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的倚华园,喧哗的人心。乐队卖力的奏着代表欢庆的结婚进行曲,婚礼即将开始。到场的宾客大多是商场上的生意人,古傲天并未邀请他的亲朋好友前来观礼。
每个人的脸上都挤出恭维的谄笑,虚伪得可以拼过这一桩虚伪的婚姻。
整个园子到处充斥着讨论股市行情,公司前景的嘹燥声。香槟美酒,过分浓郁的酒精味弥漫了原为清新淡雅的环境。这本该是古傲天最为反感的味道,然而此刻他却毫无知觉。
他只是静默着,站在离若若房间里的窗台上,向下望去。这是离若若最喜欢做的动作,他知道她经常倚在窗边望着外面的世界。而她的每一次倚窗,他都不在她身旁陪她,只是偷偷望着她寂寥的身影。
倚窗给他的感觉并不好受,此时的他才知道当时的离若若有多么的孤单。而自己却一直疏于发现。
他从窗外望去,可以看到关家夫妇正从加长林肯车里走出,珠光宝气,容光焕发,雍容华贵。他们是关晴羽的父母,女儿结婚,无外乎是父母最值得高兴的事了。
关家就只有这么个女儿,家族日益庞大的事业正愁无人接管。古傲天的实力是众所周知的,放眼欧亚市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青年才俊恐怕为数不多。如今,关晴羽替他们找了个能力强劲的女婿,他们高兴得合不拢嘴。
过不久,古家修御老头也出现了,带着他的第二春,满面春风的走出古傲天派去接机的轿车。依旧矫健的身形高大,身侧伴着一位外国女士,同样的浴在春风中。
古傲天倏而抿唇一笑,走出房间,他绝对有必要亲自接见未来的奶奶。
但他走下楼去,寻遍整个园子,却不见古修御与那外国女士的人影,不知闪哪自在去了。古家怪癖男独爱低调,同样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场面。
这时,伴娘身份的古傲雪已挽着清艳绝伦的关晴羽下了楼来。关晴羽脉脉含情的对着杵在树下的古傲天巧笑嫣然,带羞的神情有几分离若若的姿态。
所有的来宾都在注视着新娘,也注视着新娘遥望的对象。婚礼仪式已经开始,神父却要焦虑的张望着,到处找不到新郎。
“原来古先生在这里!谢天谢地!”洋腔洋调的长胡子神父是古傲天从附近教堂请来主婚的。“婚礼上可不能没有新郎。”边说着,将他拉到仪式台边。
婚礼仪式开始,没有伴郎,只有伴娘一人。古傲雪多么希望可以请风担任伴郎,但这场婚礼却要在瞒着所有与若若相关的人眼下进行,就怕中场出现干扰。
今日的古傲雪也打扮得非常美,一点都不逊于新娘装束的关晴羽。她挺腰入场,带着薄薄浅浅的笑意。
接着,关家那边派出的戒指童入场,将戒指交到讲台后面的神父手中。
最后的压轴,就是新娘挽着父亲走上红地毯。
古傲天看着关晴羽款款的走向他,带着身为新娘最为骄傲的幸福,来到他的身边。关父拉过挽着他的新娘的纤手放在古傲天伸出的手中,叮咛了几句。
古傲天不发一语的静默,薄唇边仍然只是勾着清淡的笑痕,眼里却看不出半丝的喜悦。相信关晴羽是感觉得出来的。
她笑得更加灿烂,希翼以她甜美的笑容将新郎的淡薄遮掩下去。却不想,这样只是更加明显。
古修御看得出他的嫡孙并未有步入婚姻的愉悦心情。当然,他对关晴羽也有着长辈的疼爱,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放任他们胡搞非为。
以他对婚姻的尊崇,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子嗣对婚姻的轻率,除非他们真正彼此相爱。但他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任何男女之情。
他对身旁的女士嘀咕了几句,正欲走向前去阻止这场可笑的婚礼。却已有人早他一步出声阻止了。
“古傲天你这个混蛋!你TMD还真打算跟别的女人结婚吗?!我错看了你,你竟忍心抛下若若身处危险。这场可笑的婚礼你还进行得下去,你就不是男人!”
布莱斯火气暴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仪式台边,扯过古傲天帅气的衣领,往他脸上狠狠抡了一拳,左颊立即出现淤青。
他从炎澈那里得知离若若的下落,本想告知古傲天一起去找她,他以为古傲天会为了若若的下落未明忧虑。
而当他心急火燎的赶到这里,看到的却是这般情境,也难怪他会如此气愤。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若若?!”布莱斯朝着他大吼,形象全被破坏掉了,大反其对优雅言行举止的推崇行径。“我想,我现在可以确定了。你不是人!”
