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支舞的时间,但约定的时间还没到,箐雪忍不住扭开他的手跑了出去。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爱她只是爱着这具空壳罢了,带上面具之后就什么也不是的陌生人,这个事实让她几乎窒息,她还怎么在他面前待下去?
“喂——”墓子傲没能拉住她,急叫一声,看她快要消失在厅门口,连忙回头看看荷鲁斯。
荷鲁斯却笑着走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小女孩她怕生!我去追吧。”
“没问题吧?”他把女伴交给他护着,他却把人给弄跑了,他说得有些抱歉。
荷鲁斯明白他心情,不责怪反而欣慰的狠,“没问题。你还是留下陪着新娘子等仪式开始吧。”
“那......好吧。”墓子傲三步一回头,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走回了新娘身边,搂着她又笑迎其他贵客。
荷鲁斯追出去就瞧见箐雪躲在后花园里耸肩哭泣着,笑着上前问,“怎么了?舞都没跳完就跑出来了?不想再认真确认一遍?”
“唔......”她哽咽着摇头,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好了,别哭了!”荷鲁斯搭上她肩膀,把她拉回礼堂,说,“那种没把你放在心上,连冒牌货都认不出来的男人,还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该遵守的约定你还是得遵守,看完他的婚礼后,你就得乖乖跟我回英国,知道了吗?”
“嗯.....”
她变乖了,不再做任何无畏的反抗,大概当真对墓子傲彻底死心的缘故吧。
荷鲁斯搂着她小蛮腰再次回到大礼堂,刚巧,结婚仪式快开始了,屋内的气氛明显高昂了很多,随着追踪灯亮起,掌声络绎不绝,回音袅袅。
只是有些奇怪啊,为什么只见着新郎官,却不见新娘子?
墓子傲连同七名伴郎站在高台上,他扶稳了麦克风,万分欣喜的解说,“各位来宾,首先,我要感谢各位抽空前来庆祝鄙人的婚礼,我虽然迫不及待想把她娶回家,但新娘子去换婚纱了,所以还得耐心等上五分钟,等她换好婚纱,仪式将正式开始。”
“啪啪啪”接连几声鼓掌声响得震耳欲聋,可想而知,这姓墓的小子面子到底有多大。
不过五分钟,十分钟都过去了,新娘子还没上台,众人开始哗然起来。
“太慢了吧!”
“就是说啊!”
堂下有人突然哄闹一声,“墓先生!您的新娘子该不会跑了吧!”
“怎么会!”墓子傲高叫,万分惊恐地说,“为了这个婚礼我苦心安排了很久,她要是真跑了,我会伤心的。”
“哈哈哈哈.....”那些人像是听到了他们想听的话,都满足的大笑起来。
然后又过了五分钟,墓子傲定的吉时都快过去了也不见那女人走出更衣室!
荷鲁斯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本来想等到他们办完仪式后就马上离开的,不过因为好奇,这才耐着性子慢慢地等着。
“啊.....我急死了!”墓子傲绕着台上的亮光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唠叨着,引来底下好一阵笑话,突然,他打住脚步说,“啊!我知道了!”
“什么?”
“什么?”观众都十分配合,焦急地发问。
墓子傲得意洋洋地宣布道,“肯定是新娘子不好意思出来,所以我需要大家帮忙呼喊一下!”
他这一说,换来台下好一阵嘘吁声。
“新娘子!快出来!你加相公在等着你哦!”
“就是啊!还不快点把自己嫁了?”
台下当真有人帮忙喊了起来,然后第二声,接着第三声,一声高过一声。好不容易,那丫头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啊!
箐雪捧着捧花,提着长裙,在闪光灯下瞪着最不可思议的神情,走一步,被婚纱小小绊了下,走一步,再踉跄几下,终于傻傻地站上了舞台,然后面对观众,又傻傻地问了一句,“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一听,台下静默三分多种,随后——
“哈哈哈......”
“新娘子在说什么傻话呢?”
“好傻的女人啊!”
“你不在这儿?那谁在这儿呀!这里有很多女人都想站你那个位置哦,你不想要,人家可不客气了哦!”女人的哄嚷,男人的嘲弄,被她那句‘我怎么会在这儿’彻底闹翻了,宴会进入白热化阶段,好看又好笑的精彩画面,他们都恨不得拿个摄像机把他们拍下来,要不是墓子傲不肯让媒体介入,不然明天头版头条又是他们的了,并且他们可以断定肯定会持续一个星期。
箐雪低头看看一身婚纱,然后看看舞台下某个昏暗处的荷鲁斯,和他腕里的埃及服饰女子,倏地抬头望向墓子傲又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新娘怎么会是我?”
