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决战中途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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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优势之敌”(2)

1942年1月中旬,金海军上将的参谋部想出一个方案:从一艘航母上出动陆基轰炸机进行轰炸。航空母舰可以将飞机载到靠近日本海,但中型轰炸机无法在航母上降落,这样一来,完成轰炸任务的飞机要飞往中国大陆。这个计划选中了中型轰炸机B-25B和最新服役的航母“大黄蜂”号,并由当年的飞行速度世界纪录保持者詹姆斯·杜立德中校领导完成。为此美国对B-25B型轰炸机进行了改装,拆掉了一切不必要的设备,增加了油箱和伪装用的木制机炮。改装后它又被称为B-25B型轰炸机。

★詹姆斯·杜立德

1896年12月14日,詹姆斯·杜立德出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阿拉梅达市的一个普通木匠家庭。1917年10月,杜立德加入美国陆军通信兵预备航空队,在圣迭戈附近的一个机场学习飞行技术,驾驶寇蒂斯公司的JN—4教练机。杜立德的身高只有1.69米,从机舱的一侧向外望都很困难,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名优秀飞行员。仅仅经过6小时的带飞,杜立德就已经可以独立飞行了。

1922年9月4日,年轻的杜立德驾驶一架DH-4B型飞机,在空中飞行3481公里,用21小时19分从美国东海岸的佛罗里达飞到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创下了一天内飞越美国本土的纪录。后来,杜立德又在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系统学习航空理论,并获硕士和博士学位。

1934年,已经离开军界的杜立德首次提出把空军从陆军中分离出来,建立独立的空军军种。1940年7月,当纳粹德国的军队肆虐欧洲之时,杜立德毅然放弃了在壳牌公司待遇优厚的工作,重新服役,以陆军航空兵中校军衔指挥B-26中型轰炸机部队。美国陆军统帅马歇尔将军曾经对杜立德进行了高度的评价:“他是一位在战争中具有非凡的聪明才智和顽强毅力的指挥官。”当接受率机轰炸东京的任务时,杜立德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一项即使轰炸成功也未必能生还的任务。

2月3日,两架B-25BB型轰炸机在“大黄蜂”号上起飞成功,证明了这一计划的可行性。此后,由第17轰炸机大队的志愿者组成了24套机组,这些机组成员只知道将完成一项非常危险的秘密任务。机组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跑道上标出的模拟飞行甲板上演练短距起飞滑跑,“大黄蜂”号甲板上也划上了与陆地跑道一样的中心线标志。2日,大黄蜂号在6艘舰只的护航下载着杜立德的机组人员和16架B-25BB型轰炸机向西急驶,消失在太平洋无边无际的雨雾中。

4月5日,一支由海军中将哈尔西率领的以“企业”号航空母舰为核心的舰队也从珍珠港悄然出发,驶向正北方向。5天后,这支舰队与“大黄蜂”号舰长米切尔率领的舰队在北太平洋上的指定海域会合,合编为第16特混舰队,由哈尔西指挥。此时的北太平洋浪高风大,船只稀少。在4个多月前,日本舰队正是借助这条隐蔽航线,一举偷袭成功了美国的珍珠港。而现在,第16特混舰队又恰恰是沿着日本人曾经走过的这条航线,携带着一架架满载仇恨和炸弹的轰炸机,悄然驶向日本。

“大黄蜂”号穿过北太平洋风暴区,在阿留申群岛和中途岛之间的一个指定地点同哈尔西的“企业”号会合,“迈克特遣舰队”是任务的代号,在阴沉的海面上向着九州海岸以西400英里的目标海域进发。通告了这次任务的目标后,全体人员欢声雷动。

途中,特遣舰队收到东京电台的这样一则广播:“英国路透社报道,美军3架轰炸机轰炸了东京。这种消息可笑之极。日本国民对这种宣传毫不在意,正沐浴在和煦的阳光和樱花的芬芳中享受春光。”杜立德听后真想为日本人更正一下:我们这里有16架轰炸机而不是3架。日本的毫无防备增强了机组人员完成任务的信心。

