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雪待在休息室里发呆,时不时摸摸狗儿毛茸茸后背,等了许久都不见墓子傲回来,忍不住轻轻瞌眼睡下,说不定等她眼睛一睁开,他就在她眼前了。
黑人保镖吉司夫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忽听蠢蛋跳起来乱叫,“汪汪——汪汪汪——”
听说这狗除了女人外,对男人就特凶,他只是站在门口都能惹着它?
“汪汪——汪汪汪——”蠢蛋在箐雪身上威风凛然,把她吵醒了过来。
“怎么了?”她问蠢蛋。
蠢蛋跳下她的双腿,冲高耸的窗户叫得高昂,边叫边跟跳蚤似地原地乱跳,箐雪抱着它打开窗户,往下张望。
“啊——”箐雪一阵惊呼,人倏溜一声掉了下去。
吉司夫眼一凸,赶紧冲过去拽她,却只抓到一只鞋,和掉在地上嗷嗷叫的蠢蛋,他把头探出窗外一阵张望,只见四五个男人正捂着她的嘴,把她压进宝马车内。
宴会结束了,墓子傲一进门就瞧见吉司夫一半身子挂在窗户外,正要爬下去。他眉头紧锁,忙问,“怎么回事?雪儿人呢?”他环顾了一周都不见箐雪的身影。
“有人爬窗把她拽下去了,车子还没开,可以追上!”
“那快追!”
这里只是二楼,从楼上爬上爬下一点危险也没有,而且还是最快的捷径。
两人冲到楼下,那辆黑色宝马正从他们面前开走,墓子傲遥声大喊,“把那辆车给我拦下来!”
这些绑匪真够富气的,劫人还开这么名贵的车子。
保安一听吼叫声赶紧把电子大门关上,却晚了那车一拍,被他最后一刻溜了出去,保安们赶紧跑回吉普车内追上。
吉司夫开来一辆敞篷车,墓子傲往里面一跳,车子如急般飞奔出去,追了不到五分钟,警车也随后赶上。
“墓先生请放心,他们跑不掉的。”吉司夫满头大汗着说。
墓子傲一手揪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咬牙瞪着腥红血眼,“走小路,包抄他们。”
“抱歉,我不认识路。”别忘了他不是本地人。
“你走开,我来开。”两个男人交换位置,墓子傲一接手方向盘就把车子挤进狭窄的暗巷,从暗巷里石阶梯上,跌跌撞撞冲上冲下,油门不肯松开,还使劲往下踩,直到冲出暗巷一个急刹车,方向盘转了几个圈,车头刚好对准急急而来的宝马车。
那宝马车司机见了一惊,眼看就要撞上墓子傲的车子,下意识扭转放向盘,车轮打滑,车头碰的一声撞上电线杆。
车内四五个男人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四处逃散。
墓子傲冲过去把后座晕厥的女人抱出来,心在隐隐发颤。
警车跟来,几名警官下车询问,“墓先生,我们护送你回去。”
“谢谢。”
“需要跟我们回去做笔录吗?”
“不用,只要人没事,我就不追究。”
“您这样,我们很难办事!”
“这是私人恩怨,我可以自己解决。”这句话意思就是说,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他已经知道绑匪是谁。
“那好吧。”
偌大的事被他大事华小,小事华无,这么有度量的男人可不多见,只是不知道,墓子傲表面没计较多少,可心底已经气得抓狂了。
箐雪被劫匪吓得说不出话来,一整天抱着枕头哭哭啼啼的,躲在家里再也不肯出门半步,之后三天,报章杂志也没了墓子傲身影,估计是留在家里陪着她。
荷鲁斯笑了,扔下一今日晨报,喝了杯热牛奶,舒舒服服展了展身子,睡衣外披了件厚实的风衣,出了酒店房门走到隔壁,隔壁卧室门前站着两名西装墨镜男,一见荷鲁斯赶紧帮他开了房门,让他进去。
房内床沿边,正襟危坐着一名女子,拿她消瘦的背影对着他。
荷鲁斯轻咳一声,示意他的存在,那女子缓缓回头。那回头的速度,果然还是不能用缓慢来形容。
他把她调包来了,被墓子傲抱回家的,只是个假货,他承认格伦的画得太神,整容大师技术也非常精湛,一摸一样的脸蛋就连他也认不出来。
只是,他之前有多次幻想过这个女人被他绑架来后的神情,惊讶的,愤怒的,惊恐的,各式各样都有,就是没想过她会是这种呆滞的表情,不哭不闹不惊不跳,甚至连问他是谁的好奇心也没有,真的比木头还木头,他不懂这世上居然会有这种女人存在。
不过想来也对,拥有如此艺术才华的女人,定有她不平凡之处。
荷鲁斯又笑,端着热牛奶上前坐在她身侧,把杯子塞进她手里,笑问,“这几天住得还习惯吗?”
箐雪摇头,她很老实地说,“我想回去,你放我走吧。”
“我这里不好吗?论财富,论资本,一点也不比你前夫差啊!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我不认识你。”她不关心时事政治,不知道他存在理所当然,至于为什么要绑架她,她更弄不明白。
“认识?这只要时间就行,很快的,我可以给你时间。”
“我已经有心仪的人,我不会再去喜欢别人。”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荷鲁斯皱眉,“你相信情人间永远的忠诚?傻丫头?”
