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纷纷附和，说现在都进入什么时代了，发财致富才是硬道理，谁还会有闲工夫去琢磨那些缥缈无用的诗歌？虽说每个人内心里都有寻找诗意的渴望，但落实到行动上的却寥寥无几。
诗人姗姗迟来，大家相互寒暄了几句，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位官员可能是想要活跃一下桌面上的气氛，他先在前面做了一些铺垫，说了一堆恭维诗人的话，说这年头还能坚持写诗，这种淡泊功利的追求，实在令人佩服，但他真的弄不明白，诗人除了能写写诗歌，究竟还能够做什么？
诗人朋友淡然地笑笑：“也许你说得很对，诗人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就是的，我认为很多诗人都是精神病，就知道写一些不能赚钱的分行的文字。当然，我这里绝对不是指你啊。”一位服装经销商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面坐着的，正是一位诗人。
“没关系的，你也可以这么说我，但我要告诉你，你的认为是错误的。”诗人不卑不亢地回击道。
“那你说说，诗人能做什么？”经销商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诗人一进屋便闻到了满桌子的俗气，对于送到鼻子底下的挑战，他平静地答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诗人能做什么，那么，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诗人是这个世界上的神。”
众人愕然，以为碰上了更为疯狂的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年轻的诗人。
诗人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始娓娓道来——“诗人能做你们所能做的所有工作，证券商、投资商、营销商、公务员、教师……当然，诗人做得最好的，就是悉心照料他的诗歌。”
“诗人能够在一片树叶上推敲阳光，能够在一滴露珠里发现春天，能够在一朵凋谢的花中看到不死的灵魂，能够看出一座山很情感很历史，能够看出一条小溪快乐的秘密，而很多俗常的眼睛，只能看到那些东西的形状、颜色、大小等外在的东西。
“诗人能够用最寻常的汉字，组合出让人怦然心动的句子，能够带着人们在刹那间穿越了时空，与世间那些伟大的心灵进行直接对话，能够谛听到上帝才能听到的声音。
“诗人能够弯下腰来，向一株谦卑的小草致意，能够小心翼翼地伸出脚，生怕踩疼了那些雪，能够慈爱地抚摸那头老迈的耕牛，默默地陪它体味那些辛苦耕耘的日子，能够为一只遭到残忍猎杀的海豹愤怒得失眠，能够为海平面悄然升高而大声疾呼。
“诗人能让最柔软的一颗心，因信念的涌注而变得坚强无比；诗人能够让最泥泞的道路，因梦想的指引而变成跋涉者骄傲的旅程；诗人能够守着一无所有的寒室，自豪地宣布天空所有的星星都属于自己。
“诗人能告诉地震中失去家园的母亲，废墟上还有花朵绽开，春天还会走来；诗人能倾听遭遇欠薪的农民工悲苦的诉说，能细密地记录下阳光里的暗影，大胆地指出清水下面涌动的污浊；诗人能为街脚那位修鞋的老人，写下温暖一个冬天的诗句；能为重返校园的儿童，送上激励一生的心语。”
“当然，我还可以告诉你，诗人不能做什么。”诗人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餐桌边那一双双闪着错愕的目光。
“诗人不能失去自我，不能人云亦云地随波逐流，更不能在不公平面前冷漠了心灵，不能在丑恶面前闭上眼睛，不能在痛苦面前喑哑了歌喉，不能在贪欲面前迷失了方向。
“诗人不能停止了思想，不能粗糙了情感，不能放弃了观察，不能迟钝了感受，不能将本该丰富无比的生命历程，变成了被物欲紧紧裹挟的忙忙碌碌，不能将本该情趣无限的生活，变成千篇一律的单调乏味。
“诗人不能只关注自我，还要关注大地、天空和海洋，关注遥远的星球和漫长的历史，关注尘世的每一个生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过往的所有人，都与自己息息相关。”
诗人最后激动地说道：“诗人的确很渺小，渺小如一朵山野间无名的小花，但它有自己热爱的天空和大地，有自己钟情的四季，拥抱自己的梦想，绽放自己的美丽。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回答诗人到底能做什么，我要说的是——诗人能指出这个世界的美好，并愿意加入那些美好之中……”
片刻的沉默后，掌声响起，满桌的人开始重新打量面前的诗人，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美丽的一跪
那年，品学兼优的她大学一毕业，就主动申请来到西部一所山村中学援教。
