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要想修正他,通常都要下猛药,但若是有人护着他,连药味也舍不得让他闻到,那么,这个孩子永远都不可能有修正的机会了。
容风和容凤就是两个被宠坏,又没有机会修正的孩子。
不过,容凤嫁给了木广臣,现在又有了身孕,加之木广臣放下重话,千娇和容凤就急着找生男孩的密方,一忙就不会有心思再顾及其他,容风一个胆可以撑破天,虽然每次都做错事,不过,反正有人替他擦屁股,换裤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因此,他总是乖不了几天就故态复萌,照样闯祸,照样捅搂子。
不找乐子天天快活的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旭儿和北斗怎么还没有回来?”千厉左探右望的,天都已经黑了,该回来的人却还没有出现。
“爹,你就别担心了,也许缎庄的生意太好,耽误了时辰。”千扬心里也奇怪,就算再忙大哥也会排时间。
可从来没有这么晚还未回的事。
千厉点点头。
“对了,风儿到哪去了。”
目光移向千娇,千娇东张西望了一会,“我正想问呢,凤儿,你知不知道你哥去哪了。”容风的去处一向只有二个人知道,不是千娇就是容凤了。
从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若真的要有,就是整个阳城的人全都知道,千家庄,向来都是最后得到消息的。
没有探出去向,桌上又是一片沉默。
又等了一会,还不见人影。
“大家先吃吧,给他们留饭。”
饭后,大伙茶都吃过了,他们才缓缓而回。
而且是黑头土脸的回来,千旭好似被烟熏的脸满是怒火,反倒是左北斗,只能瞧见一双眼,黑幽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怒火。
实在是让人很好奇,他到底把他的怒火藏到哪里去了?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呃……这算是阳城最新造型吗?挺酷的。”千扬才刚说完,便是一阵笑声。
何止是酷啊,晚上走出去都可以当鬼吓人了。
千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开玩笑,“看来你们并不知情了。”
“知什么情?”
“问问他。”千旭用力一指,跟在他们后面正是前些时间,他们讨论跑到哪里去的容风,他倒是从头到脚都很干净。
“舅……舅舅。”被千旭一指,他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二十几岁的人说哭就哭,可真是厉害。
千厉重喝一声。
“够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虽然他从来就不像个男子汗,不过,他的威吓很起作用,容风总算不哭了,不过是睁着一双害怕的眼睛看着他“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舅舅……”
“闭嘴。”
“娘。”
“你快说啊。”
容风苦着脸,看来,他不能不说了,可是,那又不是他的错,“事情是这样的……”
一早,容风如同往常一样,出门去溜达,以前还能在驴马行帮帮忙,前先时候,驴马行“送”给镇远将军府之后,他更是无所事事了,一早到了城郊跟一团狐朋狗友玩耍,一时兴起,就把城外李员外的府地给烧得一干二净,若不是李员外家的下人发现的早,怕是死人也在所难免。
李员外气愤难平,上午,便找了人,一把火把缎庄给烧了个干干净净,他们在后头盘货,等到有人发现不对劲,因为火势太大,已经来不及阻止,缎庄是千家庄的传家祖业,如今被烧得一干二净,损失惨重不说,最重要的是烧了他们的老本。
李员外家不是没钱,烧了一处,还有一处,最气的是容风和他的那伙狐朋狗友还批评人家的府地太烂,不够他们烧的。
是人,就容不下这口气。
人活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口气吗?千家庄再财大势大又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人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又不是我的错,都是他们……”典型的没有担当,一出事,就会把事情赖到别人身上。
“混蛋。”千裕双手成拳,硬生生的将一旁的上好檀木桌劈成两半。
容风点点头。
“是啊,那个李员外就是个混蛋,不就是烧了他的房子嘛,大不了陪给他啊。”
“你这个畜生。”千厉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双手无力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外甥。
“爹,你别生气,先喝口茶。”千柔递上茶水,单手轻轻抚顺他的胸口,直到他好过一些,才退到一边。
无力的摇摇头。
除了家门不幸,这句话外,她还可以说什么吗?
爹是姑姑和表哥的大哥和舅舅,他们的事,他又怎么能不管呢,可是,每一次,看到爹被气成这个样子,千家的大大小小就为了他的无能无知忧心烦恼,她真的有股重打他一顿出气的冲动。
为了在死去的爷爷奶奶面前允下的诺言,他们就得背负这个捶心肝一气事,若是心脏不好一点的人,怕是会被容风活活气死。
“旭儿,缎庄……”
千旭点点头。“是的,缎庄已经成为一片灰尽,若不是附近的人发现的早,灭得快,烧得的就不止是缎庄而已。”他说得咬牙切齿。
“你这个畜生……”千厉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巴掌硬生生的打在容风的脸上,千裕也站起身来,“你是想气死你舅舅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容风缩着胆子维维诺诺。
每一次,只有犯了错之后,才会有这种表情,为什么事先不考虑考虑,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不小了。
千家六兄弟,满心的失望,纷纷摇头。
千娇一把拉起自己的儿子。
“大哥,这也不是风儿的错,都是他那些朋友不好,教唆他这么做,再说,只不过是个缎庄而已,咱们千家还有很多生意。”护着儿子,如同护着她的命。
千厉狠瞪了她一眼。
“教唆?他?他还是三岁小孩吗?还抱着尿布咬手指吗?他是弱智是白痴吗?谁能教唆得了他?只是个缎庄?那是千家的祖业,连本都烧了,还有什么不能烧的,你去啊,去找你那群狐朋狗友,明天也一把火把千家庄给烧了,反正你行,你厉害,你有种……”
猛烈的怒火如同烧着干柴一般,阵阵作响,千厉发了从来不曾发过的大脾气。
千娇知道怕了,容风也知道怕了。
“大哥,是风儿的错,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舅舅,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狂烧的怒火又岂是三两下能平得了的。
“大哥,你别气,我来。”千裕扶着千厉坐下。
“给他一次机会?妹妹,再给他一次机会毁了千家吗?下次不敢了?”千裕指着容风的鼻子,“这句话你说了多少次?你有一次做到吗?”
