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年味日渐浓厚,苏蒙尘也渐渐习惯了侍女的生活。
约莫是那次宋妈妈事件后,慕容澈替自己再次像慕容洵求了情,他也不再对自己恶言相向和诸多挑剔,只是要求自己必须寸步不离。
这可让苏蒙尘暗生烦恼,这样亦步亦趋,自己怎还有时间去找柳霁风商量脱逃大计。感觉希望越来越渺茫,苏蒙尘的脸上总是愁云笼罩。不过这些日子唯一值得开心的事情,就是绿绮苏醒了,身子也慢慢在恢复之中。
清晨,苏蒙尘如同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打理完自己,去服侍慕容洵起身。
刚跨进房间,就见慕容洵早已端坐在桌旁吃着早饭。苏蒙尘暗想糟糕,看来自己又是难逃一顿数落。
没想到,慕容洵只是瞪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继续吃着早饭。苏蒙尘偷偷窃笑,今天运气不错,捻了虎须还能全身而退。想着,她静静的站到了一旁,听从慕容洵差遣。
“撤了吧!”苏蒙尘闻言立刻递上了方巾。
接过方巾,慕容洵对着苏蒙尘说道:“今天我要出去办事,你最好老实给我待在屋里,如果我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我可不敢保证会对那个丫头做出什么事来。
又是威逼利诱的把戏,慕容洵屡试不爽,苏蒙尘为了绿绮只能全盘接受。
送别了慕容洵,苏蒙尘趴在桌上,开始盘算起来。今天怕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了,错过了不知还要等到何时,不等了,谁知道往后自己和绿绮还要遭受什么苦难,只能奋力一搏了。娘,你要保佑蒙尘啊。
苏蒙尘匆忙回到自己房中,翻出了自己的嫁妆,仔细挑选了一些看着做工精细,价格不菲的首饰,小心的用手帕包着放在怀里。
等等,既然是去找柳霁风,总该有个缘由,才能方便自己出府。苏蒙尘的眼光落在了那把银白色的古琴上,她用布料包裹好古琴,抱在怀里走出了房门。
混过了小厮的盘问,苏蒙尘没走几步,眼前就出现了热闹非凡的街道。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步行出门,外面的世界让苏蒙尘既有忐忑不安,又有好奇欣喜。
看着宽敞开阔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的叫卖声,都昭显着自己逃离慕容府后,将会过上如此随性惬意的生活。
苏蒙尘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经过一番询问,苏蒙尘总算找到了“霁风琴行”所在的街道。幸好这家琴行在城里还算有名,否则自己这次出行大抵要无疾而终了。
看着琴行外面站满了人,苏蒙尘心想莫非出事了,费力的挤到前排,想看个究竟。
只见一个女孩与敏学争论着什么。突然,柳霁风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姑娘,你若想见我,必须合着我的规矩来,否则在下只能说声抱歉了。”
“先生,对于音律我不是很擅长,可以换个题目吗?”女孩回复道。
她有一把好声音,苏蒙尘心想,洋洋盈耳,让人不忍拒绝,可惜,她碰到的是柳霁风。果然,只听一声:“敏学,送客。”柳霁风便不再做任何回应。
看着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苏蒙尘担心有人认出自己,那就大事不妙,况且这女孩在这里,自己也无法得见柳霁风。
想着只好上前替柳霁风解围,苏蒙尘轻声询问:“姑娘,我和柳先生算是熟识,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女子闻声转过头来,果然是个娇俏人儿。翦水双瞳,华如桃李,粉雕玉琢,淡扫蛾眉,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不过与寻常深藏闺中的女子不同,她的眉宇间多了一丝英气,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姐姐你来的正好,我只是想买把琴赠与我二哥。寻了半天也没中意的,方才被里屋的琴声吸引了,想来那该是把好琴,意欲买下那把琴,可你的朋友却将我拒之门外。”女孩撅着小嘴,撒娇道。
“姑娘,外面人多嘴杂,你随我过来说话可好?”苏蒙尘让敏学带着自己和女孩去到琴行的雅间。
“咯吱”一声,紧闭的房门总算阻隔了外界的吵闹。
“姑娘,你方才也听到了,柳先生从不轻易见人,除非你能答出他的考题。”苏蒙尘气若幽兰地说。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对音律知道甚少,他这不是为难我吗?”女子蹙了蹙细眉,一脸的闷闷不乐。
“据我所知,他这个规矩立来已久,并非故意为难姑娘。”苏蒙尘看了一眼怀里的古琴,“姑娘,你方才说想买把琴赠给自己的兄长,想来你哥哥也是个弹琴爱琴之人了?”
