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异域文化之旅:体悟23个国家的文化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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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巴西的桑巴舞(1)

下一个伟大的文明将像蛇一样兴起于亚马孙河畔。看看地图你就可以知道。巴西的形状像个巨大的心脏。巴西为世界提供了心脏。然而当你把心脏颠倒过来.会发生什么呢?心脏变成了大屁股。我们似乎不能不向后看。

——克里奇。1993年。第102页

上面这段话出自巴西一家桑巴舞学校的校长之口,这段话所表达的矛盾心理反映了巴西人普遍的情感。据1998年统计,巴西人口为1.59亿,分布在26个州内,人口差异极大。巴西的陆地面积为8,511,965平方公里,与整个美国的面积9,372,610平方公里相近。巴西人具有非凡的勇气面对逆境,特别是面对折磨了这个国家几十年的经济困难。巴西人的生活热情则不断为他们的勇气之井补充水源。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来说,桑巴舞集中体现了巴西人的生活热情,不论在顺境还是在逆境都起着为巴西人输血打气的作用。

桑巴舞的确已经成为民族的象征。例如在巴西为意大利裔巴西年轻妇女举行的一次选美比赛上,所有参赛者都被问及这样一个问题:当你听到“巴西”这个词时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参赛的姑娘无一例外立刻跳起了桑巴舞。桑巴舞曲的专业定义是,“一种二部敲击节奏,其中的第一拍从不发音,从而产生一种持续不断的、犹豫不决的紧迫感”(克里奇,1993年,第73页)。这一概念与巴西人的时间分散型特征和不停运动的外表是相称的。巴西人在没有人向他们指示方向的时候自然会对于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缺乏明确的方向感可以追溯到这个国家立国的时期。当时来自葡萄牙的殖民者对一些重大问题没有明确的行动计划,比如对来自不同种族的居民是同化还是消灭。不过葡萄牙人还是决定吸收印第安人和黑人奴隶,从而推动了巴西文化的形成。

事实上,桑巴舞的产生归功于种植园工人的音乐天才。现在以桑巴而闻名的音调最初就是在种植园里听到的。几十年后,随着黑人在巴西大城市里的社会地位不断提高,桑巴舞的前辈以探戈的高雅形式将桑巴舞带进了文明社会。桑巴舞最早于19世纪70年代在巴伊亚的自由奴隶舞会上出现。巴伊亚当时是,现在仍然是巴西活泼丰富的黑人文化的一个中心。根据传说,一位名叫蒂雅·阿梅利亚的巴伊亚妇女又把桑巴舞带到了南部的里约热内卢的贫民区。1916年,她的儿子东伽谱写了第一支有案可查的桑巴舞曲。到了1923年,桑巴舞学校诞生了。如今,桑巴舞学校遍布全国各地,向外部世界展示着桑巴舞的精神。狂欢节一到,桑巴舞学校的游行队伍热情奔放,舞者和花车交相辉映。尽管我们可以从这里捕捉到桑巴舞的一部分精神,但桑巴舞所包含的东西却远远不止于此。桑巴舞的形体和音乐特征编织出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罩在巴西人的身上,影响着他们的生活。

桑巴舞的形式多种多样,许多形式是专门为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社会阶层设计的。例如“情节桑巴”(samba enredo)只在桑巴舞学校里谱写和使用;“广场桑巴”(samba de ter-reiro)相对简单,适用于农村边远地区。

桑巴舞曲的歌词同样丰富多彩,但是主题只有一个,就是诉说历史上和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的遭遇和磨难。最流行的题材有腐败、贫困、历史事件、当地的英雄人物等。桑巴舞学校每年为狂欢节谱写的新桑巴歌曲平均为2000首,由此可以想见桑巴歌曲的数量有多么巨大。

仔细研究可以发现,桑巴舞有五个特征,这就是小步旋转、身体接触、起伏跌宕、自发逃避和舞者的矛盾。这五个特征反映了巴西人的为人、巴西人的行为举止和巴西人的企业经营方式等巴西文化的基本方面。为了方便起见,我们主要探讨桑巴舞的形体特征,而不考虑桑巴舞的音乐和歌词,尽管这几个方面显然是交织在一起的。

小步旋转

跳桑巴舞的时候,舞者小步旋转移动,步伐多少加以控制,上身则保持不动。这种小步旋转的概念自1500年4月发现巴西时起就在巴西存在了。确切地说,巴西是葡萄牙人佩德罗·卡布拉尔在寻找通往亚洲的海上通路时偶然碰上的。哥伦布沿着相同的纬度发现大陆后,卡布拉尔大概也在想着同样有所发现。然而早在1494年,西班牙和葡萄牙就已经通过托尔德西里亚条约将“新世界”瓜分,当时尚未被发现的巴西划给了葡萄牙,尽管当时没有人知道巴西有多大。换句话说,这块土地基本上是由于疏忽而归葡萄牙帝国所有的,没有竞争,没有战争。

