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杨光才发现头顶上的怪物,尖叫着,想也不想地从身上抓出一把灵蛊向天上洒去。然而那些发亮的蛊虫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着,到了半空中就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只是盘旋着,寻找进攻的机会。
景宏冷笑道:“这就是忘恩负义的人类,刚刚才饶了他们的性命,下一刻,他们就又要来致你于死地。怾维,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立刻要了这个蠢女人的命!”
杨光气得粉脸通红,却立刻被贾雨观捂住了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怾维向杨光摇了摇头:“观观、杨光,很抱歉,我要把你们辛苦寻找的极乐之心交给这个人了,我已经答应了他。”
贾雨观讶异又沉重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怾维简短地把方才发生的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听得二人目瞪口呆。
好半天,贾雨观才恍然大悟地说:“难怪我们在古墓里怎么也找不着极乐之心,是因为主人早已在他生前就把它送给你的祖先了,根本就没有把它放进坟墓!”
“而极乐之心的描述之所以和当时中国的宝石不同,是因为幽灵水晶的主要产地是在巴西和非洲啊。不知古代中国怎么会有幽灵水晶,如果这东西是在古墓里发现就更有价值了。”杨光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她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她的专业。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景宏叫道:“怾维,我已经很够意思了,放了你们的人不说,还让你们絮絮叨叨聊了半天,这下你相信他们没有受伤了吧?还不快把极乐之心给我?”
杨光倒吸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问:“老怾,你真要把极乐之心交给这个妖怪?”
怾维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我已经答应过他,就一定要守信用。能够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那样的身外之物拿来做什么?再说,”他叹息了一声,“景家为了这块宝石世世代代背负了这样重的负担,能够让他们放下这副沉重的担子,了却心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原来我们以为是友谊的象征,他们却认为是欺骗的代表,就让这个两家人世代纠缠的结从我这里解开吧!”
沈兰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宁静地注视着怾维的脸:“怾维说得对,我赞成他的看法。”
杨光泄气地说:“唉,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毕竟是你的东西,给就给吧。”她一挥手,那些浮在空中的蛊虫便飞回了她的袖子。
怾维将沈兰放开,无畏地走到景宏所在的树下,把系着极乐之心的黑色丝绳挂在一根粗大的枝杈上,然后转身回到朋友们中间。
景宏目光灼灼,一面口里笑道:“不错,怾维,你还算得上识时务,就看在你的面上,我会让你们平安离开的。”一面从腹中喷出长长的蛛丝,黏在项链的一端,轻轻松松一拉,那晶莹剔透的宝石便飞上了半空。
他迫不及待地用粗大的脚爪小心翼翼地拈起那纤细的宝石,长笑一声道:“怾维,你且看我……”
忽然之间,从景宏的嘴里发出一声怪叫,那声音犹如将死的野兽,凄凉而又疼痛。他骤然发出的叫喊大得惊人,在整个树林里久久回荡,几乎要撕裂了怾维等人的耳朵。沈兰和杨光又惊又怕,不由得相互握紧了手,怾维以为景宏要出尔反尔,连忙和贾雨观把两个女人推到身后,用身体来掩护她们。
然而景宏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他只是徒劳地甩动着他那长长的脚,想把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极乐之心甩得远远的。奇怪的是那颗透明的水晶就像附骨之蛆,紧紧地贴在景宏的脚上,如同被夹住了一般。
景宏所站立的树枝梢头,不知为什么突然燃起了明火,那火焰烧得树枝噼啪作响,一忽儿就飘出焦糊的味儿来。景宏连连嘶叫,一下子跳得老高,在空中旋转了好多个滚儿,如同高台花样跳水的运动员,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动作,然后重重地摔了下来。那样庞大的身躯砸断了好多根横在空中的树枝,砰地一声溅起高高的泥浆,他的身上也不知横七竖八划上了多少血痕,然而他根本顾及不上,只长声惨叫着,在林间的空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
方才景宏布下的白色蛛丝织成的迷阵早已烟消云散,怾维等人见势不对,忙忙地退出老远,以免被疯狂的蜘蛛精给碾到。纵使他们跑得再快,也免不了被飞起的树枝和石块所划伤,不过那已经顾不得了,他们只管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直到离开那个景宏正在大肆破坏的圈子后,才敢停下来惊恐地大口大口喘息。
“老怾,这蜘蛛精怎么突然发疯了?”杨光气息未定,就急着问。
怾维迷惘地摇了摇头。
一直没有做声的贾雨观忽然说:“星空宝石!”
因为景宏的破坏动静太大,杨光没有听清楚:“什么?观观,你再说一遍?”
贾雨观大声地说:“星空宝石!我们要找的极乐之心,正是老怾和兰兰要找的星空宝石,这两样东西其实就是同一件!”
