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古文观止鉴赏大全集(超值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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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汉文(4)

史公作《屈原传》,其文便似《离骚》,婉雅凄怆,使人读之,不禁欷歔欲绝。要之穷愁著书,史公与屈子实有同心,宜其忧思唱叹,低回不置云。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五

况发愤著书,意旨自激……恨为弄臣,寄心楮墨,感身世之戮辱,传畸人于千秋,虽有《春秋》之义,固不失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矣。惟不拘于史法,不囿于字句,发于情,肆于心而为文,故能如茅坤所言:“读《游侠传》即欲轻生,读《屈原贾谊传》即欲流涕,读《庄周》《鲁仲连传》即欲遗世,读《李广传》即欲立斗,读《石建传》即欲俯躬,读《信陵》《平原君传》即欲养士也。”

——近代·鲁迅《汉文学史纲要》

■ 酷吏列传序(选自《史记·酷吏列传》) ■

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①。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②。”老氏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③”“法令滋章,盗贼多有④。”太史公曰:信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也⑤。昔天下之网尝密矣,然奸伪萌起,其极也,上下相遁,至于不振⑥。当是之时,吏治若救火扬沸,非武健严酷,恶能胜其任而愉快乎⑦?言道德者,溺其职矣⑧。故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⑨”“下士闻道,大笑之。”非虚言也。汉兴,破觚而为圜,斫雕而为朴,网漏于吞舟之鱼,而吏治烝烝,不至于奸,黎民艾安⑩。由是观之,在彼不在此。

【注释】

①“道之以政”句:引文见《论语·为政》。道:同“导”,引导,诱导。

②齐:统一,整治。格:至,引申为归服。

③“上德不德”句:见《老子·三十八章》。意思是说:上“德”的人不自恃有德,才称为有“德”;下“德”的人自以为不离德,所以没有达到“德”。老氏:即老子,名聃,道家的创始人。

④“法令滋章”句:见《老子·五十七章》。意思是说:法令越严酷,盗贼越多。滋:更加。章,明显,这里指严酷。

⑤制治清浊之源:把国家治理得好坏的根源。

⑥昔:这里指秦始皇时代。网:比喻法律。遁:犹欺。

⑦救火扬沸:比喻方法不对,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坏事。汤,热水,开水。恶:疑问代词,哪里。愉(tōu):通“偷”,苟且。

⑧溺其职:失其职,不尽其职。

⑨“听讼”句:引文见《论语·颜渊》。审理案件我和别人一样,一定要使人们没有诉讼啊!

⑩破觚(gū)而为圜:去掉棱角,改成圆的。比喻将严酷之法改为仁德之法。觚:多角棱形的酒器。斫(zhuó)雕而为朴:把物品上的刻雕花纹削去,使它恢复原先质朴的样子。比喻使繁琐的条文变得简易。烝烝(zhēng zhēng):同“蒸蒸”,兴旺发达。艾(yì)安:平安无事。艾,治理。

{11}彼:指道德与德治。此:指严刑酷吏。

【鉴赏】

酷吏,指那些施行严刑峻法、以残酷著称的官吏。司马迁曾亲身遭受过酷吏的残害,他以愤激之情作《史记·酷吏列传》,主要记叙了汉武帝手下张汤、杜周等十个酷吏的行事,以及他们与汉武帝之间的亲密关系,揭露了酷吏的残暴,批评了武帝尚法酷刑的统治政策。虽然司马迁并没有完全否定他们,却向我们展示出了在他们操持下的森严世界。本文是《酷吏列传》的序,表明了司马迁反对严刑峻法,提倡实行德政的政治主张。

