瓣纷纷落下,她伸手,手里落下几片不知名的花瓣。柔柔地握住,小心触摸。忽然很想念家乡,想念琼花。

“你想进宫吗?”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蒙尘讶异地转头,身后的慕容洵,俊美儒雅,温润清彦。她的呼吸瞬间停滞,恍惚中,这个声音,这个笑容,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怎么不说话?”慕容洵唇角含笑,轻声问道。

“我……”苏蒙尘怔怔地看着他,有些迷茫。

“你想去,我便陪你,见见你姐姐也好。”他仿佛看穿了她心中的疑惑,只是淡雅地一笑。

“姐姐?你……不是……”苏蒙尘低头喃喃自语。不,他是他,虽然他的温润淡然,和他,真像……

“我不是什么?”慕容洵这时也发现她的神情不对,追问道。

“没什么,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苏蒙尘淡淡说道,态度也恢复了先前的拘谨。

慕容洵目光蓦地一寒。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虽然她的语气很轻,但她冷然的态度,却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是吗?你不要我管,我偏就要管。”他附在她耳边冷冷地道。

她漆黑幽亮的眸子里,蕴满了倨傲的神情。慕容洵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她还是对自己有戒心,还是不肯原谅他,他已经尽量克制脾气,控制怒气。可是这个女人,却一再地挑战他的底线。他好怕,生怕哪天又冲动地伤了她。

她颔首,轻轻说道:“侯爷,请问我可以回房了吗?”

慕容洵松开了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进宫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什么,慕容洵出声道。

“听凭侯爷安排,反正我的意见也没人在乎。”苏蒙尘看着远方说道,唇边有着苦涩的笑。

“如果你不想,可以拒绝。”慕容洵试图安抚她,她可以拥有自由,只要她别再想逃。

“拒绝?我不觉得有用,不是吗?侯爷。”苏蒙尘忽然转身,盯着慕容洵的双眸,意有所指。

“你……”慕容洵绿眸里一片暗沉,他明白苏蒙尘话里的意思,随即,他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你可以拒绝一切,但除了拒绝我。”

慕容洵伸出细长的手指,打开苏蒙尘紧握的双手,拿出她手心的花瓣,替她轻轻别在耳后,柔柔笑道:“花瓣很脆弱,需要细心呵护。得其所,才能存活。”

“没想到侯爷还是个惜花之人。”苏蒙尘的语调很平静,但仍可以听出话里浓浓的讽刺意味。

慕容洵装作没听明白,薄唇上挑起细密的笑,眼眸里闪烁着难解的光芒。“但我更想珍惜你,呵护你,让你幸福快乐地生活。”

“奴婢愚钝,没有感觉到。”说完这句话,苏蒙尘没再做任何停留,转身走出了菊园。

片片落叶,淋漓而落。飘落在慕容洵的肩头,身畔。这张先前还含笑的脸上,却没有了笑意,一双绿眸,极尽寒冷,深不可测。

一轮皎洁莹白的月儿遥遥挂在天幕,莹润的月辉,洒向大地。秋风瑟瑟,入夜微寒。

用完晚膳不久后,苏蒙尘坐在桌前看书。没人打扰自己也好,落得清静,可以与书做伴。在这屋子里住下没几天,她便发现,这里的家具,摆设,与没有失忆的自己,在邺城的房间是一模一样的。不过最让她惊喜的,还是这一箱书籍。随意的翻看,发现都是自己喜欢的书。

点点烛火,轻轻跳跃。觉得身体有些酸痛,索性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书,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烛光轻跃,在身侧投下一小片阴影。

慕容洵站在房外看着,半晌后,轻轻推开房门。苏蒙尘听见推门声,放下书本,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慕容洵没有说话,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递到苏蒙尘面前,用眼神告诉她,让她打开。

苏蒙尘一脸阑珊,故作困意,“侯爷,时候不早了,奴婢想睡了。”

“不看看吗?也许会有惊喜。”慕容洵还在做着努力。下午,园子里的交谈,让他明白,想要重新走进她心里,还需要多花些时间和功夫。这不,他特别向绿绮询问了苏蒙尘的一些喜好,想哄她开心。

