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跟着锁链的踪迹在这片地下淤泥里绕了一个大圈,到了锁链的尽头,那个立桩跟前,才发现,这个锁链是被认为的在地上摆放了一个洛书的形状。巧妙的绕过了那个放在正中的腐朽木船。
我他妈的不懂什么河图洛书里隐含的内容,我也曾经和王八说起过这事,王八说过,既然我学会了算沙,就不可能在去理解河图洛书的东西,奇门八卦什么的,都统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当然这对我是好事,我本来就懒得去钻研这些晦涩深奥的东西,凭借算沙的感觉做事多轻松,现在唯一的代价就是沙漏在我脑袋里一点点的敲打我的神经,让我不堪其扰。
锁链的尽头就是赑屃雕像身下的那跟石柱。锁链挂在石柱的下端,一把铁索把锁链扣住,铁索已经锈蚀的不像个样子,我仔细的翻看打量,发现这把大锁根本就没有锁孔,既然没有锁孔,那就是没有钥匙。
一把没有钥匙的锁,该如何去打开。
我跪在淤泥里,苦苦思索,站起来后,用螟蛉向铁锁砍去,炎剑看在铁锁上起不到任何效果,螟蛉对付属阴的东西非常有效,但是这个铁锁至刚至阳。
“这就难办了,”我对着孙六壬说,“打不开这个把锁,放不出来那个铁牛,我们两人就困在这里了。”
“张光壁当年一定也遇到过这个地方,”我无法可想,只能把思路给改换一下,“他是怎么打开这把锁的?”
孙六壬听我在自言自语,对我说,“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打开这把锁。而是自己用别的方式走过去了。”
孙六壬这句话对我来说就是在胡搅蛮缠,不过我旋即有觉得她说的话是有点道理的,如果是这样,守门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要把铁牛的锁链给打开?
我把这想法告诉孙六壬了,孙六壬继续跟我胡扯,“也许守门人在这个问题上面骗了你呗。”
“她为什么要骗我?”我头疼的厉害,我真的不喜欢这么去分析问题,太恼火了。
“如果我要骗人,”孙六壬说,“那就是说十句话,九句不相干的都是真的,把一句假的给掺进去。”
“就是这样,”我站起来,“守门人告诉我别的事情都是真的,不容置疑,但是她很可能把古道里的事情故意给说错。”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变成孙六壬傻里吧唧的问我了。
“因为我过了古道,”我激动起来,“我就能捏死她,她害怕这个。”
“可是她没死啊,张光壁当年走过了古道的。”
“对啊,这又是为什么?”我脑袋里转的飞快,不停的去想各种可能性。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七眼泉是被宇文发陈给镇守的,宇文发陈又是什么人,他是老严的狗腿子。老严既然安排宇文发陈镇守七眼泉,当时是和守门人有过一些交易。
这个交易和张光壁有关,至少是在老严的干涉下,守门人没有被张光壁击败。而且老严和守门人之间的协定一定继续存在……
守门人向我撒谎了,就是古道的事情。
我心里一凛,左手水分,右手沙漏禁不住的开始流动,都忘记了两只手还捧着铁锁。
铁锁发出沙沙的细微声,然后咔哒一声。
“妈的,我不想打开,你偏偏就开了。”我把铁锁给扔到淤泥中,“这是在玩我吗?”
