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洵变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变。他不再对她冷言冷语,剑拔弩张。他对她嘘寒问暖,和颜悦色。或许,是为了孩子吧。这是苏蒙尘内心一直的感知。可她不愿意说破,至少,现在不想改变,至少,等到孩子出生吧……
这是长久以来一直期待的幸福吗?儿时常幻想,此后经年,岁月静好,身边或有个情深不渝的男子做伴,她抚琴,他舞剑,在某山,某水,某个地方,遍地蔷薇,花开盛大,层层叠叠,伶俜绚烂,如同一场表演。不求荣华富贵,众人艳羡。只愿许他,生同裘,死同穴。
慕容洵看着躺在院里对着天空发呆的女人,她面部的表情变换的极快,似乎有什么心事。轻声踱步上前柔声唤道:“尘儿,你在想什么呢?”苏蒙尘闻声回头,明若夏花的笑容,衬托的整个人儿神采飞扬。
“没什么,我在看风景呢。”还是对自己有些防备,不愿吐露心声吧。慕容洵并未在意,淡然一笑,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解开彼此的心结,重新走进她的心里。苏蒙尘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温柔如海。
“是想出去转转吗?天气还是忽冷忽热,怕你出门吹风,万一着凉会伤着肚里的孩子。”慕容洵慢慢蹲在苏蒙尘的躺椅旁,双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叮咛道。
“嗯,我知道的,为了孩子,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不会伤到他的。请你放心,我和你一样爱他。”苏蒙尘淡淡说着,还是为了孩子,虽然早已明了,但心里还是一阵微酸。想来可笑,怎会吃起孩子的醋来。
感觉到大掌内的小手有些冰凉,慕容洵将苏蒙尘轻轻抱起,自己顺势坐在躺椅上,让她轻靠在他的怀间,下巴轻顶在她的额头,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如果我说,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你可愿重新对我敞开心扉……”
苏蒙尘惊讶地转身看着他,他近在咫尺,却深不可测,他柔情似水,但心存疑惑,他风神俊朗,却犹如梦境。是自己听错了吗?他方才是说不只是为了孩子吗?
“你……你还有在意的人吗?”苏蒙尘不确定地问道,生怕听到让自己心碎的答案。
“如果,我说有呢……”慕容洵俯身在耳边轻说,一双明目笑如弯月。暖风徐徐,午后的阳光照着脸上,有些晃眼,努力看清他的表情,却不敢去问他心里的人儿是谁,就假装那个人是自己吧,有时候,不知道答案也许会幸福一点。就让这个梦再做久点,不要唤醒她。心开始一点一滴沉沦在他的柔情里。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洵。”终于换回了最初的称呼,就以此作为彼此关系改变的第一步吧,将身体腻在他的怀中,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慕容洵轻抚上苏蒙尘的小腹,大掌厚实温暖,透过衣物传递到她的腰腹间,将她轻轻放回躺椅上,俯身听着肚里的动静,用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苏蒙尘,“我方才似乎感觉到了他在动,尘儿,你有感觉到吗?”
“嗯,他最近动的厉害,总是踢我,小家伙还真是顽皮。”苏蒙尘示意慕容洵不必惊慌,掐指一算,从自己初次晨吐到大夫确定有孕,时至今日,肚里的孩子已经四月有余了,但小腹依旧平坦,身体还是过于单薄了。
“看来他可以听到我们说话了,那我可得好生对他娘亲,要不他出来后不认我这个爹,帮他娘亲一起欺负我可不行?”慕容洵如孩子般叉腰指着肚子一阵嘀咕,“儿子啊,我是你爹,你可听好了,将来要听爹的话,你娘的话,随便听听即可。不过呢,你别太调皮总是踢你娘,不然你出来我还是要打你屁股的。”
看慕容洵对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苏蒙尘抿唇浅笑,这个男人,越来越像个孩子,不复以往的凌厉无情,总是温情脉脉,这样的日子里二人没有间隙,其乐融融,让人好生惬意,流连忘返。
“你就知道肯定是儿子?我喜欢女孩,希望她是个女孩,乖巧,聪明,可人,做你贴心的小棉袄。”苏蒙尘柔柔地说道,小手轻抚慕容洵的眉头,“每天逗她爹开心,让她爹不要总是眉头紧锁,让人敬而远之。”
“嗯,她爹是过于严肃,有时不尽人情,又总目空一切,是个让人生厌的恶人。”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打断了二人的亲切交谈。
循声望去,慕容澈信步走来,温文儒雅,神采奕奕,可是唇边却是堆满了讪笑。
上前作揖行礼,“见过大哥,大嫂,我无意打扰二位谈情说爱,而是有人托我带封信给大嫂,小弟勉为其难地奉上,实属情势逼人,怕耽误什么重要的消息。”慕容澈故意忽视他大哥的寒眸冷光,语调轻松地说道。