其政治思想,一方面来自儒家之礼治德政,一方面来自道家之无为而治。而这两个方面都是对为政者严刑峻法的尖锐批判。“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也”一句,乃全序的“文眼”,既可以用孔子、老子的话为证,又可以用亡秦、汉初之事对比而不言自明。叙秦朝旧事,是为了从反面证明“为无为”、行礼治的重要;叙汉初“吏治烝烝”的景象,则是为了从正面说明这种政策的优越。两相比较,自然可以使人们认同太史公的结论,即“制治清浊”的根本不在于严刑酷吏,而在于无为、德政或礼治。文章语不多而意蕴深厚,颇耐人寻味。

■ 妙评

短幅,却作三段文字:第一段,引孔、老本论,以“信哉是言”结;第二段,痛亡秦密网,以“非虚言也”结;第三段,颂汉兴尚宽,以“由是观之”结。笔态奇特之甚!

——清·金圣叹《天下才子必读书》卷八

意只是当任德而不当任刑,两引孔、老之言便见。又以秦法苛刻、汉治宽仁两两相较,明示去取。叹昔日汉德之盛,则今日汉德之衰,隐然自见于言外。语不多而意深厚也。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五

是文以任德不任刑为柱意,故两引孔、老之言以证明之。语简意赅,深厚中有飞舞之致,最耐人寻味。

——近代·秦同培《精选广注黎氏古文辞类纂》第一册

■ 游侠列传序(选自《史记·游侠列传》) ■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①”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无可言者②。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死而已四百馀年,而弟子志之不倦③。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④。

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⑤。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灾,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⑥?其遇害何可胜道哉!鄙人有言曰:“何知仁义,已飨其利者为有德⑦。”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跖、□暴戾,其徒诵义无穷。由此观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⑧。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俗,与世沉浮而取荣名哉⑨?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⑩。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11}?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12}。要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13}!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比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势激也。至如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14}。然儒、墨皆排摈不载。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甚恨之。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扞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15}。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至如朋党宗强比周,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之{16}。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与暴豪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17}。

【注释】

①游侠:不背信弃义,助人于穷困,救人于危难,尚义任侠的人。韩子:韩非,战国时韩国贵族,是法家代表人物,著有《韩非子》。“儒以文乱法”句:见《韩非子·五蠹》。文:指儒家经典。

②至如:至于。术:指权术。世主:国君。

③空室:家徒四壁。蓬户:用蓬草编为门扉。褐衣:粗布衣裳。疏食:粗劣的食物。厌:同“餍”,满足。志:怀念。

④不轨:不遵循法度。必果:一定做得到。果:成功,完成。

⑤虞舜窘于井廪:传说舜即天子位以前,其父因宠爱后妻之子象而多次设计谋害他,让他修理粮仓而放火烧仓,让他穿井而以土活埋他。伊尹:商汤贤臣,名挚,据说被商汤任用前曾作过厨师。俎(zǔ):切肉的砧板。傅说(yuè):殷王武丁的贤相,在未被武丁任用前,曾是个泥瓦匠。百里:即百里奚。春秋时秦穆公的贤相。相传在遇合秦穆公以前曾卖身为奴,替人喂牛。仲尼畏匡:孔子周游列国,路过匡地,匡人误以为仇人阳虎,围之数日,孔子几乎被害。菜色陈蔡:指孔子在陈蔡之间曾断粮七日,饿得面有莱色。

⑥中材:才能普通的人。末流:指末世即衰落时期。

⑦鄙人有言曰:即俗话说。飨:同“享”。

⑧“窃钩者诛”句:引文见《庄子·胠箧》。钩:衣带上的钩。

⑨拘学:拘谨的学者。咫尺:形容微小。咫,八寸。卑论:放低论调。侪(chái)俗:混合流俗。侪:齐。

⑩设取予然诺:意为彼此建立信义,慎取予,重然诺。取,收受。予,给与。然诺,谓应允别人的事。为死不顾世:指仗义轻生,不顾世人论议。

{11}委命:指投靠托命的人。间者:隔世而出者,即才不世出的意思,喻杰出的人才。

{12}乡曲之侠:指民间侠客。乡曲,乡里,民间。效功:所起的作用。

{13}要:总之。功见言信:意为事情办得到,说话信得过。见,同“现”。少:轻视。

{14}砥名:培养名节声誉。施(yì):流传。

{15}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汉初著名游侠,仗义轻生,急人所急。扞(hàn):触犯。文罔:法网。罔,同“网”。私义:个人节操。