我耳边传来一声悠长的“哞”的声音,铁牛活了。
“快抓住锁链。”孙六壬对我喊,“把牛给牵住。”
我指这一大片淤泥,淤泥一阵涌动,一个巨大的背脊从淤泥里搅动着升起来。这是个牛的脊背,才是真正的青牛。
“傲天!”王八给我说过有种神兽,专门开挖河道的巨牛,“我们又麻烦了。”
倾盆大雨瞬间停止,就像天空上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把水龙头给拧上一样。而且云雾瞬间的散尽,天空一片明亮,繁星清晰的出现在王八和金仲的头顶。
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解开了?”金仲问。
“这个蠢货,”王八恨恨的说,“做事都不去仔细想想。”
方浊静静的站在船头,把手臂伸直,身体僵硬,手指指着长江前方的水面。
现在能见度很好,在两边刀削斧砍一样的悬崖中间,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事慢慢从江水中冒出来。
王八嘴里焦虑的嗤了一声,又叹口气,“还是晚了一点。”
“还来得及。”方浊说,“我们已经到了赑屃的上面。”
“傲天已经出来,”王八沮丧的说,“晚了,疯子这个傻逼,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既然当年古人为了压制傲天,而弄来了赑屃,为什么这么早就放弃?”金仲提醒王八。
王八对着方浊说:“既然已经这样,也只能试一试。”
能解开赑屃封印的只能是方浊,王八和金仲都没有隔空发力的本事。江面上的那个巨大物事已经完全露出水面,几乎有一个大卡车的体积,但是让王八和金仲心惊的是,那仅仅是一个牛头,牛身还隐藏在水面之下,而且牛头的方向已经调转过来,看着王八和金仲方浊所在的滚装船。
现在金仲大致能明白王八为什么需要这么一艘大船了,因为要对付的东西,实在是太巨大。
我看着手中已经打开的铁锁,心里有点茫然。
忽然面前的立柱,也是就赑屃的石柱也在开始发出咔咔的响声。
“我靠,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我咒骂起来,“那个日不死的蝙蝠精,哄骗老子。”
孙六壬指着前方的淤泥说,“那个东西爬上去了。”
我这才又去看那个巨大的青牛,整个牛身已经冲破了石壁的上方,江水纷纷留下来,整个巨大的青牛在狭窄的石壁里冲撞,然后后蹄弹了一下,窜了上去。
我的眼睛完全不够使了,我在回头一看,面前立柱上的那个赑屃也已经猛地消失。
石壁顶上的岩石纷纷合拢,很明显,跟贵州的那个深井一样,这里的岩石也是息壤,他们自己会愈合残破的地方。江水不再落下来,但是淤泥被江水浸泡,我和孙六壬已经浸泡在泥浆中间。
我看见孙六壬的眼睛突然变得呆滞。
“你怎么了?”我想问孙六壬,开始我发现我的舌头已经无法正常的控制说话,而是变成了不断伸缩的信子。我在自己不能察觉的情况下,又变成了蛇属。
我现在的视觉变得非常差,但是我的嗅觉和触觉却变得无比的敏锐,我甚至很享受懒洋洋的躺在泥浆中的感觉。
傲天还没有走。那个铁牛还在,而且那个铁牛现在变得非常烦躁,它发怒了。
我心里明白傲天为什么会发怒,傲天这种神兽,是有一种敌对的生物,很不巧的,这种生物,就是蛇。傲天一旦看到蛇,就会怒气冲天,不把蛇踩成肉泥,绝不罢休。
但是我现在的样子,这不是在找死吗。
傲天的本身已经升到了古道上方,而这个封印的铁牛已经拖着金属的身体,哐哐当当的向我的方向奔来,我这时候最大的想法,就是要钻到泥浆的地下,把自己躲藏起来,可是这么做有用吗?
王八金仲方浊三个人站在船头,身体呆立,看着傲天这个巨大的神兽的身体慢慢从水中升起来,越来越大。傲天的身体是青牛无疑,只是体积上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傲天身边的江水被隐藏在水面之下牛蹄搅动,激起一个又一个漩涡。
这是孙拂尘都不敢招惹的东西,傲天的职责是重开堵塞的河道,但是下游不远处长江是被那个巨大的工程拦截了的。
王八猛然惊醒,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错误。现在无论是傲天下行,还是上行,都分别有个大坝。浑身湿透的王八,觉得自己的背上又冒出了冷汗。
“金仲,“王八转身面对金仲,“如果我真的犯了不能弥补的大错,千万不要提起我曾经是诡道的人。”
金仲还没有明白王八说的什么意思,就看见傲天已经侧转身体,游到悬崖边,头部碰撞在悬崖的岩石上,牛角碰在岩石上,划出一连串的火光。
当傲天的头部撞到悬崖下部,上方的石头和泥土纷纷落下。
金仲看见王八回头看了看下游十几里出的大坝,明白王八的在想什么了。
但是现在以他们的力量,完全无法去阻止面前的这个神兽,滚装船在傲天面前都不堪一击。
傲天似乎是被封印时间长了,对着悬崖碰撞两下,算是活动一下筋骨,现在它已经完全伸展开来,于是顺江而下,游动过来,巨大体型前方涌起了一阵水浪,把滚装船荡的摇摆不定。
“方浊。”王八绝望的问,“还有希望吗?”
