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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硝烟四起(1)

瑶胞们的歌声引来满堂的掌声。革命战土也给瑶胞们唱起抗日革命歌曲。军民情谊交融在一起,欢歌笑语,响彻瑶山夜空。

冯司令员等人与瑶族首领结拜兄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瑶区的山山水水。部队所到之处,从云雾洞、茶坪至黄洞山,由瑶族教书私塾秀才程贤才带路。他打着火把,翻山越岭,一路走一路高喊:“瓮军面母元带啦(瑶语:红军兄弟回来了)!”

瑶胞闻讯,纷纷走出板棚,喜迎亲人。不少瑶族妇女为战士洗衣服,烧水做饭,有的瑶人为部队当向导,送情报。在广大瑶族群众的支援下,很快把三水瑶区建成了游击根据地。直到连县解放,这里首先是东陂抗征地的基地,其次是连兰江边人民抗征大队、连支七团的主要基地之一。

一、南坪激战突重围,瑶山结义传美谈

天气闷热,人像是关在蒸笼里,不动也在出汗,一串串地淌个不停,直到后半夜,才有了几丝凉风,大家才睡得安稳。南坪村一下来了几百人的队伍,这是南坪村有史以来第一次有游击队进驻,祠堂、小学、禾坪等到处睡满了战士。村民们对游击队还不大了解,远远地看着,有好心的要请战士到家里床上睡,战士们笑一笑,婉言谢绝了,只想村民借大门的门板,拆下来,铺在院子里,就可睡上一夜,第二天再把门板放回。好在是夏天,睡哪里都无所谓,只是蚊子太多,都是大山蚊,“嗡嗡嗡”地闹个不断,随手“啪”的一声,打得一手是血。有毯子的战士,把毯子中间挂起一角,形成个金字塔,几个人把头伸进毯子里,外面的手脚用衣服包住,蚊子咬不着,舒舒服服可睡上一觉。村里的孩子好奇,没见过如此睡觉的怪模样,都围上来看热闹,直到大人们来轰他们回家睡觉。

这是冯光的部队,他们昨天和阳山起义部队会师后,就商计着打上一仗,阳山起义部队的政委张彬建议他们打西江乡。西江乡是大乡,自从郭汉亭被抓后,换了一个乡长张华岳,反动透顶,起义部队伏击了一次他押送新兵的队伍,虽只取得小胜,但对群众影响不小。如果这次飞雷队和起义部队一同打入西江乡,一定会有更大影响、冯光、周明采纳了张彬的意见,于8月19日把部队安排在离西江乡仅有二三十里的南坪村住上一夜,第二天弄清西江乡的情况后,再打西江乡。为了安全起见,队伍一进村,冯光就派兵设岗封锁路口,隔绝人员外出,并根据地势对部队的驻防作了周密的部署,大队部、警卫排(手枪队)和第一中队驻扎在村顶高处,后龙山边的小学和民房里;第二中队和阳山起义部队驻扎在村左走贼岭和古庙里;第三中队驻扎在村右山脚下的油榨了和附近的民房里。三支兵力形成鼎足之势,如有情况,迅速占领附近的山头。

但他们没想到由于疏忽大意,铸成了大错。后来才知道,南坪村的保长,平日与区乡反动头目关系密切。阳山人民武装起义后,他一再向县、区、乡政府表忠,誓与共产党势不两立。当晚,反动保长梁万发现有共党部队驻村后,表面上表示欢迎,暗里却派自己的心腹保丁梁缺贵利用地形熟悉之利,借着夜色,越过岗哨,到西江乡公所告密。西江乡乡长立即打电话报告阳山县政府。而游击队第一次进驻此村,对这一切并不知晓。

冯光有个习惯,一早醒来,就要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察看周围的地形。从高处望去,南坪村四面环山,被一层大雾罩着,隐隐约约现出积木似的房子。山是石头山,山上草木不多,山下有一串串黑点,好像是人。这时,坳头岭的岗哨报警枪声响了,他暗叫不好,果真是敌人,枪声就是命令,冯光马上叫身边的警卫员通知各中队按照原来的布置,立即行动,并强调说,这是部队挺进阳山后的第一场大仗,一定要打好,狠狠打掉敌人的威风。

