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城是整个弘农郡的中枢,高干拿下了弘农城就可以安心整个郡内再无任何势力能危险到自己,以至于在穿过弘农郡的路上畅通无阻,再按照骑兵奔袭速度,只要两天的时间,就可以进入兖州地界。
这一切都是高干的预算,只要能保持沿途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在规定的行程内抵达目的地,完全不是问题。
但有时候,意外却偏偏来的非常凑巧,高干刚刚拿下弘农城,曹军在官渡的信使也刚好抵达。
曹营信使丝毫不知此刻的弘农城已经改旗易帜,所以在进入城内的那一刻,就立马被并州兵马逮捕,并且拉到了高干面前。
看着已经被吓得胆战心惊的曹营信使,高干没有心情理他,而是命令士兵在他身上一通搜查,搜出了一封信笺。
信笺上的内容高干大致已经猜到,没错,曹营中人已经摸准了高干的动向,已经派出大量的信使前往各地郡县,除了让各地的郡守县令严加防范之外,还要组织兵力骚扰这支来犯的骑兵。
原本,高干还想胁弘农太守令狐邵命令弘农郡辖下的县城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但是现在曹营的军令一下,各地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进入了备战警戒状态,完全杜绝了给高干有机可乘的机会。
如果单单只是这一点,高干还不以为意,毕竟情况还算不上严重,但从曹营信使交待的供词中,高干等人得知曹营已经派出兵马来阻击他们,领头大将是最善于长途骑奔的夏侯渊。
夏侯渊作战勇猛,性格刚烈,历史上曾逐马超,灭韩遂,平兴国,镇羌胡,定枹罕,威名远播,虎步关右。
当然了,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所以高干麾下的将士们虽然都知道夏侯渊厉害,却还远远没有达到畏惧的地步。
知道了这一切之后,高干心头的压力又加重了几分,他先是命令大军在弘农城休息一夜,准备明日一早就立即出发,随后又是派出几名骑兵,把令狐父子、郡尉王晨星夜送往并州,交给并州长史王凌处理。
高干想的是这几人都是人才,带在路上不方便,留给曹操又可惜了,杀了恐怕又会跟太原王家、令狐家交恶,索性就带回并州去,交给王凌来解决。
接下来的两天,高干命令麾下骑兵策马狂奔,只要不把马累死就决不能停下来,本来以这样的疾行速度而言,他们早该出了弘农郡,奈何各地的县令郡守都接到了曹操的命令,开始在各自的城池严防死守,还不时的派出小股兵马骚扰高干。
高干虽不至于头疼欲裂,但就这样的行军速度,注定是会被夏侯渊率领的骑兵追到,到时候一场恶战就会打响,对于自己一方将会是凶多吉少。
等到第三天,高干等人终于抵达了离开弘农郡的最后一道地界,渑池!说起渑池,就不得不说起渑池县令贾逵。
贾逵,字梁道,初为河东太守王邑麾下绛邑县长,在郭援攻打河东郡的时候,所经城邑攻无不克,唯绛邑有贾逵坚守,怎么也攻不下来。后来还是绛邑父老为避免城破后被屠杀,只得向郭援开城投降,只不过绛邑父老跟郭援有约定,不能杀害县长贾逵,贾逵才因此保得一命。后来随着郭嘉被斩,贾逵被郡里举为茂才,被任命为渑池县令。
原本的高干因为亲身参与过河东战事,曾见过宁死不降的贾逵,所以对这一件事知晓的非常清楚,也使得这一部分记忆留给了现在的高干。
此刻,高干引领着骑兵来到渑池治所蠡城城下,看着城堑并不坚固的蠡城,城头上已经布满了兵戈箭弩,密密麻麻的守卒站满了城头每一个角落。
在城门上方的城楼上,赫然是昔日的绛邑县长,此刻的渑池县令贾逵,至于他身边还站着三人,两个武将打扮,一个文吏,看起来地位不低,通过张晟的介绍,高干知道这三人分别是张琰,柳孚,孙资。
其中张琰以前也是祸乱于崤山、渑水之间的一霸,跟张晟是同行,两人之间也非常的熟捻,此刻已经投靠贾逵,柳孚是贾逵的妻兄,本事平平,靠着裙带关系才爬上将军的职位,孙资也就是那个文吏,才德出众,是贾逵最为倚重的臂膀。
此刻,高干独自打马上前,抬起脑袋,笑着对城楼上的贾逵喊道:“贾逵,昔日一别,不想却在今日相会,看你如今身居渑池县令,地位不亚于当时绛邑县长,想来是投靠了曹操之后,仕途之路肯定是一帆风顺,前程似锦啊!”