方浊回答王八,“解开了。”
王八连忙向船体的四周张望,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个镇守古道的赑屃身上。
傲天距离滚转船很近了,速度越来越快。在距离滚装船十几米的位置的时候,傲天停了下来。王八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清晰的看见牛头上的鼻子在喷出长长的水汽。
“方浊,”王八激动的喊,“把船向后倒。”
滚装船偏离了逆流,顺江而下。
在刚才船体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岩石慢慢浮出水面,体积和傲天不相上下。
这是一个圆盘一样的岩石,不过没有特别规则的形状,大致是一个方形,表面凹凸不平,全部是常年积压的石头,还有无数的垃圾废物缠绕。
王八心里安定多了,这个一定就是赑屃,被方浊解开封印的神兽。现在赑屃巨大的身体,阻拦了傲天的去路。
铁牛向我的方向奔跑过来,我想钻到淤泥里的意图完全破灭了。因为我身体突然一阵疼痛,高高的抛在了空中,我又重重的摔下来,身边的淤泥也和我一样,抛起又落下。
铁牛刚才是低头用牛角把我从淤泥里给叉出来,然后顶到了半空,现在它正在低头查看我的踪迹,我不停的在地上躲避。
铁牛对孙六壬倒是没有什么威胁,不过孙六壬有意的站到我的身边,似乎是想掩盖我的存在。可是我现在至少有两三米长,铁牛找了一会,就发现了我的方位。
我的尾巴一阵剧痛,铁牛的蹄子已经狠狠的踩到我的尾巴尖上。
孙六壬向我伸出手,我伸出手把孙六壬的手掌握住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蛇属。看来这丫头还非得在我身边,不然自己被沙漏弄疯了,控制不了蛇属,现在被铁牛不踩死才怪。
铁牛突然失去了目标,垂头在地上摇摆头部。然后慢慢的把头扬起来,正对着我。
看来还是没办法,我身上的蛇属味道,瞒不过铁牛的鼻子。我和孙六壬连续退了几步,脊背靠在了石壁,退无可退。铁牛又在用它的前蹄磨蹭地面了,这是要冲向我们的前兆。
我的心念刚起,铁牛就直直的撞向我们。
幸好我早有准备,拉着孙六壬躲开。铁牛的头部狠狠的撞倒石壁上。整个空间里,无数的碎石纷纷落下。而且地面都在摇晃,我和孙六壬暂时失去平衡杆,相互搀扶才能站稳。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我茫然的说。
“不是这个铁牛撞的,”孙六壬比我冷静,“一定刚才那个巨大的青牛在上面弄出来的动静。”
“那王八和金仲方浊有的受了。”我庆幸我面对是面前这个相对很小的傲天。
铁牛扭头,又向我和孙六壬冲过来,但是这次它运气不好,被脚上的锁链绊了一下,身体前部倒在地上,两个前蹄一阵乱蹬,重新站立起来。
我和孙六壬继续继续躲避铁牛,但是两个人踩到了一个深坑里,一时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铁牛朝着我们冲过来。铁牛在距离我们两步远的时候,突然头部朝上扭曲,高高的仰了起来。它被锁链给拉住了。
我和孙六壬接着这个机会,连忙从泥坑里爬出来。
“那个锁链,”孙六壬激动的说,“要对付它,就要靠这个锁链。”
“锁链是铁的,我哪里有力气去抓住?”我郁闷的说。
“铁牛是傲天的分身,它是铁做的。”孙六壬急切的说,“当年把锁链套在它鼻子上的人,一定是个命格纯火的人。
我一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啊,我啊,”我对孙六壬说,“我八字六个火呢。”
滚装船还在后退,王八却兴奋起来,对着方浊喊:“别再退了。”
但是方浊现在看到巨大的神兽,心中的恐惧是无法抑制的,滚装船仍旧在向下漂。