4月17日下午,“迈克特遣舰队”离起飞点只有24小时的水程,仍未被敌人发现,“大黄蜂”号上的甲板人员对B-25BB型轰炸机作了最后检查。每架飞机携带4枚500磅的炸弹,米切尔上校的勋章都系在了炸弹上。炸弹上还写着:“我们不想燃烧世界,只想燃烧东京”。而这种写炸弹文学的传统延续至今。傍晚,雷达发现了日本海上警戒线最外层的哨艇,舰队改变了航向。

在距日本东京700海里即约1300公里的海面上,“企业号”上的雷达探测到有2艘敌舰,一架巡逻机也透过雾气沉沉的海面发现了一艘日本巡逻艇,飞行员立即报告“敌方舰支,方位276度;距离50海里;北纬36度4分;东经153度10分,敌方似乎未发现我方。”哈尔西立即下令舰队改变航向。由于天气恶劣,日本人的确未发现这支舰队。但好运并未继续多久。

18日凌晨,神采飞扬的哈尔西出现在早已列队完毕的飞行员们面前。他向飞行员们宣布:“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将匕首插向日本帝国的心脏——东京!”

然后,哈尔西将杜立德叫到跟前,他把一枚“日美亲善纪念章”交给了杜立德。这是哈尔西当年随舰访问日本横滨时,不知哪个团体赠送的,那时他还在当少尉。“把这个东西从东京上空还给日本人!”

哈尔西是美国最有名的航空母舰指挥官之一。他是半个水手、半个飞行员,是个素质全面的美国海军军人。

哈尔西1904年毕业于美国海军学院。在升为上校并有突出建树之后,他转向海军航空方面。1934年,他在彭萨科拉取得飞行员资格。其后,曾任第1、第2航空母舰分队的第一任司令。1940年6月起,哈尔西任和平时期主力舰队航空兵司令,并被授予海军中将军衔。日本占领马绍尔群岛后,由于他对敌占区的进攻非常成功,因而成了太平洋战争以来美国人可以引为骄傲的第一位海军英雄。

哈尔西身材高大,体魄健壮,但长相却并不“出色”。他那印满深深皱纹的面庞,安放得极不协调的五官,以及十分突出的眉头,使他活像一尊图腾像。但在美国人的眼中,他也是最和蔼可亲的人之一。他手下的官兵对他极为信赖。在哈尔西的部队中,人们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几个美国水兵凑在一起,非常热烈地谈论哈尔西。

与此同时,日本海军征用的渔船“日东丸23号”发现了第16特混舰队的行踪。“日东丸23号”船长还没来得及在清晨的薄雾中数清面前这支舰队的数目,便用明码向东京发报:“发现3艘美国航空母舰!”6时30分,在东京郊外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部,自“日东丸23号”发来的情报摆在了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大将的办公桌上。

山本五十六看到这份情报,几个月来一直忧心忡忡的他马上意识到:“他们来了!目标一定是东京!”

“让‘日东丸’报告敌舰的具体数字!”山本五十六命令值班参谋。

“无线电中断,联系不上。”值班参谋报告。

山本五十六沉默不语。少顷,他把攥紧的拳头猛地砸向桌面。

自从珍珠港事件以来,日本每取得一次胜利,东京的市民就会排起长队,挥动旗帜,踏着冬雪,到皇宫大门前举行庆祝大会。在一次次胜利中,日本全国上下都沉醉在战果辉煌的美梦里。

在山本五十六心中,担心美国对珍珠港事件进行报复始终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必须绝对保证天皇所在地东京的安全”已成为山本朝夕不忘的事情。他甚至表现出了一种病态的敏感。每天在处理别的公务之前,他都要询问一下东京的天气情况。如果天气预报说东京附近天气不好,他便放心了,因为这样美国飞机就不会来了,东京就是安全的了。

