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培根人生论蒙田随笔集帕斯卡思想录(超值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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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帕斯卡思想录(3)

德国哲学家尼采就曾经指出,天才的活动并不神秘,天才其实也是辛勤积累的结果。“对于有巨大才智的人们来说,也许更为有益的是,对自己的力量及其来源有一个明确认识,懂得有些什么纯粹人类的特性在他们身上汇合,他们遇到的是哪些幸运的情形:首先,是充沛的精力,坚定地朝着一个目标,巨大的个人勇气,其次,教育方面的幸运,及早获得良师、典范和方法。”

在尼采晚期自传体作品《看那这人》中,尼采接连写出了《我为什么这么智慧》《我为什么这么聪明》《我为什么写出了这样的好书》等几篇文章,详细总结了他自己智力发育的外在条件和主观努力。这些作品可以说是尼采反对神秘天才论的具体行动。

尼采总结自己的智慧是在对以下的品质的培养中萌生出来的:

首先,父亲的早逝和自己的体弱多病的经验使得自己掌握了对生活的敏锐的领悟力和理解力。

其次,这种逆境练就了尼采自我康复的能力,使得他能够适应孤独,不随大溜,成为了一个有定力、有定见的人。

第三,出身的高贵使得尼采具有了超越限制的眼光。

第四,平时对什么事情都应对自如,做的都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因而抛弃了对廉价的怜悯之心的需要,养成了一种高贵的美德。

第五,尽可能以明智的举动对付愚蠢的行为,从不沉默隐忍,避免养成虚伪和心存报复的坏脾气。

第六,摆脱怨恨,理解怨恨。克服怨恨能使人精力充沛。

第七,具有好战的本性,这是强大的表现。战斗时坚守四条原则:只打胜者、正面进攻、不搞人身攻击、目标明确。

第八,追求纯净。在这种洁僻中练就了克制。

尼采一向认为,人的精神状态就是人的生命状态。所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本身就是对自己生命力的善待。所以,在《我为什么这么聪明》的文章中,尼采认真总结了自己的养生妙术。

注重营养,学会滋养自己的身体。

学会选择合适的居住地点和气候,以保证健康的新陈代谢。

选择合适的休养方式。对于尼采来说,阅读就是他最好的休养方式,阅读使得他能够得到休整。

学会自保,尽量让生命避免失误、弯路、歧途、迟疑和无谓的热忱。不做奢望,要做好当下手头的工作。不要耗费心力刻意去做事。

尼采以自己的经验提醒大家,要想不浪费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要尊重自己的生命意志。要顺应人的本性去行事,让自己有一颗赤子之心,调理好自己的身心,培养自己良好的品行,让自己的生命意志得到充分的发挥。这样的人才有可能真的聪明。而不至于陷入虚文和疲敝。

他曾经不无自豪地总结说:“我的一生简直就象奇迹一般。为了担当重估一切价值的大任,也许必须具有比普通人更多的才能,尤其要具备对立的、不自相毁灭、不自相破坏的才能。才能的等级制;距离感;保持距离而又不树敌的艺术;绝不含糊其词,绝不‘调和’。这些无比庞杂的多种多样的才能,尽管如此它们同混乱是不同的——这是我本能的先决条件,是我的本能长期隐蔽工作的结果和艺术的匠心所在。这种本能的高级防护作用表现如此强烈,以致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知道在我体内正在滋长着的东西——以致我所有的能力臻于成熟,在达到极限的那一天,竟象火山一样喷发。”

举完了尼采的例子,我们回到帕斯卡来。帕斯卡对于人的心智有着更为科学和缜密的分析。在其《思想录》的开篇,帕斯卡就分析了人的不同思维类型,即数学思维和直觉思维。数学思维注重原则,注重世界的逻辑构架,而直觉思维注重日常用法,注重我们的感性直观。而“愚钝的心灵既不可能成为直觉型的,也不可能成为数学型的。” 那些仅仅是数学家的数学家有着精确的思维,只有通过定义和公理才能向他们解释清楚一切事物;否则他们就会变得混乱而不可容忍,因为只有原则清晰他们才能推理正确。而那些仅仅依赖直觉的直觉型的人,又没有耐心通过概念推理深入到理解事物的第一原则中去,这些原则在尘世从未有见,也都超出了我们的日常所用。

在帕斯卡看来:“存在着两种心智:一种能够敏锐地、深刻地洞察有限原则约束下的事物并得出结论,这是一种精确性的心智;另一种则能够理解大量的前提而从不混淆,这就是一种数学的心智。前一种心智追求力量与准确,后一种心智则追求广博。一种心智特性可以完全独立于另外一种心智特性;人的心智可以是强烈而又集中的,也可以是广博而又分散的。”