{16}朋党:结党营私之人。宗强:土豪劣绅。比周:相互勾结。设财:利用财物。恣欲:放纵私欲。

{17}猥(wěi):笼统。

【鉴赏】

游侠,指那些言必信、行必果,轻生死重仁义,勇于救人急难之人,即后世所说的侠客、剑客或剑侠。司马迁倾心于他们的品质和作为,在《游侠列传》中记叙了他们的事迹,并对其作出了很高的评价。本文是《游侠列传》的序,文中太史公一反世俗偏见,认为游侠之德值得称赞而不容忽视。这种识见主要是从百姓的命运着眼,出于对乡曲、闾巷、布衣、匹夫们的关注,表现了作者的独具慧眼以及非凡胆略。

■ 滑稽列传(选自《史记·滑稽列传》) ■

孔子曰:“六艺于治一也。《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化,《春秋》以道义①。”太史公曰:天道恢恢,岂不大哉②!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③。

淳于髡者,齐之赘婿也④。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⑤。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左右莫敢谏。淳于髡说之以隐曰:“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王知此鸟何也⑥?”王曰:“此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于是乃朝诸县令长七十二人,赏一人,诛一人,奋兵而出。诸侯振惊,皆还齐侵地。威行三十六年。语在《田完世家》中⑦。

威王八年,楚大发兵加齐。齐王使淳于髡之赵请救兵,赍金百斤,车马十驷。淳于髡仰天大笑,冠缨索绝⑧。王曰:“先生少之乎?”髡曰:“何敢!”王曰:“笑岂有说乎?”髡曰:“今者臣从东方来,见道傍有禳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瓯窭满篝,污邪满车;五谷蕃熟,穰穰满家⑨。’臣见其所持者狭,而所欲者奢,故笑之。”于是齐威王乃益赍黄金千镒,白璧十双,车马百驷。髡辞而行,至赵,赵王与之精兵十万,革车千乘⑩。楚闻之,夜引兵而去。

威王大说,置酒后宫,召髡赐之酒。问曰:“先生能饮几何而醉?”对曰:“臣饮一斗亦醉,一石亦醉{11}。”威王曰:“先生饮一斗而醉,恶能饮一石哉!其说可得闻乎?”髡曰:“赐酒大王之前,执法在傍,御史在后,髡恐惧俯伏而饮,不过一斗径醉矣{12}。若亲有严客,髡帣韝鞠□,侍酒于前,时赐馀沥,奉觞上寿,数起,饮不过二斗径醉矣{13}。若朋友交游,久不相见,卒然相睹,欢然道故,私情相语,饮可五六斗径醉矣。若乃州闾之会,男女杂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壶,相引为曹,握手无罚,目眙不禁,前有堕珥,后有遗簪,髡窃乐此,饮可八斗而醉二参{14}。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堂上烛灭,主人留髡而送客,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当此之时,髡心最欢,能饮一石{15}。故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以讽谏焉{16}。齐王曰:“善!”乃罢长夜之饮,以髡为诸侯主客{17}。宗室置酒,髡尝在{18}。

【注释】

①《易》以神化:《易》可以用来使人权变如神。

②恢恢:广阔无垠。

③微中(zhòng):指有意无意间说到点子上了。

④淳于髡:复姓淳于,名髡。赘婿:男子到女家结婚。

⑤隐:即隐语谜语的前身。《文心雕龙·谐隐》谓之“遁辞以隐意,谲譬以指事”。

⑥蜚:同“飞”。

⑦《田完世家》:即史记第四十卷中的《田敬仲完世家》。

⑧冠缨:系在颔下的帽带。

⑨禳(ráng)田:祭田神,祈祷田地的丰熟。豚:小猪。祝:以言告神求福。瓯窭(ōu jù):狭小的高坡地。篝:竹笼。污邪(yé):低湿的土地。蕃:草木茂盛。穰穰(ráng ráng):丰盛。