山本五十六在接到“日东丸”发来的情报后,便很快命令驻扎本土的第26航空战队的飞机起飞,命令停泊在广岛的第1战列舰舰队和前一天刚刚返回本土的第2舰队起锚出航,迎击美国的舰队。

另外一面,因为“日东丸23号”发出的无线电警报被美国舰队接收到了,几分钟之后,前卫巡洋舰就用炮火击沉了这艘小型勤务艇。因此,哈尔西和杜立德原来的计划被打乱了。按原定作战计划,第16特混舰队要在行驶到距东京500海里处时,轰炸机方才起飞。而若在此时提前200海里放飞轰炸机,就意味着飞行员生还的机会大大减少了。况且,提前行动还意味着轰炸机组将不得不在白天轰炸日本本土。这无疑将飞行员生还的可能性又减少了一分。

但杜立德和哈尔西决定立即起飞,即使多飞200海里,也不能让舰队冒险,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虽然日本防线即将处于警戒状态,但日本人不会料到当天就有袭击。哈尔西想过:日本人此时肯定认为轰炸机会在离日本300海里的地方起飞,他们肯定不会想到美国的飞机会提前400海里起飞。

“让杜立德和他勇敢的中队起飞吧。一路平安,上帝保佑。”哈尔西向“大黄蜂”号发出信号。

一切准备就绪后,全体机组成员在甲板列队,杜立德向大家讲明了提前起飞的原因。“弟兄们,死神将会迎接我们,”杜立德迎着狂风大声说道,“现在距离日本700海里,比预定的航程多200海里。而我们的燃油每一加仑都是计算好的。我们不得不在白天轰炸日本,而且没有一架战斗机护航。”

然后,杜立德的声音不再严肃,他口气缓和还带有某种戏谑的味道说:“有谁为此感到害怕吗?咱们的替补飞行员愿意出100美元替换他。”

短暂的沉寂后,一片带着飞行员决心的呼喊回答了杜立德:“留着他的钱回夏威夷逛夜总会去吧!”“中校!有您带队我们什么也不怕!”“快去东京收拾这帮无赖!”

笑声过后,杜立德立即下令:“准备登机!”

“飞行员上机!飞行员上机!”从扬声器里传出急促刺耳的声音。不一会儿,发动机的轰鸣声,怒海狂涛的撞击声与撕裂声,官兵的欢呼声汇合在一起,致使庞大的航空母舰也不停地抖动起来。

上午8时,“大黄蜂”号调头迎风,杜立德紧紧握了一下舰长米切尔上校的手,然后对他的伙伴们喊道:“好!伙计们,就这么一起出发吧!”

就在“大黄蜂”号的舰首被太平洋上的巨浪抬起的一刹那,杜立德的座机升上了天空。此时,他们距东京668海里。随后每一架飞机离舰,甲板上都发出一阵欢呼。8时24分,16架飞机全部安全起飞。海军摄影师约翰·福特中校和他的摄影组对整个起飞过程进行了拍摄。

“那天上午,风在大海中怒吼,海在狂风中咆哮,蔚蓝的海水在航空母舰两侧迸裂出一簇簇浪花。”哈尔西在其回忆中写到,“吉米率领他的中队起飞了,随后我的值班参谋在旗舰航海日志上写道:改变航向,转弯90度,立即以每小时25海里的速度退出该海区。”

杜立德率领他的中队向西飞去,每一位飞行员都知道了各自所要轰炸的军事目标:钢厂、飞机厂和电站。机组开玩笑时曾说要通过抛硬币决定谁来将炸弹扔到日本皇宫,实际上皇宫、医院、学校等均不在轰炸目标之列。

当杜立德的轰炸机低空掠过东京湾的时候,东京城里的人正在吃午饭,一队巡逻机也没有发出警报,阻御低空飞行飞机的防空袭阻塞气球,刚刚在上午的防空警报演习结束后取下来了,甚至在高空中飞行的9架战斗机也没有发现杜立德。