而帕斯卡的天才之处,正是在于他即要追求心智的力量与准确,又要追求思维的广博与分散。这是一个常人难以胜任的任务。在追索宇宙变化的奇妙规律的同时洞悉人的感性活动的无穷变化。前者是帕斯卡在其科学活动中所要达到的任务,而后者则是帕斯卡需要在人的心灵探索中极力捕捉的神秘答案。任何一个人,要想同时追求这两项任务的完成,都不可避免地需要承受在有限与无限之间的无穷煎熬。这一任务之艰巨程度超乎想像,就连帕斯卡这样的天才也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慨叹:“这些无限空间的永恒沉默使我感到恐惧。”

▲一 人的伟大在于他认识到自己可悲

有两件东西把全部的人性教给了人:即本能和经验。

人的伟大之所以为伟大,就在于他认识自己可悲。一颗树并不认识自己可悲。

因此,认识〔自己〕可悲乃是可悲的;然而认识我们之所以为可悲,却是伟大的。

这一切的可悲其本身就证明了人的伟大。它是一位伟大君主的可悲,是一个失了位的国王的可悲。

我们没有感觉就不会可悲;一栋破房子就不会可悲。只有人才会可悲。Ego vir videns。

人的伟大——我们对于人的灵魂具有一种如此伟大的观念,以致我们不能忍受它受人蔑视,或不受别的灵魂尊敬;而人的全部的幸福就在于这种尊敬。

光荣——畜牲绝不会互相羡慕。一匹马绝不会羡慕它的同伴;这并不是它们在比赛中彼此间没有竞争,而是那并不起作用;因为到了马厩里,就是最笨最蠢的马也不会把自己的燕麦料分给另一头的,像是人所愿望别人会对自己做出的那样。它们的德行是本身就自足的。

人的伟大是哪怕在自己的欲念之中也懂得要抽出一套可赞美的规律来,并把它绘成一幅仁爱的画面。

伟大——作用的原因就标志着能从欲念之中抽出一套那么美丽的秩序来的人类的伟大。

人的最大的卑鄙就是追求光荣,然而这一点本身又正是他的优异性的最大的标志,因为无论他在世上享有多少东西,享有多少健康和最重大的安适,但假如他不是受人尊敬,他就不会满足。他把人的理智尊崇得那么伟大,以致无论他在世上享有多大的优势,但假如他并没有在别人的理智中也占有优势地位,他就不会惬意的。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位,无论什么都不能转移他的这种愿望;而这就是人心之中最不可磨灭的品质。

而那些最鄙视人并把人等同于禽兽的人们,他们也还是愿望着被人羡慕与信仰的,于是他们就由于自己本身的情操而自相矛盾了;他们的天性来得比一切都更加有力,他们的天性之使他们信服人的伟大要比理智之使他们信服人的卑鄙更加有力得多。矛盾——骄傲可以压倒一切可悲。人要末是隐蔽起自己的可悲;要末是假若他揭示了自己的可悲,他便认识了可悲而光荣化了自己。

骄傲压倒了并且扫除了一切可悲。这是一个出奇的怪物,也是一种显然易见的偏差。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跌下来,他又在焦灼不安地寻求它。这就是人人都在做着的事情了。就让我们看谁会找到它吧。

当恶意有理智在自己这一边的时候,它就变得傲慢并以其全部的光彩来炫耀理智。当严肃性或严厉的选择并没有能成就真正的美好,而必须回过头去追随天性时,它就由于这场向后转而变得傲慢。

恶是容易的,其数目无限多;而善却几乎是惟一无二的。然而有某种恶却和人们所谓的善是一样地难于发见;因此之故,人们就往往把那种特殊的恶当作了善。简直是需要有超凡伟大的灵魂才能够很好地达到它也象达到善一样。

人的理智与感情之间的内战。

假如只有理智而没有感情,……

假如只有感情而没有理智,……

但是既有这一个而又有另一个,既要与其中的一个和平相处就不能不与另一个进行战争,所以他就不能没有战争了;

因而他就永远是分裂的,并且是自己在反对着自己。

人是那么地必然要愚妄,以致于不愚妄竟以另一种愚妄的姿态而成为了愚妄。

人的这种两重性是如此之显着,以致于有人以为我们具有两个灵魂。一个单一的主体,在他们看来仿佛是不可能这样的,并且如此之突然地使内心从一种过分的傲慢转化为一种可怕的沉沦。

使人过多地看到他和禽兽是怎样的等同而不向他指明他的伟大,那是危险的。使他过多地看到他的伟大而看不到他的卑鄙,那也是危险的。让他对这两者都加以忽视,则更为危险。然而把这两者都指明给他,那就非常之有益了。

绝不可让人相信自己等于禽兽,也不可等于天使,也不可让他对这两者都忽视;而是应该让他同时知道这两者。

我不能容许人依赖自己,或者依赖别人,为的是好使他们既没有依靠又没有安宁……。

如果他抬高自己,我就贬低他;如果他贬低自己,我就抬高他;并且永远和他对立,直到他理解自己是一个不可理解的怪物为止。

我要同等地既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赞美人类的人,也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谴责人类的人,还要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自寻其乐的人;我只能赞许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着的人。

