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东篱阁竟然也种野花么?还是有野草,花匠给偷懒了?”雪雁指着一丛小白菊讶然的问。
黛玉看了一下说:“那不是野草是菊花。”
“菊花?”雪雁惊讶的说,“有这么可怜的菊花么?”这些菊花铜钱般大小的黄黄的蕊,周边一圈白色的单瓣的花瓣,虽然清新可爱但在各种名菊争奇斗艳的东篱阁确实单薄了些,极其不起眼。
“那是甘菊,是特意种的。咱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它。雪雁,把篮子拿过来把菊花摘下来,就像这样只摘花头。”
“可是我们不是打算做菊花饼么?为什么摘这种最不起眼的菊花?”
“这种菊花可以吃呀!还可以当茶喝,虽然世人不风行花茶,但菊花茶确实很美味。有诗云‘香风引客觅茶帘,韵味怡然唇齿间。饮者杯中和律舞,菊魂缕缕润诗轩。’就是说它呢!”
两人正采花采的兴高采烈,春纤来禀告:“贾府的王夫人并三位小姐和一位薛姑娘来了。因是小姐的舅母所以已经到朋乐堂正厅招待,林大婶正在招呼她们。”
“哦雪雁与我去更衣,春纤先去到前厅给众位客人沏一杯菊花茶,然后去厨房把咱们家的菊花大餐让厨子们做出来。”并命人将刚摘的菊花送到厨房。
朋乐堂
王夫人见林府的丫鬟将茶水送上来,打开茶盖正要喝,不料竟然见这水不是茶,竟飘着几朵菊花,不禁一愣,林大娘解释到:“我家主子平日里常常将菊花晾干泡茶喝,请各位常常鲜。”王夫人暗自道:连个正经茶都不喝,这林家书生气真重,竟是些莫名的规矩,要知这可不合大家规矩呀!因有事而来,又不便多说,只是意思意思抿了一口,只觉一股青草味,不如吃惯了的茶叶香。
三春本来不渴没打算动茶水,听了林大娘的话好奇心起,不约而同的拿起茶杯,只见朵朵菊花在水中竞相开放,花瓣层层叠叠,花色洁白晶莹,花香清馨扑鼻,茶汤呈浅绿色,抿了一口,口中一股菊花香气,比起平日里的茶来更多了一股清新,味道很独特于是多喝了几口,暗想:林妹妹(姐姐)果然很有生活品位,逸发飘逸不同世俗。
薛宝钗听了也诧异了一下:据《本草从新》记载:“甘菊花…家园杭产者良,有黄、白两种,单瓣味甘者入药、点茶、酿酒、作枕俱佳。”只是只有记载而已,世人不过用菊花入药,我家的药房就常见这种药,可说到用菊花茶饮的还真不多见,酿酒者更无。不想今日竟然在林家见到。看来这林家书香门第诗书传家果名不虚传,见多识广底蕴深厚。于是也拿起喝了一口,只觉味道独特。
这时黛玉身穿一件绣有菊花图案的白色长袍进来了,并一一给各位施礼。
“林姐姐,你那天给我们送菊花,今天给我们喝菊花茶,还穿着菊花的衣服,难道你们家是菊花窝不成?”王夫人见惜春竟在自己没问话之前就和黛玉说起来有些不悦,我现在可是皇妃娘亲,又是长辈,怎么也该我先说。不过见惜春是东府的姑娘问的又是自己感兴趣的便隐忍不发,只是微笑着头微点。
黛玉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林府就是一个菊花窝。不知舅母和众位姐妹并薛小姐有没有兴趣与我东篱阁一游。——东篱阁里种满了菊花。”
于是众人移驾东篱阁。
东篱阁是宅子东侧的园子,正房五大间,园子中以小径和假山隔成若干块种的都是各种名品菊花。面对花团锦簇的菊花天地三春都兴奋异常。
薛宝钗心中暗自吃惊林府竟然有这么多名品菊花,只怕皇宫中也不如这边的品种多。于是,露出很天真,很惊讶的表情:“姨母,这边菊花好多呀!你看,这是百花山庄的墨荷、绿牡丹,风飘雪月、帅旗、金光四射、绿云、金背大红、新玉孔雀、玉堂金马、独立寒秋、十丈珠帘、麦浪、斑中玉笋、绿衣红裳、鬃翠佛尘、芳溪秋雨、太真含笑、雪罩红梅、黄莺翠、粉红莲花、汴梁绿翠,咦!那边还有黄微,红幢,紫幢,松针,破金,鹤翎,松子,蜂铃,狮蛮,蟹爪,金超银超,蜜珀,月下白,青心白,二乔,醉杨妃,玉楼春,三学士……天呀,只怕皇宫里也没有这许多品种吧!正是价值连城!”