总得来说,“巴西作为一个国家的发展基本上是渐进的,几乎没有出现过大起大伏”(施奈德,1996年,第35页)。巴西一小步一小步地成长,而且常常兜圈子,例如军人统治和文官统治彼此过渡。19世纪初,葡萄牙皇帝若奥六世为躲避拿破仑的锋芒逃到了巴西,巴西的发展就是在他统治时期真正开始的。欧洲的形势稳定下来后,若奥六世返回葡萄牙,留下他的儿子佩德罗一世统治巴西。就是这位佩德罗一世意识到巴西需要正式脱离葡萄牙,于是在1822年9月7日宣布独立。几年以后,佩德罗一世也回到了葡萄牙,留下他的儿子佩德罗二世治理巴西。佩德罗二世统治期间,他的女儿趁他不在的时候签署了一个解放奴隶的文件,不久两位军队将领把佩德罗二世赶出了巴西。1889年废除了帝制,建立了巴西共和国。由帝制向共和的过渡表明了巴西人的移动步伐有多小。从巴西宣布独立到完全推翻葡萄牙的君主统治,巴西人花费了67年的时间。

在若干种统治形式之间的摇摆也印证了小步旋转的概念。共和是由两位将军宣告成立的,这一事实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在此后的巴西历史上大部分时间都实行军事独裁统治。许多总统都是军官,这就把军人统治和民主治理的问题搞得很乱。1985年,文官治理和选举取代了军人统治,尽管军队将领仍然是巴西的关键角色。

此外,巴西有许多不同的政党,国家复兴党、社会民主党、巴西民主运动党、民主工人党、工人党、巴西劳动党、自由阵线党、人民社会党、自由党,等等,但是这些政党的意识形态和活动似乎有很多交叉、重叠和重复之处。这一现象也表明个人表达自己的信念、结成相应的团体的自由有多大。巴西人在这方面的自由同样可以追溯到巴西立国之时,当时就没有强迫不同的群体完全吸收葡萄牙的文化。巴西人对异族通婚的态度也开放得很,混合婚姻和混血孩子随处可见。通过小步发展的种族融合,各种各样的巴西人都融进了一个统一的社会。事实上,克里奇相信,“新一代黑人发现桑巴舞是巴西社会最便捷的进步方式之一”(克里奇,1993年,第82页)。桑巴舞已经深人全国各个地方,会跳桑巴舞成了巴西人的基本功。因此可以说桑巴舞是一个媒介,巴西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的各个地区、各族人民可以通过这个媒介寻求某种程度的统一。

巴西的种族问题仍然极其复杂。收入悬殊主要体现于有色人种的收入过低,不过在日常生活中,巴西不同种族之间的互动比起美国人来更融洽。非裔美国记者欧金·罗宾逊认为,巴西同美国之间的差别是由美国流行的“一滴血”理论造成的(罗宾逊,1995年,1999年)。所谓“一滴血”理论,是说一滴非洲血液决定其黑人的身份。这样一来,美国的黑人和白人之间就有了一条鸿沟。人口统计证实了这一鸿沟的存在:近年来非洲裔美国人与异族的通婚没有多少增长,这在美国是绝无仅有的。异族通婚是文化融合的有效途径。

巴西则不然。巴西流行的是相反的理论,即一滴白人血液决定其白人身份。既然肤色不确定,有些观察家就认为在巴西的社会中阶级远比种族重要得多,社会阶级的重要性甚至超过阶级意识强烈的英国(邦德和史密斯,1998年)。可笑的是,科学家们现在主张,既然世界各地的异族通婚率都很高,种族就成为一种没有意义的肤浅划分。令问题更加复杂的是,应该注意到巴西还有大量其他种族群体:美洲印第安人,欧洲人,非洲人,东亚人,不仅有纯种的,也有混血的。事实上,世界上没有几个国家的人口像巴西的人口那样差异这么大。巴西不仅是非洲以外黑人和黑人后裔数量最多的国家,而且还是日本以外日本人和日本人后裔数量最多的国家。但所有这些人,或几乎所有这些人都首先认为自己是巴西人。例如由于巴西工作不好找,有10万以上日裔巴西人在日本从事低级工作,可是这些人几乎都不说日语,日本人不愿搭理他们。同样,德裔巴西人以传统的德国方式庆祝德国的“十月节”,但是到了午夜就换成了桑巴舞曲等巴西音乐。《经济学家》在评论这一现象时说:“巴西人的不平凡在于把他们联结在一起的东西,而不是把他们分开的东西。”(《经济学家》1995年11月4日,第49页)

此外,货币体系和教育体系也体现着渐进和小布旋转的特点。自1940年以来,巴西使用过五种货币:米雷斯(milreis),克鲁塞罗(cruzeiro),克鲁扎多(cruzado),新克鲁塞罗new cruzeiro)和现在的雷亚尔(real)。当初使用克鲁塞罗时,为了避免大的动荡,贬值了多次也没更换。20世纪90年代初,年通货膨胀率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2500%。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把货币换成了克鲁扎多。后来发现改币不管用,又回过头来宣布新克鲁塞罗为货币。这不是明显的旋转吗?