墓子傲一把把她搂到身前,炽热的目光如烈焰般激烈灼烧着她的灵魂,无视台下一群讥笑嘲弄的人们,自顾自说,“我娶的人是你!不是你的名字,不是你的躯体,就是你而已!你不在这里,那你要我娶谁?”
“可......可是.....可是刚才你明明......”他明明没有认出她来,不是吗?他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被他无视了,不是吗?然后哭着跑出了大厅,就被人蒙住了嘴巴拖走了,再之后就被人穿上了婚纱,被人塞了朵捧花,被人推出了更衣室。最后莫名其妙的走到了舞台,莫名其妙的站在了他身边。
“小傻瓜!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就算对我没信心,对你那两个儿子总该有点信心吧!它们可是你挖心挖肉养大的。”
墓子傲刚说完,就听见两道狗叫声,“汪汪——汪汪汪——”
“子傲!”箐雪扬声大叫,手一摊开,一只小狗自动自发跑进她怀里撒泼,哼哼几声。脚边站着的是乖乖,它十分乖巧的趴在她脚边睡觉,就舔舔她脚趾头,因为它体型太重,压上来会压坏她。
人的脸可以变,但身上气味不会变。
他失策了!荷鲁斯扯下手臂上的白嫩胳膊,扯下她脸上方巾,一张圆嘟嘟的肥脸调皮地朝他瞪了过来,不经意往下一瞥,瞥见她礼服下的鞋跟,有七厘米多高!为了弥补她个子矮小!
她被调包了!就当着他的面给人调包了?
荷鲁斯抬眉对上墓子傲,突然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用那种非常狂妄傲慢的眼神,而且还不是正眼看过来的,是利用舞台的高度,四十五度俯视而来。
好啊!这种眼神,他已经几百年没见过了!
“哼.....”荷鲁斯若有似无的淡笑了一声,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只会在自己脸上抹灰,一声不吭地带着人悄悄离开。他很生气,虽然没有四处发飙,但是从他离去的背影,墓子傲就知道!
荷鲁斯被他气走了!终于一扫之前心中阴霾,好舒坦!
不料,身旁小女人突然抱紧蠢蛋,甩头质问,“墓子傲!如果.....如果没有它们,你就认不出我了吗?”
她怎么还在计较这个?
墓子傲无奈摇头,“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个女的回家一醒来就哭哭啼啼的。”
“我也会哭的。”这不是理由。
墓子傲伸手抚上她滑嫩的容颜,“你不会为了无畏的东西乱哭,只会为了令你伤心的事而流眼泪,不过......就算碰上了伤心的事,你的泪水也早已在你心里流干了。让人连触摸的机会也不给!这样的你,不是谁都能替代的!”墓子傲深情捧着她的脸,说着那话。
箐雪原本失落的眼,瞬间放得闪亮,手里蠢蛋被她无意识间摔了下去,幸好乖乖张口一叼,把它咬在嘴里接住。
墓子傲撩起她耳边的一撮秀发,露出仅有的一只耳环,叹了口气,又说,“还有啊!这耳环掉了,也没听见‘你’急着说要找!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傻瓜吗?这么好唬弄?”
“不是!”她扑过去抱住他,“你不是傻瓜!”
他当然不是傻瓜!墓子傲甜甜地笑开了。
突然,箐雪又一把把他推开,责备地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肯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不给我一丁点提示?非要让我误会?”
“我不是不肯,是不敢!”
“不敢?”箐雪歪头问。
墓子傲上前抱住,紧紧地,非常用力,“我怕一看你就想抱你,一抱你就这样.....”
“啊......”箐雪脸刷地一下白了,又突然红了,“大.....大庭广众的!你安分点!”
“所以刚才我不敢看你呀!”墓子傲深吸一口气,沉沉地说,“而且他说要和那女人跳舞,用意是什么?无非就是两个,要么让你来试探我,要么他想接近他手下再下达什么命令,我当然得提防着点。”
墓子傲盯着他们跳舞时一举一动,不是吃醋,而是监视。不过他猜测地一点也没错,荷鲁斯的确利用她来试探他!
好聪明!
这男人真的好聪明......
演戏又是百分百,完全能进军好莱坞了!
墓子傲突然捧起箐雪的脑袋,皱着眉头,非常伤心地说,“雪儿?你说我是不是做人太失败了?明明一心想要重新夺回你的心,但是连你一丁点的信任都得不到?”
“不!这.....这次是我的错!”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心甘情愿陪你过一生贫穷的生活!”
他说得心酸,她就听着内疚,低头反省,“我知道!我看见了!我该信任你的!对......对不起!”
“不是我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
“那你还这么伤害我?”
“我已经说对不起了!”