⑩革车:战车,又称重车;革车一乘,甲士步卒七十五人。乘(shèng):古代称一车四马为一乘。

{11}斗:古代酒器。石:一石等于十斗。

{12}执法:执法的官吏。傍:同“旁”。御史:官名,掌文书及记事。文中“执法”“御史”都指执行酒令的官。

{13}严客:尊敬的客人。帣(juàn)韝鞠□:卷起衣袖,躬着身体,奉酒敬客。韝(gōu),袖套。鞠:弯曲。□(jì),同“跽”,身直,双膝着地。余沥:残酒。奉觞:举杯。

{14}州闾:即州和闾,此指乡里,古代行政区划,二十五家为闾,两千五百家为州。稽留:停留。六博:古代的一种赌博游戏。投壶:古人宴会时的游戏,设特制之壶,宾主按顺序把箭投向壶中,中多者为胜,负者罚酒。相引:互相邀请。曹:辈。眙(chì):注视。 珥:饰有珠玉的耳环。二参:两三成。参,同“三”。

{15}酒阑:宴会将散。阑,尽。舄(xì):木底鞋。罗襦(rú):丝织短衣。芗泽:浓郁的香气。芗,同“香”。

{16}讽谏:以婉言隐语相劝谏。

{17}诸侯主客:接待诸侯宾客的官员。

{18}宗室:皇族。尝:同“常”。

【鉴赏】

《滑稽列传》是一篇专叙滑稽人物的类传(即同一类人物的传记),记叙了战国时期齐国淳于髡、楚国优孟、秦国优旃等滑稽之士的传闻逸事。

在封建时代,臣下常常不敢有一说一、直白了当地劝谏君主,因而就只好采用一些婉曲的手段,比如说笑话之类的,来旁敲侧击,引譬设喻,以小见大,希望君主能从中得到启发,改正错误,这就是所谓“谲谏”或“讽谏”。这类人往往机智幽默,言明大义,而不犯颜直谏,《史记》称之为“滑稽”。本篇所写的三个人物,都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们不同于那种油腔滑调、言不及义、一味引人发笑的鄙俗之徒,而是不随波逐流、争权夺利,又能通行上下之人。这里只选录了原文开头的短序和淳于髡传,讲了淳于髡的三个故事:以大鸟为比喻,用打哑谜的方式讽谏齐威王发愤图强,改变齐国濒临危亡的现状;通过述说道旁禳田者的贪吝,讽谏齐威王应多增财礼,以顺利地向赵国借兵;以自身饮酒的感受现身说法,讽谏齐威王“罢长夜之饮”。

文章叙事写人,简练精彩,生动传神。淳子髡幽默风趣的言谈举止,其富于形象性、哲理性和启发性的深刻见解,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人拍案叫绝、感佩不已。

■ 货殖列传序(选自《史记·货殖列传》) ■

《老子》曰:“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①”必用此为务,挽近世涂民耳目,则几无行矣②。

太史公曰:夫神农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诗》《书》所述虞、夏以来,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口欲穷刍豢之味,身安逸乐,而心夸矜势能之荣,使俗之渐民久矣③。虽户说以眇论,终不能化④。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夫山西饶材、竹、穀、□、旄、玉石,山东多鱼、盐、漆、丝、声色,江南出楠、梓、姜、桂、金、锡、连、丹沙、犀、玳瑁、珠玑、齿、革,龙门、碣石北多马、牛、羊、旃裘、筋角,铜、铁则千里往往山出棋置⑤。此其大较也⑥。皆中国人民所喜好,谣俗被服饮食奉生送死之具也⑦。故待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⑧。此宁有政教发徵期会哉⑨?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⑩。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