没有!
非但没有,还一次比一次过份,一次比一次闹得大。
上一次是驴马行,这一次是缎庄,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上上上不知多少次,时隔才多久,千家有多少的产业供他如此挥豁,他不但不改好。
反而是变本加厉。
心寒哪!
“舅舅,我真的不敢了。”容风哭得眼泪哗啦啦,悲惨的很,不过千家兄弟再也不会同情他,每一次的同情,只会让他更为嚣张。
“大哥……”千娇哀求。
千厉头一扭,充耳未闻。
“二哥……”
千裕冷哼一声。
“三哥……”
连回音都没有。
“四哥……”
摇头。
“五哥……”
“做孽。”
“六哥……”
“你去问问爹娘吧。”
连死去的人都抬了出来,千娇知道求也没有用了,干脆就用哭的,哭得比容风还惨,哭得长江绝堤,黄河泛滥,长城满地倒。
哭再也没有用了,千家六兄弟一致决定,让他们搬出千家庄,在郊外的别院里自生自灭,除了每个人给的月钱之外,千家庄再也不会支付他们任何其他额外的东西。
连夜,让他们搬出千家庄。
千家损失的不是缎庄,千家损失在心里,看着容风长大,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变坏,无论他们使了什么法子,无法改变仍然是无法改变。
妹妹太宠儿子。
长此以往,放火之后就是杀人。
千家的百年基业就会断送在容风身上,到时,千家的列祖列宗,会怪谁呢?
怪得是千家的不孝子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怪到容家人头上去,千家世代富裕,财富却不是从而上掉下来的。
都是一代代辛苦累积经营,才垫定的基石,这一块基石一旦松动,千家庄就难已不倒。
被宠坏的人,也该让他们吃吃苦头。
穷过才懂惜富,希望他们能明白这一份苦心。
因为容凤怀孕,想让她暂时住在千家庄,等生下孩子之后再说,,岂知道容凤说也不说一声,跟在她娘和大哥屁股后头也出了千家庄。
木广臣没有法子,只好跟过去。
只到三更过后,千家庄才又恢复了平静。
夜深人静,春暖阁。
“你的手……”脸静了左北斗的脸,却被他双手上的红肿惊鄂的呼吸一窒,他的双臂红通通的,有些地上还破皮见了肉,是被烫伤的。
左北斗将双手沉于凉水中。
“没事,只是烫伤了。”
没事?千柔捂着双唇,才努力制止住自己不尖叫出来,这样也叫没事,那什么样才算有事,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好痛。
他尽然一点也不觉得……
“你这个傻瓜。”她骂他,手却没有停下来,飞快的找来药膏,抓着他的双臂轻轻涂抹,纤手止不住的轻颤。
左北斗黑眸一沉,反手握住她的手。
“柔儿,看着我。”
明月清眸对上他的黑眸,眼中满满的是担忧,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当时的场景,他或许有可能,身陷火海,再也出为来的。
晶亮的水光,让左北斗心脏紧抽。
他俯下身,轻轻吻着她的眼敛,再来到她微颤的双唇。
“小傻瓜,只是不小心被火亲到一下而已,过两天就没事了。”
没事?
“你为什么可以说的这么轻巧,我又不是没有被火烫过,那股痛摸不得也挠不得。”她扯下他的手,再度为他上着药。
左北斗轻轻叹息。
“当时你大哥真的很火大,差点将容风活活推进火堆里烧死。”就算烧死容风,也无法解千旭心中的愤恨,跟在他身边这段时间,他可以了解千旭对缎庄的感情,烧了缎庄,那像是烧掉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若不是火势太大,千旭又太过气恼,他也不会受这伤。
说来,也算是小伤,若是再晚点发现,现在大概只有灰尘回来了。
再不知道那个李元外到底泼了多少油,一把火就烧上了天。
“姑姑若再不好好教他们,有一天,或许他会闯出连千家也解决不了的大祸。”千柔语重心长,“累了吗?早点休息吧。”她扶着他上床。
他才躺下,她又忧心的问。
“会不会痛得睡不着?要不是拿冰来敷一敷?”
左北斗摇摇头,朝着伸出手。
千柔默默的将手放入他的掌中。
大掌握紧,将她牵到身边。
“柔儿,我是男人,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脆弱,要是连这点伤也承受不起,我又怎么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呢。”
这点小伤,对他而言,太过不起眼。
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那我不管你了。”噘着小嘴,她气乎乎。
“那可不行。”
男人就是麻烦,一会行一会不行。
手一伸,扣住她的小脑袋,让她靠在他的肩窝上。
“为夫的乖乖让你管就是了。”
“厚,我发现你很无赖哎。”她娇喝。
某人哈哈大笑。
“夫人,这可是为夫为数不多的强项之一哦。”
是哦!
她终于知道,脸皮厚也是他的强项之一了!
翻着白眼。
心却在偷笑。
不知为何。
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