“什么?有我的信?是很重要的事情吗?要不二弟为何说的那么严重?”苏蒙尘哪里听出慕容洵话语的调侃和玩味,生怕是谁出了事情,所以送信告知自己。可是会给自己写信的,除了远在长安的姐姐,难道?不会啊……姐姐应该快来邺城了呀。
“你听他故弄玄虚,虚张声势呢,他是怕我迁怒他,给自己找理由开脱呢。”慕容洵出声安抚苏蒙尘焦急的情绪,并且点破慕容澈的意图。
“二弟,到底是谁的来信?”苏蒙尘接过慕容洵递来的书信,迅速地拆开阅读,脸色的神色也由方才的紧张变得黯然,“是姐姐的信,信里说她病了,邺城之行无限延期。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好端端地怎么病了?还无限推后行程,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
面对苏蒙尘一连串的发问,面对慕容洵满脸的质询,慕容澈薄唇轻撇,一脸的无辜,“别问我,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负责送信啊。我又不是江湖百晓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管人生老病死的。”
“洵,你说姐姐是不是出事了?你在长安可有朋友,能帮忙打听消息吗?”见慕容澈那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求助慕容洵,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尘儿,你先别急,别自己吓唬自己。我看你姐姐就是生病了,你也知道她现在毕竟身为贵妃,也是后位宝座的不二人选,她的出巡肯定不似普通人出门那么简单,定要大张旗鼓的准备一番。或许是有事情羁绊,或许是身体不适,所以暂时取消。”慕容洵轻拍她的小手,让她不要过度激动,“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了,别老紧张别人,多关心下自己吧。”
“那……那,我可以给姐姐回信吗?或者你派人去打听个消息,好让我安心。”慕容洵一提到孩子,苏蒙尘只好放宽心来,但眼神和语气还是充满了央求,让人不忍拒绝。
“嗯,你放心,我联系下朝中的朋友,等有了消息就告诉你可好?”慕容洵的柔声允诺,总算是稍微安抚了下苏蒙尘紧张的心情。
转头递给慕容澈一个多事的眼神,让他赶紧退下,不要继续在这里碍事,惹人心烦。
收到慕容洵的警告,慕容洵唇边浮起坏笑,你想赶我走,我还偏不走,想着,从屋内拿出一张椅子,故意漠视身旁男人凶神恶煞的表情,索性坐在了苏蒙尘的身边。
“嫂子,你近来身子还好不?才刚入春,你还是要注意添衣保暖,绿绮伺候的还满意吗?要我让雪风过来照顾你不?我这个人天性大方,你可别感动的痛哭流涕,我心软,见不得人哭。”说完,慕容澈轻甩头颅,做出一个自认为可以迷倒众人的表情。
扑哧一声,苏蒙尘被慕容澈的自吹自擂,逗得笑出了声,这个二弟,还真是个活宝,有他在一旁,你想伤心都很难呢。
看着苏蒙尘被慕容澈逗得眉开眼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慕容洵心里一阵郁闷,但又不愿表露在脸上,让别人知道他在吃自己弟弟的醋,传了出去,他的面子还往哪里搁,所以只好在心里痛骂着慕容澈。
似乎是兄弟连心,慕容澈感应到大哥的心事,故意对苏蒙尘说道:“大嫂,你说我们关系这么融洽,是不是会招来某些小心眼人的嫉妒啊,万一他报复我,让人划花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蛋该如何是好呢?”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他嘴里的小心眼人。
苏蒙尘当然知道慕容澈嘴里的人是谁,可又怕惹那人生气,只好强忍着笑意,低头对上慕容澈的眼神,两人一阵挤眉弄眼,乐不可支。
“行了,打什么哑谜,我又不是傻子,看你把尘儿逗乐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不过……”慕容洵顿了顿,追问道:“你方才说让雪风过来照顾尘儿可是真的?还是说笑的?你当真舍得?她可是从小就伺候你的。”
“当然是假的,他才不肯让雪风过来。我上次同他要雪风,他都不肯呢,其实呀,他才是小气鬼呢。”苏蒙尘看着气氛轻松,也开起了慕容澈的玩笑,也算是为慕容洵之前的受气稍稍回报了下。
“大嫂,你明明跟我同一阵线,怎么现在转而去帮大哥呢?果然人家说夫妻同心,这话不假。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们俩了。”慕容澈一顿埋怨,装出生气的模样,算是将雪风的事情搪塞过去。
看着慕容澈还是不愿意面对雪风的问题,苏蒙尘与慕容洵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有了心灵相惜的感觉,或许,孩子的到来,真的让一切都朝着幸福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