对立性。在已经证明了人的卑贱和伟大之后——现在就让人尊重自己的价值吧。让他热爱自己吧,因为在他身上有一种足以美好的天性;可是让他不要因此也爱自己身上的卑贱吧。让他鄙视自己吧,因为这种能力是空虚的;可是让他不要因此也鄙视这种天赋的能力。让他恨自己吧,让他爱自己吧:他的身上有着认识真理和可以幸福的能力;然而他却根本没有获得真理,无论是永恒的真理,还是满意的真理。

因此,我要引人渴望寻找真理并准备摆脱感情而追随真理(只要他能发见真理),既然他知道自己的知识是怎样地为感情所蒙蔽;我要让他恨自身中的欲念,——欲念本身就限定了他,——以便欲念不致于使他盲目做出自己的选择,并且在他做出选择之后也不致于妨碍他。

所有这些对立,看来仿佛是最使我远离对宗教的认识的,却是最足以把我引向真正宗教的东西。

▲二 数学思维的还是直觉思维?

数学思维与直觉的区别——在数学那里,原则可以把握,但是这些原则远离日常用法;所以,如果人们缺乏运用数学思维的习惯,就很难把自己的心智转到这个方向上来,但是只要稍加用心,人们就能充分理解这些原则;这些原则晓畅明白,不大可能不被人们所洞察到。如果从这些原则出发,人们居然还是得出了错误的推论,那他确实是过于粗枝大叶了。

但是对直觉来说,其原则寓于我们日常用法中,并且就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眼前。人们只需睁眼去看,不需额外费力;但是你必须有好的洞见,这种洞见必须非常好;因为这些原则非常精妙和繁复,几乎每一个人都会轻易将其中的某些原则忽略掉。漏掉某条原则,就会导向某种错误;所以,我们必须有异常清晰的洞见,察知所有的原则,以确保我们的心智不会在某个地方从已知的原则误入错误的推导。

因而,凡是有良好洞见的数学家就都会诉诸直觉,他们不会从他们熟知的原则做出错误的推理;而如果人们能够把他们的直觉运用于那些他们自己并不熟悉的数学原则上去的话,他们的直觉思维也会变成数学思维。

因而,某些直觉思维之所以并不是数学思维,原因就在于他们未把其注意力转向数学原则方面来;而某些数学家之所以不是直觉型思维,就在于他们对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他们已经习惯于严密单纯的数学原则,除非处置安排好这些原则,否则他们就不往下进行推理,因而他们就错失了直觉。因为并非所有的直觉都能满足他们事先设定的对于这些原则的安排与处置。直觉鲜为人们所看到,它们更多的是被我们所感受到;如果人们自身没有察知其存在,我们就很难感受到。这些原则精密繁复,惟有细腻明晰的感觉才能察知其存在,从而公允正确地判断其存在;但是直觉到的东西却并不能像在数学中那样加以证明,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以同样的方法获知这些原则的,而且如果那样做的话,我们就会永无止境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必须在一瞥之间看到事物本身,而不能依赖于推理过程。因而,很少有数学家是直觉型的,直觉型的人也很少是数学家。因为数学家希望用数学的方式对待直觉,他们总是想从不同的定义出发,继而借助于不同的公理,而直觉根本就不是这样一种推理活动,他们因而使自己变得荒唐可笑。这并非是说我们的心灵没有在进行推理活动,但心灵这是进行的是一种默会的、自然的,无须借助任何推理规则的推理活动;对这一过程的表达超越了所有人的能力,只有少数人能够感受到它。

另一方面,直觉思维已经习惯于一瞥之间便做判断,所以,当人们向直觉提出了他们自己毫无概念的命题,而深入这些命题又需要经过许多枯燥的定义和公理时,人们对这种充满细节的推理过程非常不习惯,他们因而就会有一种排斥感,充满着沮丧的心理。

然而,愚钝的心灵既不可能成为直觉型的,也不可能成为数学型的。

那些仅仅是数学家的数学家有着精确的思维,只有通过定义和公理才能向他们解释清楚一切事物;否则他们就会变得混乱而不可容忍,因为只有原则清晰他们才能推理正确。

而那些仅仅依赖直觉的直觉型的人,又没有耐心通过概念推理深入到理解事物的第一原则中去,这些原则在尘世从未有见,也都超出了我们的日常所用。

有各种不同的正确认识;有的人对某些序列的事情有正确认识,而对另外一些序列则没有正确认识,在那些方面他们完全走上了歧路。还有人能从少数的一些原则出发得出正确的结论,他对这些事情有着一种敏锐的判断。

另外一些人则能从大量不同的前提出发得出正确的结论。

例如,前一种人很容易地就搞明白了水的种种作用,此认识的前提很有限的,然而其结论却又非常精细,只有最为敏锐的人才能够得出。

但是这些人却未必因此就是伟大的数学家;因为数学包含大量前提,但是这些人的心智却可能是这样的:它固然能够深入到少数前提约束下的问题的核心,但是却根本无法穿透大量前提约束下的复杂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