当天中午,东条英机碰巧视察水户航空学校乘飞机回东京。东条的秘书发现从右方飞来一架双引擎飞机,涂着一个不熟悉的标志,而后猛然醒悟,“美国飞机!”。如果美国轰炸机当初不拆掉机炮的话,还可能为这次任务增加额外的战果。

飞机迅速地向预定目标超低空飞行。机组人员打开了机腹弹舱门,投弹指示灯红光闪烁,一枚枚重磅炸弹呼啸而下。飞机降到房顶高度,然后钻进西郊低空的烟雾之中,随后调头向南飞到海上。

警报器再次拉响。在午餐时间拥挤的街头和公园里,当第一批轰炸机掠过上空的时候,人们不约而同地向头顶望去。人们挥着手,以为是日本空军在作逼真的表演。只有当爆炸震撼着首都,滚滚浓烟升起的时候,日本人才知道这是真的轰炸。

那时,在东京市中心的广场上,刚刚结束了一场防空演习的日本老百姓还以为头上的大队飞机是刚才演习的继续。直到东京北部的工厂区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浓烟和尘雾笼罩了半个天空,人们才发现,这些飞机的机翼上不是他们看惯了的太阳图案。

当美国进行空袭时,日本天皇裕仁正在御花园为前方将士采药以示恩泽。警报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以为是演习,但当他听到爆炸声后就没有了往日的矜持,他大声叫喊着躲进了樱花林,周身颤抖不止。直到空袭过后卫兵四处寻找,他才惊魂初定。在轰炸前,美军太平洋战区总司令尼米兹有令在先:“只轰炸军事目标。”正是因为有这道命令,美军飞行员们才强压心头怒火,从皇宫上空飞掠而过。

在撤退的航空母舰上监听东京广播电台的船员,从播音员声音后面颤悠悠的警报声中,知道了杜立德的飞机已经到达城市上空。在后来的20分钟里,另外10架美国轰炸机掠过头顶,城市里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这10架飞机遇上了大风,他们和前面的2架飞机拉开了距离,但是飞机从四面八方飞来,继续制造了混乱。

另外有3架轰炸机同时到达名古屋、大阪和神户的上空,日本战斗机驾驶员不知所措,好半天弄不清楚袭击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美国轰炸机趁机向东飞往中国海,日本战斗机想追也来不及了。袭击日本的16架飞机全部脱离目标上空。

按原定计划,杜立德率领的轰炸机编队在完成轰炸任务后,应飞往1100海里外的中国南昌和丽水机场降落。但参加行动的16架轰炸机中有1架受伤飞往海参崴,而后被苏联扣留,其机组成员1年后经伊朗回国。其余15架飞机均飞往中国,可是由于黑暗、大雾和缺油等原因,飞机均没有到达目的地,机组成员都被迫迫降或跳伞。这一共75名机组成员中有3人在迫降时丧生,8人因降落在日占区被俘。包括杜立德在内的其余机组成员在中国抗日军民的掩护和帮助下,平安转入大后方。

杜立德的降落伞徐徐落在农田里,他随后被中国农民救起。杜立德当时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我是在天上打日本的!”杜立德与其余63名机组人员随后均被中国军民护送到后方,而后辗转回国。

这次袭击没有造成多少实际的损失,主要破坏了90余座建筑物和造成几十名平民的死亡。但是,正如罗斯福总统所预料的那样,它直接地激发了美国的士气,“杜立德干得漂亮!”洛杉矶时报赞扬说。

19日下午,白宫举行了气氛热烈的记者招待会。《洛杉矶时报》的一位女记者问此时满面红光的罗斯福:“请问总统先生,轰炸东京的飞机是从哪个基地起飞的?”

罗斯福微笑着用他那特有的幽默回答道:“香格里拉,我想是从那里。如果不是这样,亲爱的小姐,你说又能是从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