巴西的教育体系也令人感兴趣,因为教育的管理既松又严。如同其他多数国家一样,巴西的教育也分为小学、中学和大学。然而要上大学必须经过专门的入学考试,能不能上大学完全看你在这个考试中的成绩如何,中学的学习成绩和课外活动如何则无所谓。这样一来,人们对于中学的学习就不那么看重了。不过考大学仍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令人感兴趣的是,大学考试是按专业进行的,比如有历史专业、体育专业等等,所以到了18岁就必须有所专攻了。一旦入了大学,只学跟这个专业有关的课程。

典型的大学校园有楼房若干栋,一般按专业划分,学历史的学生就在历史教学楼学习。只要考上大学,毕业就没什么大问题,所以进了大学气氛就又轻松下来。另外,巴西的大学没有学生必修的基础课。不过要是不想继续学习某一专业,换专业可没那么简单,必须重新参加入学考试,以前的学习所花费的宝贵时间也就白白浪费了。在这方面,教育体系又体现出严的一面,正像桑巴舞中严格控制身体和运动一样。还有一点也是毫无疑问的,要在自己所喜欢的专业取得学位必须一步一步来。

教育是巴西文化中的矛盾和冲突表现得最突出的一个领域。自1970年以来,巴西的平均就学时间从两年增加到六年,而迅速发展的亚洲在相同时间则从四年增加到九年。许多学校年久失修,资金不足,正因此巴西在一个高素质劳动力至关重要的全球化经济中处于不利位置。有的时候,冲突尖锐得令人吃惊。例如20世纪90年代初,比略内斯家族在阿拉戈斯州掌权,把权力的触角伸向生活的各个方面。阿拉戈斯州是巴西的贫困地区,婴儿死亡率最高,儿童接种疫苗率最低,胎儿护理率最低,就学率最低,成人平均就学时间仅为1.8年。然而阿拉戈斯的精英却急于在1994年1月建成移动通讯服务系统。比略内斯州长的夫人穿着名牌时装穿梭在城市贫民和农民当中,声称“穷人同上流社会的人一样有权看我穿得漂亮”。她三次包租公务飞机去圣保罗,2.4万美元的费用全是州财政报销。与此同时,这个州的公立学校因教师要求提高仅为80美元的月薪而关闭了七个月。州教育部长是州长的兄弟,他对抗议的教师采取了严厉的态度。这个家族是寡头政治的典型例证,他们无视公共消费和私人消费的界线,无视公共权利和私人权利的界线。

小步旋转也体现在巴西人的私人生活中。在巴西,与人结识一点都不难,但要发展深入持久的朋友关系就要花点时间了。外国的学生通常都是先建立一个同学网,然后与其中的几个在校外交往,发展超出同学关系的友谊。再往后,有可能被自己的朋友请到家中去做客,甚至被视为家庭的一员。同样,谈生意一般都在餐馆里,如果被请到家里,那就说明已经建立起信任关系了。

巴西人从父母的家里分出来单过也是一个分为许多小步的过程。家庭是巴西最重要的社会单元,因此对个人有着巨大的影响。例如男女约会就受到家庭的严格管制。一开始男方常常只能在女方家的门廊里与女方见面,过一段时间后才会被请到家里来。进了家门常常也只能呆在客厅里,不能回避家人。男女恋爱较长时间之后才能结婚。尽管现在时代在变,但多数年轻男女还是结婚后才离开父母家单过。

生意关系也是如此。在巴西做生意必须先建立牢固的友谊。只有关系密切了,生意才做得成。一个典型的忠告就是,“要准备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建立亲密的关系,否则就什么生意也做不成”(莫里森、科纳韦和杜雷斯,1995年,第44页)。显然,在这个国家里,做成生意的关键是要有耐心和意志,一步一步地培植亲密的私人关系。

总的来说,巴西是一个家长制社会,作重大决定要听父亲的意见。家庭的年长成员受到尊重,老了以后年轻的家庭成员会对他们悉心照料。难怪在霍夫斯泰德对53个国家进行的研究中,巴西的权力距离排在第14位(霍夫斯泰德,1991年)。就做生意而言,权力有许多层次,外国人跟巴西人做生意必须一步一步找到说话算数的人。

与美国人和日本人相比,巴西人更习惯于下命令,在谈判中更容易说“不行”(艾德勒,1997年,第215页)。习惯于下命令的原因在于这个国家的人民长期经历军人统治,现在还没完全摆脱历史上的政治制度的影响。喜欢说“不行”则是为了把握谈判的节奏,不让谈判进行得太快。这些行为方式都体现了小步行进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