高干一番话里藏针,听得贾逵两眉深陷,嘴角微微抽搐,只有他自己清楚,高干说的话虽然没有不对的地方,但多少还有点歪曲事实,自己什么时候投靠曹****,自己之所以能当上这渑池县令,只不过是郡里的父老举荐,再加上当时袁曹之战正打的火热,曹操手头根本就抽调不出这么多人才到各地的县邑,所以只能从民间提拔一些德高望重之人,让他们去管理这些地方上的城池。
贾逵之所以能当上渑池县令,说到底还是适逢其会,只不过这些事贾逵自然不屑于又或是不好解释,因此并没有接上高干的话,而是反问道:“高刺史,河东一战,你并州军大败,没想到你还不知收敛,妄兴战事,企图攻取许都,真不知你是借了谁的胆子,敢做这种自取灭亡之举。”
高干哈哈大笑:“没想到昔日气节忠贞的贾县令,现如今成了曹操的爪牙之后,气焰竟然如此嚣张,莫非我想攻取许都,你还想替曹操拦我不成。”
高干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充满了陷阱,如果是其他人还不明所以,但是贾逵肚子里比谁都清楚,高干是在拿话在挤兑他。
归根结底,贾逵虽然在曹操的麾下效力,但却并没有投靠曹操,一来是贾逵还不忘自己以前的上司,河东郡守王邑,二来贾逵自负身怀大才,能治国安邦,虽然自己被封为渑池县令,但是自己却没有跟曹操打过交道,更不要说曹操会知道他这号人,贾逵自己更不会为了一个官位,就会把自己定义为是曹操的人。
现如今,高干最后那一句话‘你还想替曹操拦我不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在贾逵听来尤为刺耳。
“荒谬,许都乃朝廷所在,天子坐镇许都,你竟然敢扬言攻取许都,莫不是想行那董卓、李郭之举,挟天子以令诸侯,我贾逵身为汉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当为天子尽忠职守,肝脑涂地,除去奸佞,报效天恩。”
贾逵说的掷地有声,慷慨激扬,完全把公道,正义揽在自己身上,却又是把高干骂作国/贼,一时间完全逆转局面,占尽上风。
这一刻,高干不得不感叹贾逵才思敏捷,口舌犀利,化被动为主动,着实给自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贾县令言自己是汉臣,这点我倒是可以赞同,但是说到挟天子以令诸侯,谁又比得上曹操。”高干大喊道:“我此次进军许都,完全是为了清君侧,肃朝纲,弼天子,若有谁敢阻拦,必为曹贼一党。”
贾逵还带反击,却是身边的柳孚已然沉不住气,对着贾逵道:“大人,对这些贼人一刀砍了便是,又何必浪费口舌,且看我前去斩高干首级。”
贾逵闻言也想见见对方兵马的实力,因此点头应允,柳孚得到许可,立马下城点齐兵马,开城迎战。
城楼下,柳孚披甲执枪,神情倨傲,以一种不屑一顾的目光看着高干,道:“我乃渑池上将柳孚,高干,速速前来受死。”
高干轻蔑的看着柳孚,对于这种没什么本事,却还是一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二货,实在提不起出手的欲/望。
高干虽不准备出手,但其麾下的诸将可不愿放过这彰显自己的机会,常林抢得先机率先拔马而出,搦战柳孚!
柳孚见常林杀来,同样迎抢而上,两人对马交错,同时暴出一声大喝,兵器的碰撞声不断的响起。
交手片刻之后,常林眼中不禁闪过一道轻蔑,只感觉眼前的对手太不堪一击,就这身手,这武艺也敢称之为上将,实在是对身为每个将领的侮辱。
与之不同感受的柳孚此刻已经是提心吊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敌人如此厉害,只不过是打了两三个回合,就已经让他处处受制,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以至于现在心中满是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妄自逞能。
两人的交手,在双方士兵看来是势均力敌,但只要有一点眼光的人都看出柳孚落败是迟早的事,而随着柳孚越来越不支,破绽也出现的越多,常林抓住机会出招,准备把柳孚击倒马下,眼看着快要成功之时,一支暗箭突然袭来,这一支箭来的甚是突兀,着实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常林见状之下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好身体一歪整个人栽下马来,虽然很是狼狈,但好歹救了自己一命。
见常林无事,高干一方将士自然松了口气,但随即一个个都面露怒色,目光寻向那施暗箭之人,最终都把目光定格在已经出城的张琰身上。
张晟二话不说,直接拍马而出,对着张琰喊道:“张琰,可还识得你家张爷爷吗?”
张琰此刻还为自己一箭没射中对方而叹气,却见对方一将突然冒出,并且声音还如此的耳熟,不由的双目望去。
“你是张晟?你怎会在此?”见到老熟人在此,张琰这一刻也是小小的吃惊,只不过很快脸色一转,仿佛明白了什么,笑道:“张晟,你堂堂的山大王不当,怎么做起了给别人卖命的行当,莫不是已经混不下去了,要找别人混口饭吃。”
张晟闻言脸色通红,骂道:“张琰,你小子别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给别人当奴才,还好意思来说我?”
张琰听了脸色一寒,道:“我张琰会给别人当奴才?笑话!那是贾逵三番五次来招安于我,许我官职金银,要不然我才懒得理会于他……啊!混蛋,你个卑鄙小人。”
张琰说话间,张晟抓住机会出其不意,狠狠的打了张琰一个措手不及,张琰气的哇哇大叫,手上却是不敢停歇拼命的招架。
“我是卑鄙小人,你这个混蛋刚刚还暗箭杀人,如此卑劣手段都使得出来,还敢骂别人卑鄙,真是气煞我也,看枪!”张晟火气大盛,连连出招,但张琰也不是软弱可欺之辈,再加上武艺也跟张晟在伯仲之间,因此一时间打得旗鼓相当,不分高下。
另一边,柳孚本想乘着常林落马之时一举擒杀对方,奈何对方又一员将领杀出,赫然是牵招,柳孚挺枪迎战,只不过这次学聪明了很多,不再跟对方硬碰硬,而是采取游斗的方式,同样的,双方也都奈何不了对方。
只不过在这时候,原本在观战中的高干听了一名赶来的探骑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后立马鸣金收兵,以至于张晟和牵招都万分不甘的回归本阵,向高干询问缘由。
高干面色凝重,说不出的严肃,但眼中却透着浓浓的战意与锋芒,道:“夏侯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