于是,第一中队第一小队飞步抡占坳头岭,阻止从黄坌方向来的敌人;第二小队、手枪队随大队部登上后龙山建立指挥阵地;第二中队第一小队登上右边高山走贼岭;第二小队由指导员麦永坚率领登上走贼岭外边的墩仔岭尾,配合第一中队第一小队行动;第二中队长杨雄带一个机枪班及阳山起义队伍登上佛子岭外面的墩尾岭,迎击西江方向的来敌;第三中队登上村右边的狗骨寨和水竹寨两个山头,准备迎击朝天方向之敌。

与坳头哨兵交锋的是国民党阳山县长李谨彪率领的保安队。原来,由于阳山起义,该县软弱无能的县长钟正君被撤职,新任命了一位军人当县长,他叫李谨彪,是阳山本地人,毕业于陆军辎重兵学校第三期、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高级教育班第十期,历任排、连、营、团长,抗日战争时期曾参加过徐州会战、枣庄会战等,抗战后任上海淞沪警备总司令部交通处少将处长。他的老上司李及兰听说家乡闹共产党,亲自把他从上海调回粤北,任粤北师管区少将副司令兼阳山县长。他到阳山后,立即招兵买马,组建全副武装的县保警大队,并与连县保警大队加强联络。如发现共匪主力,相互支持,共同行动。

李谨彪接到西江乡的密报后,知道共军主力有300多人,立即与连县关以忠取得联系,商定兵分三路,攻打南坪村,乘冯光部队在阳山未立稳之机,把它剿灭,以除心头之患。

毕竟是正规军出身,在短短的一个晚上,李谨彪就纠集了近700人的队伍,比共党队伍多一倍,分三路夹攻南坪,第一路由他亲率保安大队两个中队200多人,从黄坌方向进攻;第二路由连县保警大队中队长彭仁杰统率一个保警中队和西江乡自卫队、后备队共200多人,从西江方向压来;第三路由连县保警大队长黄坤山亲率两个中队及朝天乡自卫队200多人从朝天方向扑来,定要把共军斩尽杀绝,李谨彪原打算利用大雾的掩护,采取“深夜包围,拂晓进攻”的战术,偷袭驻南坪的共军,谁知前锋部队在离坳头共军的哨兵十几米时就被发觉,包围圈尚未设好。久经沙场的李谨彪听枪声,知道对方并无重兵把守,一阵狂喜,他命令前锋发动冲锋,一举抢占了坑头阵地,接着迅速分兵抢占坳头岭顶。

坳头岭是整个南坪的制高点,谁占有这个制高点,谁就可以控制整个南坪村和附近山头的动向。李谨彪抢占山头后,立即组织火力打退了前来接应的飞雷队一中队第一分队的进攻,接着,他通过望远镜观察,判断出村后的后龙山是共军的指挥阵地,命令集中火力与兵力,利用地形上的优势,向后龙山俯冲,谁拿下共军指挥机关,重重有赏。命令一下,急于争功领赏的敌兵们涌上山顶,机枪、冲锋枪、步枪子弹蝗虫般向我指挥阵地射来,打得山上的松树树枝连连折断,松针乱飞,接着,他们嗷叫着像野狼般扑来。

冯光判明敌人的意图,命令霍伦中队沉着应战,注意隐蔽,集中火力,打击来犯之力。在我强大火力阻击下,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被打退,只得丢下几具尸体退回到山顶。

李谨彪见共军指挥阵地火力猛烈,一时难以得逞,冷静观察后,决定调整布署,留下部分兵力继续监视共军指挥阵地动向,把主力转入主攻我走贼岭阵地。

守在走贼岭山顶的是我第二中队一小队长吴体志所率领的一个班。他们抢先敌人一步占领了山头,吴体志命令战士迅速进入一片松林,集中火力,打退敌人的进攻。说着,他端起枪站在一块石头上,喊声“打!”一排枪扫下,敌人狼狈而退。

