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为何是近乎哀求的？
为何，我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浓烈的伤痛？
他的声音不大，却生生地扎入我的心中。
那么，我们算是同样的人么？
明明心中藏着一个人，明明很思念那个人，却不对任何人宣扬。
我垂下头，下定决心，转过了身，“好。”
一边应着，一边走到了右侧那筝前，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这筝，看得出是用上好的檀木做成，从外表来看，是个好琴。至于音色，不谈不知道。
《高山流水》。
倘若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子，那么我弹出的旋律，是否会让他啊忆起某日与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手轻拨琴弦，悠远而冗长的乐音只弦间散开来，渐渐地，落入房间的每个角落。
夜凌风呵！你可知，我也曾妄想着，有一日能与你在那般仙境中快乐地生活，永生相伴？但是，一代帝王怎会抛下肩上的种种重任而与一介女子享受最简单的幸福？怎会做到“弱水三千，独取一瓢而饮”？怎会为了单单的“一”，而废除整个后宫？
只是，这都是我在痴心妄想罢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的意思果然不假。
现在的我，站在所有事端的外界来看以前，才发现那时沉迷的自己有多么可笑。那些隐于深处而不愿为人所知的小心思，在如今这般境地，又算得了什么？
这本是铿锵深沉的曲调，在我的手指的谈弄间，竟已不知不觉地成了悲痛欲绝的哀鸣。
一曲终了，我浑浑噩噩地抬首，却发现冷玥已站在不远处的窗台前，俯视着街上马车的来来往往和络绎不绝的人们。
他的背影孤寂而落寞，让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曾经何时，夜凌风也给我留下这样一个无奈的背影……
那街景，他又看进去了几分？
我回过神来，站起身，不知是该去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还是悄然走开。
“跟我去冷府吧。”他突然用淡淡的语气对我说道。
我心生奇怪，也有些不知名的忐忑，便问道：“为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又说了句：“做我的妻子。”
是肯定句。
妻子……
棋子……
这两个词在我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区分。
他说完，转过身来直视着我，眼里……是我曾经在夜凌风眼里见过的——柔情。但是，这本不应属于我。
这，不是我的。
我不禁恼火起来，冷然道：“冷公子，我现在拥有的，只有我努力争取，甚至差点儿搭上性命才获得的只有。而你的决定，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只是在从我的眼中看另外一个人而已。如此这般，对双方有什么好处？我想，我不多说什么你也应该明白。我先告辞了。”
我冷冷地说完，便欲推门而出。
“你又何尝不是通过我的眼睛在看另外一个人？那个藏在你心里的人，是谁？！”身后，他充满怒火的声音如一颗响雷在我的耳边炸开。我狠狠地怔住，愣愣地站在原地，身形有些不稳。左倾右斜了好半会儿，才扶住门框稳稳地站定。
“这个……”我咬了咬牙，终是说出了口：“不近女色的冷公子，就不必多问了吧。我想，这和你无关。就像我并没有过问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那么你也无权过问我的事情。”
“你现在，没有计划，没有生路，没有亲人，”他话语里的恐慌蓦地夹杂了些许的欣喜，“你能怎么办？跟我去冷府，我会把一切都给你。”
等到……我会把一切都给你……这话，谁还跟我说过？跟我说这话的那个人……食言了。他们都只是懂得物质上的东西，把物质上的东西给我安排得周到无比，那么我真正需要的用来疗伤的心灵汤药呢？
在哪？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谁满足过我？
“没有生路，我会自己谋取。”我侧过身，冷冷地瞥向他，“总之，我不用靠任何人。死都不会求任何人。”
他突然鬼魅般地笑了，走到了我的面前，手紧紧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微微抬起。
“真的是，好倔强。”
我暗自运气想挣脱他的桎梏，却无奈他的力气实在是大，凭我一人的力气完全不能摆脱他，只好暂时放弃。
“我只是在维护我自己的尊严，”我在心中暗暗揣测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动声色地说：“我现在唯一能够维护的东西，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他的眸子又深了几分。
“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那个在你回忆里久久不去的女子，你会如何？”我挑衅地看着他，“还会如此对她？呵，你对待喜欢的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呢。”
他一听我提到那个女子，手抖了一抖，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
“怎么，说不出？”我轻蔑地直视着他，语气满是不屑。
趁他分神之际，我使劲掰开他的手，夺门而出。急急地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又赶紧关上门，我一下子瘫坐在床沿。冷玥，原来也不过是个和夜凌风一样不懂爱的人。
不……或许，他懂得的要比夜凌风要多。因为他还知道去怀念那个女子。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可以保持这种若即若离，谁也弄不清谁是谁，朦朦胧胧的关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看透了他是怎样的人，那么曾经的一切也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样……朦胧美好的感觉。
我奢求过什么么？
上天要这么对我？
我做错过什么？
是我太高傲，还是我不知关心别人，还是我的什么行为伤了他们的心？
我的脑子里乱得没有头绪，心依然“怦怦”地跳着，没有节奏。
“咚咚咚——”
应该是有华回来了吧……
“进来。”
“姑娘，有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要我把这封信给你。”店小二依然是那副讨好的模样。
我道了谢，接过信，就在快拆开信的时候，心头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关于有华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