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笑曰:“有道是南岭如书经,华山如周易,泰山则绝似论语,浩大罔极。”
罗浮子问泰山不及华山高,为何更雄壮?
“临海也,近日也,圣人之所生也。”
罗浮子又问:“南岭为何不在五岳之中?”
葛洪笑曰:“谁说南岭不在五岳之中?衡山即南岭之子。”
珠江似玉带,从岭外缓缓流过。此地之山珠圆玉润,比起罗浮来别显幽清。
这时已是盛夏,师徒二人暂且休息,坐于树荫之下,仰摘荔枝。
其味甘美,如剥美玉。
“徒儿你觉得此味如何?”
“甚佳。”
“那你就多吃些吧。”
葛洪仰头笑着,那神情就仿佛是一个乡间老翁,又有谁知此老竟是仙家屠龙手?
荔枝之汁清洌甘甜,入口生津。师徒二人一颗接一颗,仿佛是路人走渴了,向卖水果的小贩买来随口地吃着,又有谁知眼下就要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人蟒大战?
荔枝林已是果实累累,却无人采摘。
林外稻田茂密,却无人看管。
远远近近的房屋寂静无声。
罗浮子叹息:“要是平时,现在就快中午了,正是农家烧饭的时候。这畜牲真是可恶!”
“可曾伤人?”
“倒还没有听说过。不过这蟒盘积如山,成天虎视眈眈的,迟早会伤人。这不,方圆百里的百姓都逃走了。”
葛洪点了点头,神色渐渐凝重:“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对付它?”
“五雷轰之!”
葛洪一笑:“不可轻施大法,以免误伤生灵。待我们先试试这畜牲的智力如何。”
于是师徒二人升树而望之——
果然好一条大蛇!
望去只见全身五颜六色,黄金灿灿,巨塔般的躯干盘绕而起,堆肉为山。那蟒头正精光四射,仰首望天……
“哗!哗!”嘘气如潮。
双目闪烁如星辰昼出,非常怪异。
头上隐隐有黑气冲天。
那身上散发出的腥香百里可闻。
罗浮子叹息:“好大的蟒蛇!”
葛洪笑道:“犹未巨也。尔知燕山否?”
“太行之北、大漠之南的燕山?”
“正是。”
“燕山亦有巨蟒?”
“燕山就是巨蟒。”
罗浮子没明白过来。
葛洪缓缓道:“平时你看见的很多山其实根本不是山,而是兽。燕山山脉本来就是一条巨蟒。”
罗浮子失色道:“怪不得我常常觉得有些山像牛像马像骆驼,原来它们本来就是牛马骆驼。”
“非今之兽,古兽耳。有的山是活的,有的山只是一堆兽尸罢了。华山之西峰原是龙脑,巨灵挥斧一劈,乃僵化为山。”
罗浮子赞曰:“师尊神目,无所不窥。”
葛洪笑道:“只要你潜心修道,日后自然有成。我们且前行。”
于是二人冉冉飞身下树……
稻田中到处是青蛙的尸体,池塘里也浮满了鱼尸。葛洪与罗浮子鹤步潜入一座农宅,开门只见遍地是鼠尸。
罗浮子生性好清洁,见此秽景大呕不已。
葛洪急忙止曰:“勿咳。”
从容走到厨房中,淘米下锅,点燃柴火,竟然做起饭来。
“师尊你这是……”
“勿哗。”
葛洪专心做饭,凝神视火,双目如黄金。
灶中火苗旺盛,房上渐渐升起了蓝色炊烟……
罗浮子忽悟:“啊,师尊是想把蛇引过来……”
话还没说完,葛洪猛地拉起他的胳膊一摔:“遁土!”
师徒二人急忙遁土离去,狂奔中隐隐约约听见地面一阵阵“呼呼”的喘气声传来,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回到了荔枝林,师徒二人轻身出土,趴在树叶间悄悄望去——