王夫人听了心中暗动:如果能弄几盆放在家中宝玉也不用和我闹了:其他贵夫人来家中也不会笑我俗气,光剩下羡慕了,如果再给元儿几盆讨得皇上欢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料,黛玉在旁边轻轻道:“林家先祖酷爱菊花,就连皇上也是深知,于是赐下菊花名品若干,并请皇宫的花匠帮忙照顾,不然凭着林家怎么可能收集到这么多呢!不过仙人怎知后人之苦,名品如此娇贵,御用的人那个是好相与的?累的林家内囊消耗殆尽……
王夫人听了目瞪口呆,这菊花的主意是打不得了。
薛宝钗虽知道黛玉所说不尽全是事实却也无可反驳,难道还能说让我查查你的帐,是不是真没钱了?不禁有些后悔,不该先查看林家的家底,该先借钱来着,那样多少都得给些,可这样情况有些不妙……
王夫人转念一想,可以看看别的名贵的摆设就说是借,想来黛玉也无法反驳。于是继续参观屋子,名贵古董果然不少。不料,这个是林家家传之宝,那个是皇上御赐的,这个是某某王爷给的,那个是某某郡主给的……三春姐妹听的精精有味,对林家的光辉历史十分羡慕,而王夫人薛宝钗却知道又没戏了,御赐的东西都有登记谁敢擅自侵占?那可是欺君之罪!而人家的祖传之物又怎好意思借?人家又怎么肯借呢?
众人回到正厅,林家仆人已经将餐具摆好准备用餐。众人洗涑后做在餐桌前,丫鬟已经上开餐来,只见一个丫鬟手中托着的盘子中有几瓣菊花衬着烧的金黄色的肉格外爽口,黛玉道“这是菊花炒肉丝。”
三春很新鲜赶紧尝了几口,果然美味。一会儿丫鬟们又上了菊花菊花炒鸡蛋、菊花饼荟肉丝,菊花糕点……
一开始时,王夫人还以为这是林府特色开胃小菜而已,不想所有的菜都是菊花料理,平时贾府整天大鱼大肉吃着,即使现在入不敷出,寅吃卯粮,也还是大摆阔气每天浪费的不知几何,平素油腻惯了,不料今天上林府竟如此清淡,贾府给下人吃的都比这个强,一时竟无从下口……
等到最后竟又上了个菊花粥,现在王夫人听到菊花都有些晕了。
黛玉道:“菊花粥:早为医家所习用,《神农本草经》把它列为上品,谓“久服利血气,驻颜色,轻身,耐老。”
惜春奇道:“真有那么神奇么?我倒要看看我天天喝,能不能变成神仙。”
黛玉道:“将干菊花碾成细粉,用粳米煮粥,待粥将熟时调入菊花再煮开即成。”
探春也对菊花饼很感兴趣也问做法,黛玉道:“先挑选菊花,选花大、肉厚的,将菊花花瓣在淡盐水中浸泡一会,再用清水漂洗,把控干水的菊花加入到面粉中,加入适些葱花、姜末、香料、水,调成稠糊状,将菊花糊放入锅中,刷少许油,中火蒸一刻钟。做法其实很简单。”
黛玉又叹气道:“我们林家又不是什么国公门第,也不是什么皇商世家,不过是酸书生家罢了没什么钱,不过是祖宗给留下点子东西,中看不中用,吃不起山珍海味,只得吃些花草度日了。”
三春只当她说笑,王夫人和薛宝钗却暗暗叫苦,黛玉把想说的话都堵死了,连借钱都反倒不好开口了。
这时,黛玉才像是忽然想到问:“舅母,今天来还有别的事么?”
王夫人强笑:“我不过是领着她们姐妹亲戚家互相走动一下,哪能有别的事。你以后也要到贾府多玩。”暗道只好下次再找机会了。
于是,王夫人这次竟然空手而回。而宝钗也暗恨不已,没理由薛家都出了一笔钱,正经亲戚林家反而没出钱,这样可不行,姨母这个人明里善良,暗里贪婪,不转移她的主意,薛家还得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