这句话让她不知不觉想起了伤心事,反射性拧起眉睫一副作呕表情,撇开目光,“至少我不会,至少......至少我现在相信他也不会。”
“可是你的男人,现在正坐拥着别的女人。”
箐雪抬头,瞪大着眼,“不可能。”
“你要是不信,改天我给你瞧瞧。”总算能见木头起了反应,荷鲁斯得意地笑着,对她惊恐的神情非常满意。
箐雪摸摸耳朵上珠子,颤颤发抖的手渐渐消停,不安的心微微沉淀,“如果他真的再去找别人,我会去问个清楚,不用你操心。”她回头望着他,又说,“我要回去。”
“要是结局不如你所愿呢?他辜负你的期望呢?”
箐雪张着明亮的眼睛,只说了一句,“死一次,死两次,死第三次的结局没有什么差别。”她就是只无头苍蝇,就算眼前是堵死墙,她也会撞。
“你是个傻瓜吗?”都不懂得追求生活,就这么死心眼?
箐雪笑了,像是想起什么人。
“他也这么说我。”这个他,不是墓子傲,而是格伦。
荷鲁斯心情变得很糟,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看见她古怪的笑颜过后,糟得他有种扔东西的冲动,历经数年情场官场磨难的他,几乎是第一次。
不过他心情越坏,就笑得更加妄然,一把牵起她的手拉走。
“去......去哪?”她呆问。
“过几天我就要带你回埃及,所以先让你认识我一下!”荷鲁斯把她推进坐满女佣的更衣室,过了一刻钟后再开门把她挖出来,看她一身华丽的白裙,脸蛋头发都被围在方巾间,只露两只眼睛在外眨巴着,心中阴霾一扫而光。
她打扮前后差异变化非常大,尤其是这种古典的,神秘的装束,把她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一身气质由内而发。
箐雪扯扯脸上方巾,想把它扯下来,但被他一手抓住,看她皱眉,他却笑说,“先习惯起来,知道吗?”
为什么她遇上的男人都这么霸道?一点也不懂得体谅她女人心思?是不是她太柔弱的缘故?要不要她发点威风给他们瞧瞧才行?
要不是看在他说要带她出去的份上?她也不会这样乖乖听话。等出了酒店,她要找机会开溜。
不过她想错了,饭店里看守她的人不多,一出门真的要吓死人,前前后后跟随的保镖一共七个,各个腰间带有黑色不明物体,其中一个还肩带秘书和导游的任务,方圆几米外没有陌生人能接近,所走的地方十分宽大华贵,她想溜,门都没有!
带她逛过各大博物馆画廊以及典当铺后再去豪华大酒店吃午饭,看他鸣然得意,坐在对侧的箐雪总算了解这男人的脾气。说穿了,还不就是大男子主义,外加兴趣古怪罢了。
头巾下的眼珠子,骨溜溜乱转,她看了眼手边的牛排,抬头说,“我想去洗手间。”然后从女厕所逃跑,计划很好。
荷鲁斯擦擦嘴角,拍拍手,两名棕褐色皮肤的菲佣走来,“你们带小姐去洗手间。”
这两个菲佣,块头大的,一个顶她两个,眼神凶神恶煞的,胳膊肘肌肉紧绷着。好像在说她要是敢动歪脑筋,她们就用身体压死她。
箐雪把头一低,肩一跨,“还是不去了。”
“呵呵......”荷鲁斯得逞般笑着低头,继续切他的肉排,不小心瞥了她丝毫未动的餐盘一眼,问,“你不吃?不对胃口?”
没看见她被裹得结实吗?“能把头巾放下来吗?”
“傻瓜,不放下来怎么吃?”荷鲁斯伸手替她摘下,露出红润润的唇瓣,拇指故意在上面擦过。
箐雪傻了下,头皮战栗,赶紧拿手背擦掉,越擦心里越是疙瘩,她抬手,“服务员,麻烦给我杯水。”她要洗洗脏东西。
一名高大英俊的服务员上前,一杯白开水放稳她手边,胳膊肘上的毛巾扯下,在她干净的桌角擦了擦,又甩回手肘上,手指扶了扶鼻梁上镜框,一本正经的容颜难得寻觅出一丝笑颜。
她桌角很干净,他擦什么东西?
服务员举止古怪,箐雪抬头朝那服务员看去,“啊......”他是......
箐雪的惊呼声引来荷鲁斯好奇,也侧着脸看着那名服务员,奇怪的问,“Waiter?”
服务员礼貌回头,“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这么绅士礼貌到如此有气势的服务员,他头一回见着,荷鲁斯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我有需要的时候再叫你,现在没事了。”意思就是叫他快些走。
“好的,先生。”
服务员毫不留恋地离开,箐雪望着他的背影在发呆,荷鲁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扭了回来,眯眼问,“这家伙,你认识他?”
要说认识,她连他名字叫什么都忘了,所以她摇头,“不认识。”
她不擅长说谎,心里想些什么很容易被看穿,尤其动歪脑筋的时候,就好比刚才借口想尿遁被他一眼看穿。这男人她不认识?那为什么她看那男人背影比看他还多?但她说不认识,又不像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