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0岁就尾随着巧嘴的媒婆南北二屯地相对象,万万没想到直到而立之年才寻打到真正的爱情。如果说,20岁那个我被父亲的尊严母亲的哄劝软硬兼施地逼上那条羊肠小道时,躲在远处的丘比特笑得还算可爱;那么,以后他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地与我捉着迷藏,就有些残忍了。
漫漫13年,大地绿了13次黄了13次,而我的希望却记不清绿了多少次黄了多少次。在此期间,绝不仅仅有13个漂亮的女孩追求过我,我也绝不仅仅追求过13个漂亮的女孩。终因缘分不到或别的什么原因,不是阴差阳错总离那么三五米,就是鬼使神差擦肩而过。
就在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绝望透顶,或是准备屈服世俗重蹈父兄婚姻的老路或是打算远离世俗终生做个长发和尚的时候,蓦然回着眼睛顿时一亮,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爱情,与我只隔一条柏油路。
那时,我在路北的区机关工作,她在路南的区院工作。读报喝茶之余,我举目就能望见她们大楼上的红十字;查房问诊间隙,她低首亦可瞧着我们楼上的国徽。我有个头疼脑热需上她们那里打针开药,她有个大事小情需到我们这里请示汇报,一年四季还不止四次在同一个时间坐一个地点聆听同一个区长或书记做的同一个又臭又长的形势报告。可在已逝的岁月里,我们近在咫尺竟视而不见。由此可见,爱情也是一种树,不到季节是不会开会的。
眼瞅着生命的航船忽忽悠悠漂进三十岁的港湾,而将与我同舟共济的水手还不知在何处流浪,那年春节我真的好沮丧。尽管姐姐百分之百地继承了妈妈地遗愿,给予我那么多慈母般的关怀和温暖,我心的船舱仍如一页白纸空荡荡。
除夕夜的钟声很清脆地响了12下。姐姐微笑着说,小春,你帮我干点活,把这只荤油坛子搬到西屋去。我知道姐姐又在演那个老把戏了。按照东北农村迷信的说法,“荤”即“婚”也。除夕夜大男大女搬一下荤油坛子,凝固的婚姻就会因之动起来。可是,母亲在世时这只荤油坛子我不知东屋西屋地折腾了多少次,婚姻仍如一潭死水。我对它早已没有幻想,更不相信换了姐姐这个导演就能导出喜剧效果来。
又不忍心冷了姐姐的心,我无可奈何地把荤油坛子抱进怀里。就在这时候奇迹发生了,随着我踉跄的脚步,坛子里的荤油竟隐隐地动了起来。紧紧跟随在我身边的姐姐惊呼道,小春,你今年真要大喜了!瞧!不光坛子动,连坛子里的荤油也在动!
我也霎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要知道那是满满一坛子凝固的液体呀!
紧接着,姐姐含着眼泪说,好弟弟你千万别灰心,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你知道吗?很多事情的成功都在继续坚持一下之中,何况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兆头……
我对姐姐深深的点了点头。那夜,我破天荒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不知是荤油坛子真的很灵验,还是命中注定我应该走到了孤独的尽头,那年秋天,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认识了她。直到今天我提笔写这篇散文的时候仍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那坛摇晃的荤油旗帜般地激劢着我鼓舞着我,在那一春一夏里,我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说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一日,我的在宣传部工作的朋友万让我陪他去区医院看病。就在即将跨过又没跨过那条马路的当日,他悄悄对我说,其实我什么病也没有,领你来的目的,是想让你偷偷看看在手术室工作的一个女孩,她很温柔也很漂亮,如果你觉得满意的话,我可以介绍让你们认识。
我的脚步陡地犹豫了一下。区医院近在咫尺有那么一位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吗?再说,用如此特务般的手段去侦察一个弱女子是否合适?但是,出于友谊,我还是尾随着他的影子叩开了手术室那扇白漆大门。
他的借口是一张图纸制坏了,要一把手术刀刮一刮。
而应声翩翩而出的就是她。
那一瞬,我感觉此生做对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随万跨过那条马路了,尽管也迟疑一下。紧接着,就感觉心怦怦地跳脸灼灼地烧身轻轻地飘。坦率地说,那眉眼那微笑也不怎么出类拔萃,却隔着伟岸的万把我的灵魂钓得空空。
我知道我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
那天,我不知是怎样返回单位的。
不久,我们恋爱了。她顽皮地问我漂亮的女孩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她?我想了想,想起了叶绍钧在《过去随谈》里的一句话:“对方怎样的好是说不出来的,只觉得很适合,更适合的情形不能想象,如是而已。”她点点头,羞涩地说,我也有同感。
原来被诗人作家们侃得玄神乎其神的爱情,就是“彼此适合。”
随着冬天的降临,我们的爱情在噼啪的炉火旁、滚烫的暖气边和亲朋好友热烈的祝贺中迅速加温。又是一个温暖花开的季节,我们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结婚仪式上,一位调皮的朋友非逼我谈谈恋爱的体会不可,我思索半晌,便从那只荤油坛子谈起……
不料,姐姐微笑着从桌旁站起来,我的傻弟弟,你不想想凝固的荤油能晃动吗?我是事先把坛子放在煮饺子的锅里热一下的……姐姐的话使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善良的姐姐,用满腔滚烫的情意,偷偷温热的不是一则古老的迷信说法,而是我那颗冷却的心啊!不但使我在绝望中找到了爱情,同时,也告诉我一条真理:世界上委有多事情的成功都在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