方浊的恐惧让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赑屃完全浮上水面的时候,体积比王八预料的要大的多。当赑屃完全升到水面之上,两个巨大的生物开始对峙。
赑屃的行动不便,只是稳稳的浮在水面上,凭借自身的身体,挡住傲天向下游的路径。傲天冲撞到了赑屃的身体,赑屃只是微微的晃动两下。
傲天很容易发怒,继续的用头去顶撞。而赑屃始终保持着稳定的姿势。这就是巨大生物之间的搏斗样子,不会有太多的快速争斗,每一个动作都是缓慢无比,力量却又无比的巨大。激起的浪头,几乎要把滚装船给掀翻。
傲天用尽全力,几次动作都不能撼动赑屃,一个巨大的物体从赑屃身前抬起,带出一大片江水,当这个物体从空中压下来的时候,王八看清楚了,这是赑屃的一个前爪,两神兽的体型巨大,虽然赑屃前爪压下的速度在王八眼中看来也是无比缓慢,傲天虽然在躲避,这个巨大的前爪仍旧把傲天的后背给压住,傲天被压入江水。随后江面平静下来。
王八和金仲对视,都不敢相信,傲天会这么容易被赑屃压制住。
果然片刻之后,傲天的身体又从江面上冒出来,看来它在水下摆脱了傲天的前爪,傲天的四肢短小,优势仅仅在于体型的巨大。
这次傲天不再正面和赑屃对抗了,转身向上游游动。
经过刚才的一阵巨大闹腾,长江两岸的居民已经被惊动,王八听见江岸上有人发出了慌乱的惊呼声。
现在王八更加着急,赑屃的游动速度肯定比不上傲天,现在傲天正朝着上游游去,往上游三十公里,会有一个大坝在哪里等着,如果被傲天顶破,后果更加糟糕。
王八绝望的问方浊:“能拖住吗?”
方浊回头,一脸惨然,“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就在王八无计可施的时候,傲天游动的身体突然停止,看样子它撞倒了一个什么东西,无法前行。傲天后退,积聚力量继续游动,仍旧是刚才的那个后果。
傲天突然发出一声哞的叫声,头顶对着障碍物滑动,一连串的火星迸发出来,连成长长的一条火线。
王八看清楚了,阻拦傲天向上游动的,是一根巨大的锁链。
“铁索横江。”金仲忍不住说。
孙拂尘是不会随便选一个人的,我早该想到,他敢把他的女儿交给我,当然不是让我带着他女儿来送死的。我有很多先天的优势,这个是任谁都取代不了的天赋。他当年在三峡就已经看出来了这点。
而我却还在犹犹豫豫的不敢使用自己的能力,反而吓得化成蛇属。
锁链就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我抬手把锁链给抓到手上,锁链上的顿时冒出了一道火线,顺着锁链蜿蜒,在地上绕了几圈,终于烧到了铁牛的鼻子上。
铁牛受了疼痛,又不能抵抗,不停的扭动脑袋,最终它察觉到锁链的一段,在我的手上。
铁牛的不再发怒了,慢慢的走到淤泥中央,头部垂下来,前蹄弯曲,后蹄伸直,前蹄前倾做出奋力的模样再也一动不动。
铁牛对我的威胁倒是解除了,但是我拿上锁链之后,立即发现,这条锁链真正作用还不是对付眼前的这个铁牛。锁链的另一端是锁在立桩上的,哪里本来有一个赑屃,而这个赑屃就是为了防止傲天冲破古道的神兽。而锁链就是一个关键的工具。
刚才我看到的傲天已经升到了古道的上方,现在我能根据立桩,感受到赑屃正在和傲天对抗,我忽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心念一动,脑袋里的沙漏倒转,手中的手链呼啦啦的向立桩上部滑动,流入一个石头的缝隙,锁链在我手上无限的延长。
铁索横江,这就是压制傲天的法子。
我能感受到锁链上的任何细微的动静,从而知道傲天正在向锁链猛烈的冲撞,但是锁链本身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傲天的东西,傲天无法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