那个山村虽然相对闭塞一些，但自然条件不错，物产也较丰富，村民的生活不富裕也不算穷，只是村民们对教育普遍不大重视，学生辍学现象比较严重。看到许多孩子早早地辍学去打工挣钱，她感到非常惋惜，就一家一户登门拜访，苦口婆心地劝说家长们支持孩子读书，但效果并不理想，许多村民很知足地认为：现在挣钱的门路挺多的，得抓紧时间挣钱，山里的人花那么多钱读书不划算。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她有些不解地问上了年纪的老校长。老校长叹息道：“山里人眼睛看得近，只注意眼前的实惠。”
“现在不读书，将来想弥补都来不及啊！”一想到班级辍学孩子在增多，剩下的也大多没心思上课了，她便心急如焚。
“唉，没办法啊，好多老师都努力过，但都无济于事啊。”老校长满脸的无奈。
望着远处起伏的大山，一向不肯低头认输的她暗暗告诉自己——不管有多难，也要尽全力劝孩子们返回课堂安心读书。
她知道，要打破村民们根深蒂固的旧观念，必须要先抓典型。于是，她将目光首先瞄准了陈启。陈启的父亲是村里公认的能人，他家开了一个山野菜加工厂，村里很多大人、孩子都在他的厂子里打工，陈启是孩子们的头儿。
可当她一谈起陈启读书的问题时，他父亲便不以为然道：“老师，你看我也没读过多少书，日子过得不是也很好吗？”
“你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可是你不能让你的儿子一眼就看到了将来啊。”她说陈启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应该有更好的发展。
“山里人讲究实际，我给儿子打一个好底儿，他将来生活也没什么担忧的，就知足了。”陈启的父亲很固执。
她又努力了几次，仍没有说动陈启的父亲。思忖了半天，她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她先找机会跟陈启闲聊天，转弯抹角地讲一些关于读书有益的事情。得知陈启喜欢看人物传记，她便找来一些名人传记借给陈启，并与他一起探讨书中人物的人生选择等问题，她还不失时机地直夸陈启悟性好，若好好读书，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渐渐地，陈启对她描绘的美好未来动了心，想回到学校继续读书的愿望一天天强烈起来。
然而，陈启的父母说什么也不肯让儿子回学校读书。那天，陈启流着泪告诉她：“谢谢老师，虽然我非常想读书，可是我没那个命。”
“想读书就一定要去读，命运是握在你自己手里的！”她大声地冲陈启喊道。
“可是……”平素很听父母话的陈启低垂着头。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再去找你的父亲，一定让他答应你读书。”她拉着陈启来到了加工厂。
任凭她说破了嘴，陈启的父亲仍不同意陈启回学校读书。急切之中，她双腿向前一屈，当着众多村民的面，在陈启父亲面前郑重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着：“为了孩子，我求求你！”
一时间，众村民们惊呆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与他们素昧平生的援教老师，竟会用这样尊贵的方式，表达她那执著的信念。陈启的父亲慌乱地扶起她：“老师，你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的双眸晶莹闪烁，目睹此情此景的村民们纷纷地唏嘘不已，他们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年轻女老师的良苦用心。不久，许多孩子纷纷重返校园。她和老师们欣慰地笑了。
数年后，那所山村中学陆陆续续地考出许多大学生，他们中最优秀的陈启，在告别北大的一次讲演比赛中，满怀深情地讲述了她的故事，他由衷地感慨道：“是老师那美丽的一跪，震撼了村民们蒙昧的心灵，改变了许多孩子的命运；是老师那真诚的一跪，让他读懂了知识的尊贵，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热爱……”
虽然她援教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年，但她却给那个山村留下了许多动人的话题，尤其是她那美丽的一跪，已烙印般铭刻在了许多人的心中，成为一道感动岁月的风景。
一摞旧报纸会遇见什么
初到省城那家报社做实习记者，我租住在市郊，周边居住着许多以收费品为生的外来户。我每天匆匆忙忙地采访、写稿，一日三餐，经常随便对付一下。
那天单位发奖金，我犒赏了一下缺少油水的肠胃，去那家湘菜馆点了一桌看着就赏心悦目的菜肴，独自享受了一半，打包带回家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