他唾弃的瞪了他一眼,鄙夷的甩手就要离去。却被古傲天大力扯住,力道中透出他的关切与紧张。
“怎么?被揍了不爽是吗?想回揍吗?改天吧!可别忘了今天你可是喜气洋洋的新郎官。吓坏了这如花似玉的新娘可就不好了。”布莱斯故意以最讽刺的口气对着他喊。
“带我去找若若!现在!”他紧绷的神经泄露了他的慌乱,布莱斯刚刚说若若身处危险。即刻,他的心便被高高的吊了起来。
“你忍心抛弃如此娇美的新娘子了?”布莱斯嗤着笑,玩味的看着同样紧张的关晴羽。只是她紧张的事情却不相同。
“今天可是你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刻呢!你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放弃一切?”他暗指关晴羽。
“少废话!带我去找她!”古傲天用行动证明了一切,他不顾关晴羽的感受,在众目睽睽之下抛下了她。这对于女人,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关晴羽望着古傲天疾驰而去的背影,悲痛不已。终究,她还是留不住他。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忽然变得毫无意义,只消一句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便可将她的存在瞬间抹灭掉。
她,真的好失败。她为了他,出卖了自己的良知。终究,还是受到了惩罚。
她耷拉着,垂首。适才娇美如花的新娘子俨然成了另一种身份,被弃的可怜女人。
转瞬,整个倚华园沸腾了起来,所有来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身为新郎的古傲天弃下新娘逃掉了,为了另一个女人。
而新娘的父亲,还一副莫名其妙,转不过来的表情,脸上写满问号,却又不忍问自己的女儿出了什么事了。
古修御又是笑着,又是叹气,更让人搞不懂这怪老头到底也怎么了。
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场合,寂静的郊区宅院里,离若若望着半闭着的房门出神。她这么被绑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古傲天仍没出现。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时,烈焰再次走了进来,他前后来回已经好几次,每次都要询问一下离若若是否哪里感到不适。这样奇怪的绑匪,恐怕史上只有他一人吧!
但现在,他不再开口向离若若问话,而是径自解开她身上的麻绳,丢到一边去。
“烈焰,为什么解开?”离若若问道,疑惑的望着他,她并未表明自己有任何不适感。
“你可以离开了,我说过不为难你。”他望着她道,替她整整稍微褶皱的衣襟。
“你的意思是,古傲天不会出现。是吗?”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为平静些。虽然她知道这对于他,对于烈焰都会比较好,至少没让她夹在中间难做人。但她的心里边,还是有那么些许微酸。
可怕的是,这淡淡的微酸因子正逐渐的扩散开了,一个克隆成两个,继续分裂,又克隆成好几个……直到在她的整个身体里泛滥开来,酸楚得不知为何。
但她还是假装自己很好,一点破绽都没露出。
“我已经替你叫了计程车,司机会直接送你到‘烟云阁’,相信白雅云会很想见你。顺便,替我跟她道个歉,为之前在鹰盟发生的所有事。”烈焰此时有点后悔当初自己的暴行,愤怒使他变得残忍无情,充满暴戾。
近日来,他只要想起樱雪,就会更加痛恨自己几分。他时刻都在反省,唯独对古傲天,他绝不会放过他,为火狼,也为哀悼自己早逝的精神寄托。
离若若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伫立着,睁着圆亮清丽的眸子望着烈焰,注满了友善。
“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了我。”烈焰还有心思开玩笑,轻佻的抬起她的下巴,抚摸着柔嫩的粉唇,作势欲吻下去。
离若若却不闪。“我倒希望自己会爱上你。”言下之意,很明显。她这辈子是解不掉古傲天在她身上的蛊毒。
“你会恨我吗?”烈焰望着她,黑亮的瞳眸闪烁着不安,他指的是非将古傲天致命这件事。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他承受所有。”她淡笑,眼神又开始飘忽了。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清醒后的烈焰恩怨分明,更何况这几日来的相处,已让他跟离若若建立了坚不可摧的友谊。
“我知道。爱一个人已经很累了,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恨一个人。我很清楚,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也没必要介入多问。”她淡然道,也许这只是借口,她害怕再多听到任何关于古傲天的事情,自己好不容易说服好要放弃的心又会摇摆不定。
烈焰忽然笑了,很开怀的笑。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烈焰真正的笑。
“我们算朋友吗?”烈焰问,丝丝紧张,不确定。
“那天起,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她道,烈焰当然知道她所说的那天是指什么时候。
说完,他们对视一笑,不含任何杂质,纯友谊的笑意。
离若若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走出房间,走出这座宅院。临走时,回过头,仰望着窗边始终对她微笑的烈焰。
她伸出手,朝他轻轻摇摆,接着钻入停在那边很久的计程车。
如果说,擦身而过是命运对世人的捉弄。那么,他们此刻都遭遇到命运不安好心的恶作剧。
离若若所乘坐的计程车渐渐潜入东边的远景中,那一刹那,她低头的瞬间,古傲天的ContinentalGTZ正从她的眼皮底下滑过,只那一秒钟,便远远的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