见他一脸的期待,苏蒙尘也不忍心让他失望,接过盒子,本想看一眼,就随便应付一下,打发他走。没想到,刚一打开盒子,她就愣住了。

那只是一盒普通的点心,可是那香味,那形状,苏蒙尘却一直记得,虽然她失忆了,但是过去的一些习惯和喜好,还是没有改变的。

见她出神地望着,慕容洵心里大喜,用手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唇边。

苏蒙尘一征,恍然醒了过来,诧异地望着他,和眼前的糕点。

他一直伸着手,淡淡的目光默默地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小口,轻轻咬住,慢慢咀嚼吞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拂去她唇瓣沾着地糕点碎末,苏蒙尘有些受宠若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却神色自若,仿佛一切都很正常。“喜欢吗?味道正宗吗?”他噙着一丝笑意,侧头望着她。

“喜欢,很好吃。”苏蒙尘看着盒里的糕点,赞不绝口。那是扬州特有的千层油糕。半透明,芙蓉色,菱形状,摆放在盒中。柔韧异常,层层相分,糖油相间,糕面洒了红绿丝,观之清新悦目,食之绵软嫩甜。

“这个在长安不好找吧?”苏蒙尘知道,这是扬州的点心,不知他从哪里得知自己喜欢,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心力才寻到的。

“只要你喜欢便好。”慕容洵笑着望她,随即说道:“你不回礼么?”

“我……”苏蒙尘微愣,抬起双眸,“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我没让你送我东西,只是刚才我喂你吃了,基于礼貌,你是不是也该喂我一块尝尝,我还没吃过这种糕点呢。”将脸凑到她面前,语调轻柔,似在乞求。

苏蒙尘被他这么看着,视线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心中一动,小手鬼使神差地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的唇边。

慕容洵淡淡一笑,立刻抓住她的手,咬住点头,连带地拿着糕点的手指,也被他轻轻咬住。

这动作实在太过暧昧,苏蒙尘不安地想抽手,他却紧紧握住,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尴尬地站着。他放开她的手指,却是顺势将她拉了过来,揽在怀中。

刚一触及他那火热的胸膛,她惊慌地抬头,望见他双眸里的火焰,开始挣扎闪躲。

“现在再躲,不觉得迟了吗?”他斜睇着她,笑道。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似乎是件愉悦的事情。

她慢慢地眯起眼睛,迷蒙的表情有着令人怜惜的无助,几乎令他心中涌着一股从不曾出现的柔情。看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许多,也炙热许多。

就这么对视着,站立着,直到月上树梢,慕容洵才放开她,淡淡说道:“时候不早了,替我宽衣,我们歇息吧。”

她垂着头,帮他解下腰带,除下外衣,依旧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走入内室。

慕容洵知道她的踌躇,她的淡漠。很多时候,他都在暗地里看她,她独处的时候,总是笑得温婉,眼里永远都是温柔。一脸的柔弱,娴静。但每当他出现在她身边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总是蕴着淡漠冷静。那双安静的眸子,犹如一把利剑,直插他心间。

苏蒙尘努力平静,却依然掩不住内心的害怕,好不容易深呼吸几次,平复了心头汹涌的杂乱,慢慢替自己更衣,悄悄地躺在他的身边。

想用薄被盖住给自己取暖,却被他蛮横地拂去,然后他拥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努力强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哭泣,那盒小小的糕点,的确让她有些感动。但一想起,他就是害死孩子的凶手,她便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环住她不断颤抖地身子,柔声说道:“安心睡吧,我不会勉强你的。”

他对自己的好,越来越让她不安。她害怕,害怕自己会迷失在他的温柔里,忘记要替孩子报仇。一面是他的温柔甜蜜,一面是她的血海深仇,自己到底该何处何从,苏蒙尘,要振作,要清醒,不要沉沦,要提高警惕。

“明天,我带你进宫去见你姐姐,早点睡吧。”他伸手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抚道。他明白,一切急不得。尘儿还对他有些成见,他愿意等,希望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彼此为了他们的未来,一起努力着,携手同行。

“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苏蒙尘慢慢阖目,假寐着。

两人各怀心思躺着,却都睡不着,但也没再说话。直到天快亮了,两人才因为困倦各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