“那是,我二哥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世上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女孩的眼里闪烁着崇拜之情。
“既然如此,姑娘看我这把琴如何?”苏蒙尘将手里的古琴递到女孩面前。
一道银光一闪,女孩面露惊讶神色。“就是这把了,姐姐你愿意割爱?”女孩的眼睛满是期待。
“既是爱琴之人,也无妨了。喜欢你就拿去吧。”苏蒙尘一心只想快点见到柳霁风,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姐姐,你真好,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改天我跟我二哥去拜谢姐姐。”女孩美目流盼,桃腮带笑。
“不用客气,你若想见我,来这家琴行便可。”苏蒙尘觉得还是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慕容府在邺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是少一事为妙。
“那泱泱谢过姐姐了。姐姐再见!”女孩语笑嫣然地同自己挥手道别。
女孩前脚刚走,柳霁风后脚走了进来。
“为何将我送你的琴赠与他人?”苏蒙尘步履轻盈地走到柳霁风身旁。“我这不是替你解围,难道你愿意被人这么骚扰着。”
“她闹久了觉得自讨没趣了定会离开。苏小姐何苦赠琴了结呢?”或许是真的生气了,柳霁风妖艳的面孔,多了几分怒意。
“先生生气起来也比一般的女子好看。”苏蒙尘打趣道。
“我又不是女子。”柳霁风转过身去,不愿看着苏蒙尘。
“先生,我错了,因为我出来的时间不可太长,才用古琴打发了她。要不我怎会将琴赠与她呢。”说着,苏蒙尘悠悠地叹了口气。
“算了,回头我重新给你定做一把。你可要好好珍惜。”柳霁风自觉失态,出声叮咛着。
“苏小姐,你上次说有事同我说,还只能在我这里说。到底是何事?”
“先生,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苏蒙尘觉得自己需要再探寻一番。
“苏小姐请问。”柳霁风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苏蒙尘坐下详谈。
“我知道先生一般不轻易见人,更别提去别人府上替人抚琴助兴,不知先生为何答应如烟的邀约?”苏蒙尘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如果我说是为了见你呢?因为那里是你生活的地方,我想了解和你有关的一切。”柳霁风似乎话中有话。
“先生说笑了……”苏蒙尘故意曲解柳霁风的意思,想化尴尬于无形。
“就算是说笑吧,不过我答应邀约的确是因为你,我倾慕你在音律方面的才华,想与你多多讨教,你又不方便出来,只好我自己走进去了。”柳霁风看苏蒙尘不愿回应,自己也潜移默化吧。
苏蒙尘决定相信柳霁风。“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这事非同儿戏,而且或许会有生命危险,先生听完这些,还愿帮助我吗?”
“承蒙苏小姐看得起在下,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与我,我怎会拒绝。苏小姐但说无妨。”
“我要你帮我和绿绮逃走,你上次也看到了,我在慕容府过的并不如意,而且还连累绿绮被打,我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了。”苏蒙尘顿了顿,看了下柳霁风的表情,再决定是不是要告诉他自己的计划。
“我能做些什么呢?”柳霁风问道。
“你只要在除夕夜去慕容府表演时,用你的马车将我和绿绮送出城去。”说着,苏蒙尘从怀里掏出了包着首饰的手帕,“这里有些首饰,请先生帮我变卖,用换来的钱帮我雇辆马车,在城外接应我和绿绮,另外再准备两套换洗衣物和一些干粮。剩余的就当作对先生这次帮忙的感谢。”
“只要送你们出城即可?别的不用做了吗?”柳霁继续追问。
“不了,蒙尘不想劳烦先生太多,先生送我们出城即可。万一事情败露,先生也可全身而退。”苏蒙尘朝柳霁风行了个礼,算是对他的感谢。
“将你的计划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敏学值得信任吗?”苏蒙尘忽然想到什么。
“放心,我救过他的命,他对我定是忠心。”柳霁风给苏蒙尘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好,除夕夜你提前知会敏学,在你进府后,将马车赶到慕容府的后门,我和绿绮会在那里等他。将我们送出城后,再回来接你回琴行。”
“不行,我要同行,否则我不放心,况且,你不参加慕容府的晚宴?”柳霁风提出了异议。
“我定有办法不去参加,如果非参加不可,我也会找接口提前离席。为了掩人耳目,我和绿绮不会携带任何行李。至于先生你,还是留在府里等到宴会结束,省的让人起疑。”苏蒙尘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如果超过约定时间还等不到你们呢?”柳霁风思考了下。
“那你就提前告知敏学,如果到了约定时间还没见到我们,就叫他赶紧离开后门,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苏小姐放心,既然你如此相信我,在下和敏学定不会让小姐失望。至于所谓的谢金,那就不必了,我柳霁风也不是什么贪财之人,况且你和绿绮逃跑,也要留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苏蒙尘紧紧地握住了柳霁风的手,“谢谢你,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如果你觉得还有考虑的不够周详的地方需要再研究,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说完,苏蒙尘对柳霁风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柳霁风的眼眸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自己难道真要帮助她吗?她可是最后的一张王牌啊!还是为了她,要放弃自己布置许久的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