身材高大的吴体志正要安排第二排枪射击时,突然后面山头响起机关枪声,一排机枪子弹正中他的后背,他无声地倒下了。他是连县人,曾做过连县丰阳乡乡长,人民将永远纪念他。

“为吴体志报仇!”该队文化教员悲愤地喊道,他主动接过指挥权,指挥全班战士英勇杀敌,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守住了阵地。李谨彪见正面进攻捞不到便宜,命令一个小队从走贼岭阵地后面迂回包抄。固守在岭后面的是二中队指导员麦永坚所带的二小队,他果断地命令全小队集中火力一同开火,顿时打死打伤敌人多名。

迂回受阻,李谨彪恼羞成怒,他咬着牙说:“我就不信老子南征北战,竟然拿不下这小小的走贼岭!”他集中了200多支步枪和一挺机枪又从正面同时向我主阵地一班开火,子弹倾盆大雨般向松树倾注,打得树枝连连被折断。正在这时,通讯员来报,连县保警大队长黄坤山、中队长彭仁杰所带的人马已赶到南坪,开始投入战斗,李谨彪一听,不禁狂喜,大叫,兄弟们,连县的友军已到,给我冲啊。随即命令号兵吹起冲锋号。

我一小队文化教员见敌人来势凶猛,一边命令大家注意隐蔽,等敌人冲上来再打,一边派人向指导员麦永坚报告,请求增援。麦永坚接到报告后,命令文化教员钟宁、报务员谢平前去增援,加强领导,并交代说,一定要守住阵地,没有命令绝对不能撤退。

谢平等一路急跑,赶到后,发现正面主阵地打得异常激烈,战士钱金牺牲,欧来负重伤。全班战士困守在松树林,顽强反击,打退敌人多次冲锋。谢平觉得,走贼岭是我军的制高点,又是敌人进攻我军的咽喉地带,一旦被敌人占领,将使我军全面挨打,这是关系我军胜败的大局。而敌人集中火力射击松林,全班有覆灭之险,不若分兵把守。于是,他接过指挥权,果断命令大家利用打退敌人一次冲锋之际,迅速从松林里转移出去,各自利用地形地物选好射击阵地,敌人不冲锋就不要暴露目标;敌人冲锋时,听他的命令集中反击。

李谨彪并没发觉山上的共军已经悄悄转移,仍然命令机枪、步枪向松林扫射,扫了好一会儿,他见松林没有动静,以为共军已撤退,命令再次吹起冲锋号,两个班的冲锋队从前面山坳向主阵地扑去。

冲锋的敌人被多次打退后变得畏缩,弯腰曲背闪闪躲躲地向上挪,走了一阵子后,见没有任何抵抗,又变得大胆起来,步子越走越快,队形也越来越密细,当敌人走到离阵地只有二三十米时,谢平大叫一声:“打!”全班集中火力向敌人猛扫,一轮枪响后,敌兵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个个弃甲丢盔,狼狈逃命。李谨彪本以为这次冲锋十拿九稳会拿下阵地,反而中了共军诡计,死伤更多,不由得怒从心起,组织更大规模的进攻,但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就这样,我二中队一小队以一个班的兵力,打退了敌人200多人十几次的进攻,打死打伤敌人30多名,为保障整个战斗的顺利进展作出了重大贡献。

而与此同时,其他阵地的同志也先后同从西江和朝天来的两路敌人展开了激战,并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光敌连县彭仁杰的中队就被我第一中队打死打伤20多人。

打了一个上午,大雾早已散去,太阳已挂得老高。临近中午时分,双方稍稍作些调整,这时警卫员江仔见司令员、政委等从早上至今都没吃饭,设法从老乡那里弄来一盆萝卜糕,让冯光、周明吃。冯光看了一眼,说,大家都没吃饭,辛苦了,这萝卜糕你端给机枪班的同志吃吧,他们扛枪要出力,最辛苦。江仔想不通,咕噜一句:“你俩是指挥员啊,更不能饿着指挥。”冯光瞪了他一眼:“少罗嗦,快送去!”

