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十八年前的始末。精灵谷的谷主把药融在饭菜中给季云溪服下,保住了季云溪母子的命,做了具尸体骗季云溪欧阳君问已死。又编织一个假的身份让欧阳君问以为自己就是君忘川,一瞒,就是十八年。
天将将亮了,我抱着水晶球沉思,他们这桩缘分盘根错节,我突然想到季予慕说的那句话:“若真相很糟呢?”岂止是很糟,我摇着头叹气。
都是造化弄人。
而且,看欧阳君问对云裂锦那么体贴,谁能说欧阳君问不喜欢云裂锦?毕竟他们相处了十八年,而云溪姐和欧阳君问,只相处了不到一年。
对于很难解决的问题,我一般采取的措施是睡一觉,起来继续想。
我迷迷糊糊的走回房间,准备睡个觉,弥补这一晚消耗的精力。
第二天,天一亮,我打着呵欠走出门去吃早饭,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我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在梦游,看了他一晚上,出现幻觉很正常。君忘川看见了我,邀请似的说道:“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山野小店倒是别有风味,姑娘要不要下来共饮一杯?”我噗通一声倒地,只是这倒没有倒严实,我望着扶住我的来人,嘿嘿的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季予慕酷酷的没有看我,将我放到一边就朝季予慕走去,举起另一只杯子,与君忘川对饮。
我理解着季予慕一个月总要抽风那么几天,也蹭过去,吃着早点。我问君忘川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君忘川笑道:“方圆几百里就这么一间客栈。我只是来试试,没想到真找到了。”君忘川大清早赶过来,绝对不是想和季予慕对饮那么简单,果然,几杯酒下肚,君忘川说道:“我想见见你说的那个季云溪。”我支着的下巴掉了,我结巴道:“你,你想起来了?”君忘川看着我摇了摇头,又看向窗外,良久,淡淡道:“我不知道季云溪是谁,只是觉得,她对我,一定很重要。”
我看着季予慕,没有主意,季予慕一如刚才的酷,没有理我,举杯饮下酒才说:“既然如此,见见也好。”
我们赶到巫山,土地小老儿带着我们遁地,我才想到,客栈离精灵谷少说也有一百里,君忘川怎么走过来的?看着君忘川沾满泥巴的衣角和破掉的鞋底,暗忖,果然,风度翩翩是要付出代价的,白色的衣服不耐脏,丝绸的鞋子不耐磨。像我这样穿身灰裙子和布鞋多好。
小老儿一到目的地就告辞了,算是圆满的结束了这次的打酱油任务。
君忘川推开庄园的门,这是他们成亲后的住所,他对这庄园的一草一木即使没有记忆,也该很熟悉才对。
君忘川沿着小路走到那一大片杜鹃花旁,皱着眉头道:“这里不应该是一片向日葵吗?”
季云溪从房屋里走出来,给这些花浇水成了她每天必须要做的事。光阴对她格外的纵容,十八年了,除了褪去的青涩毛躁,没有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看着背光站在杜鹃花海前的君忘川,一下愣在原地。
似乎感觉到有人,君忘川转过身,看着呆在原地的季云溪,一如十八年前的皱了皱眉,又冰雪消融的一笑:“我记得,这个时候,你不是该扑过来抱着我嚎吗?”
记忆就是这样,如一道封闭的门,季云溪才是君忘川的钥匙。除了她,没有人触得了那已封闭了的门扉。门外一片寂寞安然,门内,那刻骨铭心的思念早已奔腾波澜。
两行清泪蓦然从季云溪眼里流下,她看着君忘川,泪水越发汹涌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
季云溪快步走上前,又慢慢的停下,嘟囔着:“不,以前我扑过好多次了,这次换你扑过来。”
她想依靠的,她能依靠的人就在这里,她的喜怒,她的埋怨,她的淘气,她知道,他会欣然接受。十八年了,她坚强了十八年,是不得不坚强。现在,她能撒娇的人就在这里,没有理由不撒娇的。
已然不是双八的美好容颜,却在此刻炫目耀眼,黑葡萄似的眼睛盛满水晶,简简单单的站着便是惊艳。
君忘川看着立在原地不动的季云溪,无可奈何的走上前,温柔的抱着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论有没有记忆,他对她,无法说不。
君忘川亲了亲她的头发,问道:“怎么把向日葵换成野杜鹃了,你不是喜欢向日葵吗?”
季云溪从他怀里抬起头,伸手摸着他的脸,从眉眼一直划过下巴,又牢牢把他抱住,含笑的眉眼尽是泪水:“你不是喜欢野杜鹃吗?以前和我争过好多次,我想,把他换成野杜鹃,以后你回来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君忘川抚着她的头发,笑道:“谁说我喜欢野杜鹃了,野杜鹃可以入药,你平日里不是受寒就咳嗽吗?把花晒干来泡茶对你身体好。”
季云溪啊了一声,抬起头,撞着君忘川的下巴,君忘川捂着下巴,眉头拧成一团,季云溪忙上前安慰的亲着君忘川的下巴,又问道:“那你最喜欢什么花啊?”
晨曦之中,眼前这对璧人如寻常夫妻一般,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
君忘川望着季云溪,好像要把他刻进脑子里,良久回答道:“以前不知道,现在,最喜欢向日葵。”
季云溪一笑,又抱住君忘川,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甜蜜:“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太久。"
君忘川疼惜的说:“是我让你等太久了。”
季云溪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你也知道很久了……不过,”季云溪又笑着:“回来就好。”又想起什么似的,倏然一下跳开,捂着脸:“我是不是变丑了。”
欧阳君问笑着上前拉下她的手:“我看看。”季云溪僵立着任他含笑打量了一番:“嗯,好像是沧桑了些。”见季云溪要炸毛了,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补充道:“但我还是喜欢。”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君若不来,我怎敢老?
从头到尾,我和季予慕被无视得很彻底,接下来恐怕会有少儿不宜的画面,再做电灯泡就不好了,我拉着季予慕季予慕悄悄的走了出去,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