怾维和沈兰大吃了一惊,对视了一眼,怾维急忙说:“观观,你再说清楚点儿。”
贾雨观点了点头,说:“关于星空宝石的传说里,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插曲,因为实在是太荒谬了,所以没人相信。那就是星空宝石只能为人类所持有,类似妖怪之类的异类是无法直接触碰的,一旦妖怪碰到星空宝石,就会被烧灼般地烫伤。因为妖怪之类从来都是在迷信中才存在,所以这样的传说只有关于财富的部分流传得比较广,至于妖怪不能持有星空宝石的事,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难怪那蜘蛛精那么闹腾哩!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极乐之心会是星空宝石,才会使用这个骗术。”杨光恍然大悟地说。
怾维皱着眉头说:“似乎只能这样解释,如果不是星空宝石,为什么极乐之心在我和兰兰手上就没事,可是一到了景宏手里,他的排斥反应就这么大?”
“可是,能不能帮帮他呢,他看上去是那么痛苦,并且,他这一生是这么可怜。”沈兰不忍心地说。
“嘿,兰兰,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啊。”杨光摇着头说,“再说,我们能怎么帮他呢?现在也无法靠近啊。”
众人望向半边身子已经烧焦的惨烈呼号着的景宏,心里涌起一波难言的滋味。
怾维突然说:“快,兰兰和杨光到河边去取水!我和观观来把周围的草木砍开一条防火隔离带,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贾雨观还愣在那里,沈兰已经向河边跑去了,杨光也跟着跑起来。她们利用手头一切能够找到的工具,如帆布袋、塑料袋、杯子、罐头盒等等舀取尽可能多的水,再飞快地跑回来向景宏那个方向泼去。虽然知道是杯水车薪,但也总比一点也不努力的好。
怾维和醒悟过来的贾雨观抽出背包里准备用来野营的砍刀,将周围还未烧着的荆棘草木砍开一道空隙,然后拾起几根较大的树枝,用力向那些火苗上面扑打。
可是大部分红黄的火焰都在景宏身上燃烧,周围的草木上只有一些轻微的火苗在跳跃,很快被怾维他们扑灭了,而动作开始迟缓的景宏仍旧翻滚着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靠近。
渐渐地,景宏已经呆滞地睁大着眼睛不动了,他燃烧着的躯体发出阵阵恶臭,周围的草地升起一缕缕浓浓的黑烟,星星点点的火苗在丛林中吐着忽高忽低的火舌。
朋友们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像景宏这样为了一块宝石改变了一生,甚至是整个家族世代的命运,不知是令人同情,是惋惜,还是悲哀?
当他们把最后一颗火星淋熄,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叮”的清脆一声,那颗引起多少纷争的极乐之心,不知从什么地方掉落下来,恰好落在怾维的脚下。
十 尾声
城市的高楼将街道夹成一道道深深的峡谷,冰凉的风呜咽着从黑色大理石和金色镜面的楼房中间急促地穿行而过。不过并非每一个地方都是那样逼仄的高楼,摩天大楼的背后,散乱地分布着一些低矮的老房子。
就像宝凝斋背后的那一排老房子,存在的年代比街面的宝凝斋长了不知多少倍,那残破的屋檐依旧安然地与光鲜的珠宝店并存。
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在小巷中跑来跑去地捉迷藏,在他们的眼里,就是这样错综如迷宫的老街才更令人亲切。
“虎子别跑!”“大刚我知道你在这儿!”这样笑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孩子蒙着眼睛,在小巷中摸来摸去,其他的孩子嘻笑着闪躲。忽然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人,想也不想地立刻抱住:“哈哈,我可抓住你啦,看你往哪儿跑!”说着话把蒙在脸上的手帕扯了下来,却呆了一呆,被抓住的是一个既高且壮的大人。
他的脸红了红,喃喃地说:“对不起,我以为是大刚,弄错人了。”
那男人并不生气,蹲下来和气地问:“没关系,小朋友,我想问问你认识一个叫林山的孩子吗?”
“你们是找小山子啊!”那孩子顿时活泼起来,歪着头看着那男人和他身后的几个男男女女,“他还没放学哩!”
“是吗?”那个秀气的女子显得有些惊喜,“他不再去卖水晶了吗?”
孩子点了点头:“听说他爸爸又回原来的单位上班了,说是公司缺人手,把他妈妈也招了进去呢。你们要找他,得等晚上他放了学再来。”
“不用了,请你把这个带给他,他就会知道我们是谁了。”那女子褪下手腕上的一串幽灵水晶手链,半透明的珠颗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孩子似懂非懂地接过那串珠链,忽然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沈兰阿姨吧?”
那群孩子慢慢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山子把地图送给你们了吧,他都跟我们说咧。”“山子说你们可好了。”
怾维向着沈兰微笑,低声说:“看样子,我们和兰氏集团重新签订了合作协议是正确的。”
在这条小小的巷子里,沈兰感到一阵迎面而来的温暖,她抬起头,金黄色的太阳光斜斜地照射了进来。
真正的财富,一直都在我们的身边,只是我们从来没有用心去注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