这时,情报员来报告,敌人的增援部队越来越多,连星子的驻军也赶来参战。冯光、周明等部队首长一商量,感到这一仗我们是被动应战,天时地利均于我都不利,再打下去只能跟敌拚消耗,部队在坚持到天黑后,各自分散撤退,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晚上7点,夜幕开始降临,各中队接到撤退命令后,开始有序地从四面突围。敌人发觉我军撤退后,再次组织强大火力向我主要阵地进攻,但都被我掩护撤退的守兵打退。当天完全黑沉下来时,李谨彪有些心虚了,打了整整一个白天没捞到多大便宜,反而死伤四五十个弟兄,他真正领教了这支从西江来的冯石生部队果真是一块硬骨头,匆忙应战都能从容应对,看来这块骨头不好啃。再说游击队善于夜战,可不能让他们钻了空子。他只好下令各部队收拾好死伤弟兄、向西江乡撤退,明天再说。可是他没想到连县的“友军”为了邀功,竟然砍了四个死难弟兄的脑壳当作是游击队员的人头还把其挂在西江乡公所作为“清匪”的证据,谁知当地的百姓认识这四个死者,一下子露了馅,真是丢人。

再说冯光他们见敌人撤走后,掩埋好英勇牺牲的战友,安置好伤员,退到大东山山腰只有一户人家的河木山。战斗了一天的战士们疲劳极了,吃过饭后,就露天躺倒呼呼入睡。第二天他们在村旁的竹林里掩蔽了一整天。这是他们进入阳山的第一仗,由于麻痹大意,一时疏忽而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指战员的伤亡,在队伍中引起思想波动。冯光与周明在一块大石前考虑着部队下一步的运作。

冯光给周明点上一支烟,自己仍抽他的那支烟斗:“周伯,我们刚到此地,人生地疏,敌情不明,昨天各自突围,又和起义部队失去联系。情况不明,这可是兵家大忌啊。”

“是啊,如何恢复与起义部队的联系,弄清敌情,稳定战士的情绪?如何解决300多人的粮食供应以及总结南坪战斗的经验教训,继续挺进连县完成播种任务?这一系列问题都急需解决。”周明吐了一口烟说,“我们先得找一个较稳定的没有敌人侵扰的环境,才能认真地研究解决这些问题。”

“我考虑了一天,挺进连县点火播种,联系星子起义部队的任务尚未完成,决不能让敌人把我们拖住在阳山。”冯光脱下头上草帽,散了散风,“为脱身计,我想我们应以退为进。”

“你是说我们退出阳山,摆脱与敌人的周旋?”周明问。

“对,大踏步退回英阳三山,那里是三不管地区,土匪们已与我们结盟,我们在三山经过休整总结后,再回来,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行动底细。”冯光伸出拳头比划说,“你看拳头直直地往前伸有力啊,还是缩回来再往前冲更有力?”

“当然是缩回来再往前打更有力。”周明也跟着比划,“你这个比喻好,我们分头去布置。”

由于冯光等果断采取以退为进的战术,部队得以摆脱连阳保警大队的联合“清剿”,并在三山得以休整。一个星期后,飞雷队再次从三山以北跨越秤架山,经秤架墟回到阳山的东坪圩,又和起义部队联系上,在东坑坪召开干部扩大会,宣布成立中共阳山县委,张彬任县委书记,并决定从挺进部队中留下一个中队与起义部队联合编成阳山县人民抗征大队,大队长梁天培,政委张彬,副大队长麦永坚,这是过江后播下的第二批种子。

会后,冯光带着部队继续挺进,从东坪坑后背山跨上大东山,到达连县的潭源洞。

飞雷队挺进到连县并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