“那我以后可以想亲你,就亲你吗?”箐雪犹豫了片刻,就听墓子傲叹气说,“好吧!算了,我不逼你!我认命!”
“不!”箐雪急忙上前抓住他前胸,“以后你想亲就亲吧!不用经过我同意......”
“真的?”
“嗯。”
“可我想抱你呢?”
“抱吧!没关系!”
好一个完美的特赦令啊!他终于被解放了,苦日子熬出头了!墓子傲真想放声大笑,但还不是时候!他板着脸,扭头,艰难地说,“你不用这么勉强,我还是能忍受的。”
“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信任太少!我发誓,我没有一丝丝勉强!我真的已经接受你了!”
墓子傲捏紧她的肩膀,用力一转,让她背对着他的容颜,逼她面向前方木台,木台上放着一张文件,墓子傲把笔塞进她手里,指指桌上文件说,“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想要弥补我,就签字给我看!”
“嗯!”她用力一点头,也不管这是什么纸,就用力在上面写上自己大名,好证明她的心意。
墓子傲屏住呼吸,眼看着她写下最后一笔后,急急忙忙抢过她的笔,在另一端也落下自己名字。
“啊——”她轻呼,好像终于注意到了,“这是结婚协议书吗?”
“嗯,是啊!”墓子傲一本正经地点头说,“咱们结婚仪式正式完成了!”
“那个!我没说要和你复婚啊!我只是说‘同居可以’!”
“你觉得我会任由你的‘结婚恐惧症’发作吗?”
等等!不对劲!听听他刚才说那句话的口吻,和之前细软绵绵,委委屈屈一比,不知道现在嚣张了多少!得意了多少!
他那大男子主义精神不是说丢就丢的,这一切肯定是他存心计划好的!箐雪恍然察觉自己已经上当,刚想伸手抢过协议书把它撕掉作废,头顶突然啪嗒一声,厅堂灯光瞬间亮起,四周彩球爆裂,无数颗彩粒飘扬而下,跟前牧师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架,嘴里却说,“哦米拖佛!”然后手脚迅速地把文件往文件夹里一赛,手法相当利索。
这个伪牧师,脸上皮青眼肿,还带着一副木质的眼镜,扳着一张死人脸,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看着那个新郎官,一副凶狠的便秘脸。如此面带煞气的人居然能当牧师?不可思议!
“你!”箐雪指着伪牧师,奇怪地问,“你不是那个服务员吗?”
“是的,箐雪小姐,正是阁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咳咳.....之前我是墓先生的私人秘书,在他罢工之后,我也辞职了!所以现在四处兼职,服务生也当,牧师也做,就算被人‘沙包’了也无所谓。”说穿了,他就是个义工卧底!
“原来是这样!难怪觉得你很眼熟!”至于他脸上为什么会鼻青脸肿就不关她的事了。
“陆元振,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墓先生什么时候想复出了!随时找我当秘书!”
“哦。”箐雪傻傻地接下,一时间忘了要去抢他手里的结婚协议书,然后就这样被他给溜了。
之后,七八个伴郎一一走来,半带嘲笑,半带看好戏般的强握起她的手说,“新婚快乐!”
“我.....我还没说要结婚......”
墓子傲笑着说,“认命吧!别再挣扎了!你我迟早要结婚的,要不然我们有了孩子,户口本上你想给他写父不详?呵呵呵呵......”
墓子傲扬起得意地笑,像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至于台下的观众,各个都拿着鸡尾酒杯,半张着嘴,呆呆傻傻地看着台上这出戏,已经持续这动作将近半个多小时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不明白嘛!看不懂呀!
不过他们的仪式完成了,这是毋容置疑的!即使再看不懂也要扯出笑容来上前恭喜,“新婚快乐啊。”
箐雪原本想反驳的,不过突然甜甜地笑了,欣然接受他们的祝贺,手臂主动挽上墓子傲的胳膊,朝他温柔凝视着。
墓子傲一看见她这种眼神,心就放宽了,整个人瞬间变得飘飘然,抿了抿手中鸡尾酒。
突然,他脸色剧变,手捏着腹部直锁眉头。
“你怎么了?”箐雪察觉不对劲,托着他痛苦的脸蛋忙问。
“没.....没事。”他嘴里虽说没事,但额上已经溢出一头冷汗了。
箐雪焦急万分,“你哪里不舒服?肚子疼?肠胃不好?要不要叫医生?”
“箐雪小姐!把他交给我吧!”金发男子冲了过来,把墓子傲背在身上,招呼道,“娘子,快把车子开到门口!”
那名被荷鲁斯扔在大厅里的埃及女子,踩着七厘米高的高跟鞋踢踢踏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