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省亲别院还在风风火火的进行着,王熙凤每天忙得团团转,一天到晚,这边交差的,那边领牌子的,那边领器物款的,车水马龙般一刻不停。就是要强如凤姐也有些吃不消,最主要的是王夫人让尽量的节省开支,把贾母等人捐的二十万两银子给了凤姐后,就又给了五万两,给的钱远远不够。就算凤姐精打细算,一经巨细那个不需要钱呀?只见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又怎能控制的住?眼看钱就要花光了,可工程还差很多,凤姐已经好几次和王夫人请款,但到现在一两银子也没给。只急的凤姐头都疼起来了。这天,凤姐实在撑不住,就趁着午间命平儿把院门插了,一干事情等下午再处理,就靠在榻上朦朦胧胧的睡下。在朦胧间凤姐见一向交好的侄媳秦氏进来了。秦氏乃宁国府的当家媳妇,常被贾母赞为重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之人,与凤姐年龄相仿,两人也极为亲密。
只见秦氏笑道:“嫂子好睡,我也快回去了,你也不送我一送。我们相好一场,有些话想要劝嫂子一劝。须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生悲,若应了那句话‘树倒猢狲散’,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
凤姐听了十分敬畏,忙问道:“这话思虑的及是,但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
秦氏冷笑道:“嫂子好痴。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是人力能可保常的。但如今能在容时筹划出衰时的世业,亦可谓常保永全了。”
凤姐问:“如何筹划?”
秦氏道:“一,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从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即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若以为荣华不绝,不思后日,终非长策。万不可忘记‘盛筵必散’的俗语。此时若不早为后虑,只恐后悔无益了。”
凤姐想要再问,却见秦氏已转身而去,凤姐想要追赶,却猛然间惊醒,竟原来是一个梦。凤姐边擦额上的冷汗,边想着不是好兆头,于是让平儿准备去宁国府一趟。
到了宁国府,凤姐一问尤氏,好姐妹秦氏果然病了。
凤姐见了秦氏大吃一惊,才几日不见秦氏全不见旧日模样,十分憔悴。凤姐忙问:“可卿,你何时病成这样?为何不派人告诉我一声!可请了太医,太医怎么说的?”
秦可卿见到凤姐心中十分欣喜,两人虽名为婶子与侄媳关系实则亲如姐妹十分投缘,“本来这病闹起来时不过是偶感风寒,不想却几贴药下去不见好,反而重了。原想是小病,婶子又那么忙,就没叫他们通知您。”
凤姐捉着秦可卿的手说:“你在说什么话?再忙又怎么比的上你重要!药真的不行吗?我刚才已经让平儿派人把京城新来的名医一个叫华神医的请来了。听说这位神医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想来一定能医好你的。”
这时,平儿在外面说:“小姐,华神医到了。”
屋里的丫鬟忙把床前的绣幔,一位年轻的男子进来。凤姐忙上前招呼说:“华神医,多谢您顾着林妹妹的面子,出这趟诊。”
原来,凤姐自见过黛玉后一见如故,利用管家可常出门之便,瞒着众人悄悄去过林府探望黛玉,听黛玉提起过这位神医并有了一面之缘,这次可卿病重,情急之下想起了华神医。
华昊天向凤姐点头示意,后来到床边为可卿把脉。咦?华昊天有些惊讶,在这深宅大院中竟然有这种事,于是道:“可否,让我观看一下这位夫人的面色?”
凤姐早听过黛玉说这位大夫医术神奇,这样做必有深意。于是,亲自挑起绣幔让华昊天观看。
华昊天细观秦氏的面色后说:“二奶奶能否进一步说话。”
凤姐屏退左右,道:“华神医,不知病情如何?”
华昊天道:“这位夫人并没有得病,她是中毒了。”
凤姐和可卿均大吃一惊,“这是一种秘药,无色无味,人服用后会出现风寒症状,一般医生都无法诊断出来,一方面会错误诊断延误病情,另一方面治疗风寒的药还会使毒发速度加快,如非在下诊断出来,继续任其发展夫人命不过二旬而已。”
凤姐与可卿惊惧交加,是谁如此歹毒?华昊天道:“现在夫人中毒虽深却仍有救。但问题是是谁加害夫人?如果在下给您治好会不会二次加害?在治疗过程中会不会再下毒手?如何治疗才能治好夫人?这次我还给夫人开风寒之药用来迷惑凶手,另给夫人解毒丸一瓶,每日服用三次。夫人请早做打算。”而后留下解毒丸,先行告辞。
凤姐和可卿好一阵不言语,良久可卿叹道:“我自认为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不想竟然还是让人恨到我非死不可的地步!”呆了一会可卿又道,“如果不是婶子请来神医,我竟然做了糊涂鬼,虽然不知能不能逃脱此劫,但仍然感谢婶子的救命之恩。有些话我平时即使咱俩再好也没和嫂子说过,这次可以说是经历了生死,又有什么不方便说,不能说的呢?婶子向来好强,脾气也倔强了些,行事也严厉了些,得罪的人也更多些,看到我今日的下场,也该悟了。更何况,我好歹是管自己的家,可婶子再忙再累,也不过是为人作嫁而已,以后这荣国府还不是宝玉的!又有你们大房什么事呢?婶子也该为自己打算,也该为大姐儿打算了!”
凤姐与可卿素来交好,深知可卿与自己不同是识文断字又经过大场面,见识自是比自己好些,看问题也长远些。经历了刚才的事,凤姐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细想自己平时为了好强,忙死忙活劳心劳力,竟然也贴进不少嫁妆,姑妈落得清闲却掌握着真正的大权……又想起午时梦中的一些话,竟也动了急流勇退的念头。
可卿又道:“婶子,我要好好想想我的病怎么治,您也多为自己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